轮回

作者:会稽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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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4 经过暴风雨的洗礼
      老四‘哎哟哎哟’的叫声从屋里传了出来。老二出屋和老七进去碰上个迎面,老二说:“疤哥让找郎中。”“天这么晚了,到哪儿去找?”老二嗫嚅地说:“疤哥说了。。。”老七知道老二必须得去,只见老二陪着笑脸请店里的伙计帮忙给指引个路。当老七和仁易进屋时,疤哥铁青个脸,那疤瘌显得更突出,朝着老四吼:“他妈的,还叫唤!男子汉,咬了舌头往肚子里咽。”在说到男子汉时,拖着腔,咬着牙,一字一板地说。在场的兄弟没说话的,只围拢过来看。老四的声音渐小,龇牙咧嘴躺在地上。老三轻轻撩开衣服,往下褪裤子,只见腿上青瘀,肿得老高。屋里有张床,那是大疤脸睡觉的地方,这时大疤脸示意把老四抬到床上,各位兄弟伸了把手把老四抬到床上。老七到灶房找了个木盆打了热水,用块方巾在水里浸了浸捂在青瘀的腿面上,老三帮着换手巾。郎中来了,看了看受伤的部位,摁了摁青瘀的地方,疼得老四直叫唤。接着郎中推着青瘀的部位边缘往下慢慢地摁着,移动着,见老四没那么大声叫唤对老二说:“没大事。歇上几天能好。”他又看着老二说:“没伤着骨头。”老二对郎中说:“这是我大哥。”郎中一抱拳,接着从药箱里拿出几包跌打止痛散和几副膏药交给疤哥,大疤脸没接,旁边的老三接过去。老二在大疤脸旁耳语了几句,大疤脸从身上掏了钱给郎中,郎中接过钱合拳抱叩说:“谢了,大哥。”收拾好药箱走了。老六找了碗热水让老四喝了止痛散,老五把膏药贴在青瘀的地方。仁易把碗和盆归还原处,大家才安静躺下,只有老四还在‘哎哟哎哟’轻声地哼吟。这夜仁易没睡好,听见狗叫急了便披上夹袄到院子里看看,觉得没什么动静又回屋睡下;过一阵狗又狂叫起来,大疤脸叫了他,他起身披了夹袄站在门口,门外黑漆漆的,他摸到门边的扁担。这个店小,车子,马厩,住房在一个院内,相距不远,黑夜中要挪动大油桶不是一,两个人能办到的事,得有一伙人组织起来分工合作;再说了麻绳绑得结结实实,要解开不容易,想剪断也很费劲会弄出声响。他感到有些冷把夹袄穿上。自己是值夜的,看住货物是自己的责任。昨天夜里的事使他心里乱糟糟的,睡得不安稳。看着黑黑的天,显然快要亮了,有的屋里的人起来穿过院去撒尿,也有的屋里传出来咳嗽声。隔了不多时,门陆续地打开,人们走动多起来。老七先出来问:“没睡啊。”“睡了一觉。”老七径直照车走去,先检查了老四的车,让仁易拿着油灯,把老四的马牵出来套好车,再套自己的马车,这时大疤脸过来说:“小鬼头,弄些干草铺在老四的车座上。”仁易把马灯挂在老七的车上,放下扁担,跑到灶房拿了些干草。大疤脸让兄弟们把老四抬到车上,大疤脸问:“能行?”老四点点头,大疤脸又说:“不行早说话。”老四又直点头。听到大疤脸叫着:“小鬼头,跟老四的车。”店里的伙计,各屋的人和这拨兄弟没人提及此事,也没人关心,好像昨夜不曾发生过任何事。天还未明他们已经上路了。
      路上仁易学着大疤脸,在车吃劲的时候下来牵着马走,等走了一段老四让他上车他才坐下由老四赶着。老四想要换姿势把马的缰绳交给仁易,让他不紧不松地拿着,时间也很短,很快他又把持着缰绳。马十分听话,似乎知道主人受了伤似的,该快就快,该慢就慢。老四见仁易不用吩咐主动下车牵马,对他有了好感说:“你想学驾马,我教你。”“哪里有钱去买马置车?”老四说:“车倒好办。马可得要自己的才好使唤。要说也是,这两匹马是我的全部家当,我对它比对堂客还亲,很少拿马鞭去抽打它们,只晃晃就行;或者拿鞭子轻轻拍打马的屁股。”仁易问:“四哥,伤口还痛吗?”“怎么不痛。没听疤哥说,咬了舌头往肚子里咽。”“今天晚上要不要换药膏?”“不用,贴它两天。我怕揭下来会痛。”我看比昨天还肿。“肿是肿,痛劲比昨天好多了。昨天一碰就痛,连草棍也不能挨一下,挨上了像被大针扎了一样。”仁易没敢把谈话进行下去,要再讲下去他会问挨了谁的打,现在他懂得:这行业的内部事不能打听。他从马车上蹦下来,牵着马车行进。过了中午车仍在赶路,一直到了一个村口才歇下来。老四让仁易把马料槽拿下来喂马,大疤脸过来让兄弟们把老四抬下来,老四说:“疤哥,我坐在车上等着,你们给我端碗饭来。”等菜上齐了,老七从各菜里夹了一些由仁易给老四端过去,又从灶房端了碗热水放在老四身旁,他才回到饭桌上。菜已经没剩下多少,仁易把菜全赶到碗里拌饭吃,吃完后到灶旁喝了些水,哥儿几个看了看老四的伤势,仁易把老四用的碗筷送回灶房,把老四扶下车去撒完尿后,回来看到前面的车已经起程,只有老七的车在等他们,老七和仁易把他扶上了车,仁易坐上后车马车开始走动。老四比上午有精神,觉得仁易照料得还比较细致周到,见仁易吃饱了在车上打盹说:“你睡会儿吧,有事我叫你。”仁易昨夜没睡好,天气闷闷的,吃饱后坐上车摇晃着就想睡,“四哥,我睡会儿。”他把夹袄在身前横拦着,两只袖子绑在车的绳索上,两手向上拽着袖子,特意把两只脚耷拉在车梆子旁边怕换姿势碰到老四的腿。不知睡了多长时间,只听到老七叫他,让他到老七的车去,他解开夹袄拿着走向老七的车旁,老七坐上老四的车抽打着鞭子赶着老四的马车快走。天已经灰暗下来,看样子要下雨。老七是赶车的能手,他抽打老四的马急急地赶路。如果老四被雨浇在车上,伤势加重就必须得换车换人,老四白跑了这趟不说,到哪里去找合适的马车?因为他们拉的是轻抛货,油占不了多大的份量,但怕坑洼和颠簸,与拉一般货物不同,要掌握好车在快速前进的速度又不能引起太大的颠簸这种平衡合力。没拉过油车的会图快,容易引起油桶在车上晃动,由于重心不稳,车很难驾御,容易出事。老四看老七赶路在抽打着马,他在车上心疼马,由于伤痛分心他不好说什么。他也明白老七为自己好,要把自己扔在半路,伤势加重不能跟着车队,回也回不去,只能就地养伤。在无人认识和了解的陌生地方,无所依靠,而且这趟运输一文钱也得不到,日子会很难过。当车赶到村口,大疤脸在等待,他把车赶放在一座无人破庙的后面,和先到的那些车放在一起,算个略微背风雨处的地方。他们刚把老四抬到破庙里,风卷着雨狠狠地摔打着,扫荡着树和房前屋后及地面上的一切。老七想冲出去,无奈雨抽打着脸,狂风从前面顶着走不了几步路。大疤脸把他拽回来说:“老七,你去了也不管用了。让小鬼头在那里顶着吧。”其他兄弟也附和说:“等风小点再去。”老七心急如焚,咬着牙腮帮子一动一动的。老四说:“老七,是我的错,我赔你。”大疤脸瞪着朝老四吼道:“你赔得起!”老四低头不敢再说话。“这小子有心,出不了事的。”老三也安慰说。老七记着自己是随手刹了闸的。把马的缰绳拢紧套好了的,又在车轱辘底下垫了四块石头。后一件是记住了,前两件记得有些模糊,或许是记错了?当时在路上听了远处的雷声轰隆隆作响,天气闷了一天,这时暴风雨马上要到来,他忙找个山洼地把车放好,先要赶着老四的马车找一处落脚地,忙碌时顺手办的事他记不清楚了,只能在心里疑惑着。这阵风势猛,雷声大,要是把马惊了,或者没给车刹住闸,马带着车顺着山势往下狂奔,后果无法设想。大疤脸望了老七一眼只见他在摇着头。大疤脸知道,老七的车、货俱亡,大家这一趟白跑,甚至于还要赔钱。他心里有气,用眼睛狠狠扫了老二。老二正在门前看着雨势觉得有眼光扫了过来低了头。他一直没敢说话。大家都沉默着,只听到‘哗哗’的雨声。
      当时仁易刚下车脑子有点懵,他坐上老七的车。前面的车已经不见了踪影,路上空荡荡的既没车也没人,到处闪着电光,闷闷的雷声响起。仁易坐在车上守着,他不敢动缰绳。雨下起来,开始只是大雨点子;不一会儿,风势强劲,雨点密急了;又一会儿,狂风裹挟着大雨猛烈地抽打一切,电光不停地闪动,霹雷好像在头顶上炸开。马仰头嘶鸣着,在原地刨着脚。仁易抱着头蜷缩在车上。又觉得风在盘旋,雨点从不同方向打击过来,一片灰蒙蒙的雨幕,什么也看不见。他蹭下车,绕过车摸到山边蹲着。他知道:得死守这里不能离开,这可是老七的全部家当。他不时抹去脸上的水,让眼睛睁开。其实睁开眼也是雨雾蒙蒙,仍旧什么也看不见。雷声在前面响起,再之后,雷的声音渐远,只有雨仍在瓢泼往下倒,仁易觉得蹲着也不是办法只能站起来,他看着马在前后倒着脚蹄,他用手从上往下捋着身上的水,有些凉。等雨小了些他才看出来,这辆车正好停在路边的山凹处,车轮的前后都有石头给砥住,前面的石块大些,卡住的,即便处在下坡路,有风,有水流,车也不会顺势滑下去。风到这块凹处,不管来自哪个方向,风都要在这里盘旋,而盘旋时风势会减弱。他很佩服七哥,忙中不出错,把马车安排好。他浑身已经湿透了,他把夹袄拧了水放在车旁,又觉得有些凉,不禁打了几个喷嚏。只能静下来呆着,不知呆了有多久无意中看到远处有人过来,他想:该是七哥了。
      风势减弱后,雨依旧在‘哗哗’地下,老七不顾一切向外走去。他先跑着,跑累了,走一段又跑起来,后来小步跑,后来索性脱了鞋大步走。在雨雾中隐隐约约见有一个山的形状,似乎有个黑影他又跑起来,用手舞着鞋喊:“仁易,仁易。”看到仁易,他的心安稳下来,人也镇定多了。他不在意地上的水和天上下的雨,大步大步地走。他爬上山坡和仁易打招呼:“留你一人,害怕了?”“在头顶上打霹雷的时候有些怕,没处躲。”“湿透了?”“恩。”“等会儿我给找件干衣服换上。老七绕着车看了看,拍了拍马,然后让仁易用草鞋绑在两个车轱辘上头才把石头挪开,让车慢慢往下出溜着走。仁易舍不得穿的新草鞋也用上了,他光着脚在路上‘吧嗒吧嗒’地走。两人一路聊着,一路走着。老七和仁易的感情完全融合在一起,聊得十分带劲,不知不觉雨已经小了,鸟儿在树上欢快地鸣叫,他们没觉得走多久已经到村边,大疤脸和兄弟们在村口迎着他们。老七问:“疤哥,我们在这里歇下吗?”“不歇。这段路还好走,赶到分宜好好歇。”“那好,仁易,你过来,换上件干衣服。”“不用,七哥,一会儿就沤干。”“不行!”老七从车顶上掏出一个漆布的包袱,拿了一套干净衣裤坚持让仁易换下,仁易不好意思说:“七哥,你也湿透了。”“我好办,你先换上。”仁易见老七很认真,知道拗不过,拿了一套衣服到小水沟里涮涮脚躲在车后把裤子换了,把裤脚和袖子挽上,拿了湿衣服走过来。老七说:“你还是跟着四哥的车,在我前面。”仁易把湿衣服放在老七的车上,走到老四的那辆车。车座上没了干草,换上块漆布。老四有点不好意思说:“兄弟,让你受累了。”“四哥,没什么,跟你们在一起长见识。”老四没再说话。雨过天清,空气异样地清新,虽然地上泥泞,马车仍在有节奏地晃动。仁易自觉经历了暴风雨的洗刷,长大了,而且大疤脸看他时,眼光比平常温和些,别人也已经把他当成人来用了。
      到了分宜,大疤脸管得很紧,全桌只要了一瓶酒,说是喝了暖暖身子,给老七和仁易叫了两碗姜糖水。饭后由老三,老六把老四给架回大车店,他和老二去找郎中来给老四好好查查。经检查后确实没有大碍,大疤脸给了钱把郎中给打发走,屋里又开始活跃起来。先说老四赔了夫人又折兵。老四也恢复了常态说二哥是个缩头乌龟。仁易被老七拉到灶房洗了衣服,又在那里烘烤,而屋里的人聊着聊着觉得没意思了,老六提议,“嗨,我们掷色子。”这回大家响应,老六从兜的深处掏出色子,大疤脸和老三,老五,老六凑在一起,老四和老二在旁边观战助威。待老七和仁易回来,老七把衣服放在疤哥身边,大疤脸瞄了一眼,把一双布鞋给扔过来,“小鬼头,给你的。”仁易已经穿上了老四给的草鞋,想不要,见老七给他使了个眼神,仁易拾起鞋子说:“谢了,疤哥。”大疤脸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他的脑子全集中在色子上。仁易把鞋别在腰间,他不习惯满屋的烟味要到院子里去,老七随后也出来。老七习惯性地检查了马厩和大车。仁易从灶房里要了些干草铺在较高的地势上。月亮朗朗,泻下的月光毫无保留地照给了大地,仿佛在大地上罩上了一层薄薄的银纱,四周安静,偶然有几声狗叫。烤干的衣服暖烘烘地贴在身上很舒服。仁易说:“七哥,今夜我们就睡在这里吧。”“行,得多抱些干草来,上面铺上块漆布隔潮,要不然地面的湿气全上来了。还要和店里的掌柜打个招呼,夜里别把我们当贼打。”仁易抱回些干草铺好和老七躺着。老七讲自己在家里干什么活儿,每亩地的黄豆能打出多少斤,没多会儿,听到老七轻轻的打呼噜声。仁易知道老七今天极辛苦而且着急,在干干的草上又有暖和的夹袄裹着很快睡着了。仁易起身和店里的伙计讲了,又回屋告诉了大疤脸,解了小溲和老七齐头睡下。夜里他觉得有些凉,醒了,他的头从车下钻出来活动活动。他把夹袄给老七盖上,经历过守夜他已经知道睡着的人比醒着的人更容易着凉。看了看周围,没什么动静,估摸着大概是寅时,这时也是人睡得最熟的时候,再过半个时辰,天要亮了。狗在不停地叫着,店里的伙计打着灯笼看了看马厩,又来到这边,照了照仁易,带着狗回去了。仁易继续在院子里走着,又过了一阵听到屋里有了动静,他蹲在车后叫:“七哥,七哥”,老七睁开眼问:“什么事?”又翻了个身,仁易继续叫:“七哥,七哥,快卯时啦,该起了。”老七一惊,马上要坐起来被仁易摁住了头,这才想起,他是睡在车下的,摸了身上的衣服递给了仁易从车下钻了出来,举起双手伸了个懒腰,又裹了裹夹袄到马厩去牵马。很快他套好了老四和自己的马才去洗脸。老四一瘸一拐地往外走,大疤脸似乎很高兴拍了拍仁易的肩膀跟他说:“你还跟老四的车。”仁易更愿意跟着老七,可连老七也不敢违抗大疤脸的意思,他更不敢了。他跑到老七的车下抱了好些干草铺在老四的位子上,一手扶着老四,一手撑着他的腋下,老四借力跳上马车。没多时车按顺序出了大车店,这天马车走得很快,这一天天也过得很快 。
      一天,来往的车辆多了起来,天蒙蒙亮看不太清楚。等天大亮了才看见对面来的马车上,手推车上,挑的箩筐内全是些黑乎乎的石头,一块一块的,有大有小。他好像在大车店也见过堆在院里的黑石头,他问:“四哥,这是什么东西?”“不认识吧,小子!这叫煤。”“做什么用的?我看一车车的,像是取之不尽。”“哦,烧火的。你没见我们住过的大车店,饭馆,灶房烧的全是这个。前面不远的地方叫萍乡,那个地方出煤,方圆不知几百里,挖出的尽是煤。不只马车运,手推车,火车上运的也全是煤。”“这里的人够有福气,不用砍柴,垛稻杆,省多少力气。”“可不是!烧煤比烧柴顶时候,可得花钱,贵着呐。你没见那火车可了不得,一个车厢运的东西抵上我们五,六十辆马车拉的东西一样多。”马路已经比较宽,老七和老四并着走,老七撇了一下嘴,“可不止吧。让我看能拉一百辆马车拉的东西。”仁易说:“那车得有多大啊,够吓人的。”“大倒不大,就是长。一辆火车得有一里地长吧,也许得小二里地。”仁易想象不出来这么个庞然大物怎么存在,怎么走动,得用多少马来拉。不过,他渴望看到这东西。他记起丰年也说过火车的事,恨不得马车能‘哒哒哒’飞快地跑着走。他对周围不再感兴趣,只想加快马车的步伐,他拍着马的屁股。老四一手拿着缰绳,一手拿着鞭子说:“小兄弟,别着急,明天晚上准能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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