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

　　“还不出来？”寒穹见锦瑟浸在池里尚能入睡，不禁揶揄道。
　　“……”锦瑟刚睁开眼，尚有些不清醒，迷糊间听到寒穹说话，便只得照做；锦瑟舀了些池水敷在脸上，随即化出双腿站起身，未著寸缕便要跨出来。
　　待锦瑟抬腿时，恍然醒神，见寒穹在池边看著自己，顿时脸上涨红，心下羞赧，他掩饰地咳嗽一声，索性故作坦然，立在寒池中。伸手去勾那堆在桃树下的衣物。然而那衣物置得稍远，须得出了寒池才能够到。抬腿便要露光了，不出去又只能傻立着被尊者看……脱衣服时，我怎不放得近些？锦瑟心中大窘，尴尬无比；然而越是窘迫，面上却越是涨红，寒穹的目光落在锦瑟赤-裸的身上，锦瑟只觉那目光虽漠然，却略有戏谑，这让锦瑟僵硬无比。
　　锦瑟无法，只得向寒穹投去求助的目光。
　　其实，寒穹在锦瑟赤’裸出水时，便有些愕然，锦瑟在自己面前“坦诚相待”，让他略有无措。
　　寒穹早知少年的身体柔韧白皙，却未曾想是这般具有冲击力，锦瑟一身白玉般的皮肤，湿漉漉的金发像蛇般贴在窄腰翘臀间，从胸前背后铺散开来，堪堪遮住锦瑟胸前淡粉与腿间青涩，水珠自皮肤上滑落，滴进池中，令寒穹呼吸一滞。
　　寒穹只觉有些不敢去看锦瑟的身体，此刻又见锦瑟满面通红地望著自己，只好轻轻叹口气，亲自拿了衣物递给锦瑟。
　　待锦瑟收拾妥帖，他便携著锦瑟去了殿后的山谷。

　　两人寻了处陡峭高耸的悬崖作为修行之地，崖下有涛涛江水奔涌。
　　“你须得心静如水，方可参悟神法。”寒穹令锦瑟在悬崖边坐好，缓缓道，“先阖了眼。”
　　锦瑟看了看寒穹，便听话地坐在崖边，阖了眼睛；片刻，锦瑟感到寒穹立在自己身旁，一阵清风拂过，心竟然莫名的静了下来。
　　寒穹见锦瑟坐定，淡然道：“你既不是神族，本是无法使用神诀；现下，我将神息输予你，且来学些静心养性的心法。”说罢，便用一只手抚住锦瑟肩头，将体内神息输了进去。
　　瞬间，锦瑟只觉一股寒冷霸道的神息自肩头蔓延体内，冲散体内混于一处的魔气与佛息，这使得锦瑟心中狂跳不已，一方面，锦瑟生怕寒穹察觉自己身体的蹊跷，另一面，却又因寒穹的气息融进体内而感到悸动无比。寒穹的神息里，透出上神的威严与冰冷，便如那寒风过境般，刹那间掠过锦瑟周身，锦瑟勉强镇压下狂跳的心脏，只希望寒穹不要有所察觉。
　　寒穹抬手抚住锦瑟肩头的刹那，便已微微蹙眉，只觉锦瑟情绪波动得厉害，于是漠然道：“放缓心绪，莫紧张。”
　　锦瑟听了这话，知晓寒穹并未察觉不妥，不禁放松下来，开始缓缓吐气，感受著周遭事物的动与静。此刻，崖下浩浩水流冲击出的滔天巨响，谷间微寒轻扬的山风拂过草木的簌簌声，渺远树海中鸟兽奔走鸣叫，似乎都安静了下来，却又在安静中有一种莫名的牵引，使锦瑟感受到七重天里万物勃发的生机。
　　“世间万物皆有诞生消逝，唯心永恒者，方可万古长存。”寒穹见锦瑟已静下来，娓娓道，“世间至寿者，唯吾神族。凡为神者，皆诞生于天地日月间，立于众生六道之首。光阴漫长的岁月里，自然就能了悟许多。因而神法因人而异，由心而定。”
　　锦瑟听著寒穹低沉的嗓音，仿佛周遭一切声响都离自己远去，只有寒穹磁性的嗓音回荡耳边，直至心里，锦瑟渐渐放缓了呼吸，感受著寒穹的存在。
　　“然，虽为神，亦有寿命之限，唯历神劫，才可超脱于万物，寿与天齐。”寒穹漠然道。
　　“尊者，你历了神劫吗？”不想，锦瑟听了这话后，立即睁眼问到。
　　“未曾。” 锦瑟发问，使寒穹略有无奈，然而寒穹见锦瑟的一双金瞳里有好奇的神色，便没再要锦瑟继续下去，只伸手摸摸锦柔顺的金发。
　　“为何？尊者不是创世时就存在吗？”锦瑟诧异道，他一直以为寒穹已渡了神劫，毕竟上古至今，已十万年有余，寒穹又怎会未历神劫。
　　“神族自诞生即为神，自然寿命长久。”寒穹示意锦瑟站起来，又道，“然而神族未经历练就成为神，终究少一份顿悟，历神劫是便是为了这份顿悟。天机未至，我自未历神劫。”
　　“原来是这样……”锦瑟心思一动，又问道:“那尊者，有哪位上神渡了神劫吗？”
　　“未曾有过。”寒穹沉默一会，道:“父神神殒后，他们因平定战乱，皆随父神去了。”寒穹
　　的语调并无起伏，冷峻的嗓音如涧底幽泉般清冽，他不再说话，背对著锦瑟，不知在想什么。
　　锦瑟也未再说话，他安静的注视著寒穹的背影，良久，忽然开口道: “我会一直陪
　　著你的，尊者。”他上前，自寒穹身后抱住寒穹腰腹，将脸埋进寒穹的衣衫里，微微的呼吸透过寒穹的衣衫渗入肌理，让寒穹不禁莞尔，毕竟从未有人对他说过这般话，而锦瑟的话中隐隐透出的执念更让他感到温暖。
　　两人就在崖边这样立着，未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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