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鹤

　　吴素延穿好军装就出去了，宋琛也跟在后面。副官引着他们见到了那位姑娘。果然是吴瑕。吴瑕穿了一件单薄的骑马装，一手牵了一个小孩子。吴素延见到她，加快步伐走向她。

　　两人交换了一个拥抱，吴瑕笑得很爽朗，一锤他的胸口，调笑道，“又瘦了啊！真辛苦。”

　　吴素延恭恭敬敬地叫了声三姐，吴瑕偏头一笑，推推两边的孩子，“快，叫舅舅！”

　　两个孩子看上去只有三岁，但瞧着机灵。其中一个怯弱地往吴瑕腿后面钻，这是哥哥。剩下妹妹野小子似的抱住吴素延的大腿，响亮地叫道，“爸爸！”

　　哥哥也跟着抱上了大腿，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是……舅舅。”

　　野小子瞧见了一旁皮笑肉不笑的漂亮男子，突然双颊绯红，放开吴素延的大腿小跑着跑向他。宋琛怕她跌倒，一把抱起她，“妹妹，跑什么啊？”

　　野小子欢腾地踢腿，“漂亮！”

　　宋琛被逗乐了，“哟，是说我啊？”

　　野小子点点头，咯咯地笑了起来。宋琛见她虽然肉肉的，倒是副美人胚子。于是一掐她如水的小肉脸，“没你漂亮呀！”，也跟着笑了起来。

　　吴素延引着三姐进了自己的房间，吴瑕坐在床上，开始的笑脸一下子收敛了起来，抓着弟弟的手开始诉苦，“戴老板死了。”

　　吴素延并不惊讶，这个军统头子树敌太多，不是被日本人干掉就是被□□给干掉，他不觉得奇怪，“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前天，飞机失事。”吴瑕一瘪嘴，“我没能护住他。”

　　“姐姐，人家有心杀他，你也护不住。”吴素延坐在吴瑕旁边，摸摸她一头柔软的长发安慰他。

　　吴瑕知道他弟弟说不出什么好话，但还是真心关心她的。她尴尬地扯扯嘴角，挤出了一个不自然的笑，“小弟，我怕啊。”

　　“怎么？”

　　“毛老板*盯上我了。”吴瑕说。“因为我养的一个手下叛变的关系，他怀疑我和延安那边有联系。而且戴老板出事之前，马汉三派人秘密的来找过我。虽然都是交代些无关紧要的事儿，但是他们怀疑我跟戴老板的死有关。”

　　吴瑕顿了顿，继续说，“而且，他们查到华荣和华连是我和周慎之生的！我为一个共产党生了孩子，他们想不怀疑都难了。”

　　吴素延问道，“他们真是慎之的种？”

　　吴瑕狠狠地瞥了他一眼，“听了这么多，你的重点就是这个？”

　　吴素延尴尬地咳嗽一声，“我只是问一下。三姐，没事。我有兵，我罩你！”

　　“你有兵，我躲在你这里，他们明里自然不敢动我，但是小弟，你忘了军统的把戏了？”吴瑕一拍他的肩，“我这回不是来找你的，我找你们那位刚来的参谋。他在南京交往甚广，我想央他替我向毛老板求情。”说完她一转身，一指吴素延的鼻子，“那位可不是小角色，你得防着点。我就被他弟弟害成了这幅德行，这对孪生兄弟，呵。弟弟害了我，我怕哥哥害了你。”

　　吴瑕说完，毅然地推门离去。她要找的宋琛正蹲在草坪上，妹妹坐在他腿上，哥哥也凑在他面前。宋琛挺有小孩缘，俩兄妹都趴在他身上不想走了。

　　吴瑕笑着走近，“哟，宋参谋！”

　　宋琛站了起来，拍干净身上的草屑，“吴站长。”

　　吴瑕一吐舌头，“别叫站长了，我刚被撤了职，如今孑然一身！”

　　吴素延都有三十了，吴瑕应该也有三十多了吧，但她做出那么小女生的举动倒一点也不显突兀。相反，吴瑕脸面清秀，甚至看不出岁月的流动。

　　“宋参谋，吴某人有事相求，您看您现在有没有时间？”吴瑕恭敬说道，“我如今处境有些尴尬，想想也只有你能帮我了。”

　　吴瑕毫不避讳地在一件小教室里说了自己的事。宋琛听完她的遭遇，眉头皱得死紧。说实话，他不敢得罪军统局的人，而且吴瑕和他认识还没几天，萍水之交，自己凭什么卖她这个人情？

　　但宋琛还是发了一通电报到了南京，他乐意帮吴瑕。不仅是因为她是吴素延的姐姐，而是他也很喜欢吴素延的这位“三姐”，觉得她不矫揉做作，而且自己狼狈地来了云南，只有她肯相信他，人也挺好。

　　吴瑕无以为报，宋琛倒是挺大方，“就叫你的孩子认我做一个干爹吧。”

　　然后，吴瑕就留在了吴素延的军营里，成了吴素延的专职情报人员。毛人凤虽然不找她了，但也没恢复她站长的席位。她也不计较。只是有一天吴素延无意中问她，为什么不带着孩子投奔周慎之，然后吴瑕就变了脸色，一个星期没理自己的小弟。除了这个小插曲，吴瑕和吴素延这对姐弟倒也相处愉快。

　　当然，这也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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