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卖药
茶楼是一个获取情报的好地方，云沐在这里坐了没多久，听到的八卦就有好几宗。市井之中不乏消息灵通之人，高门轶事、江湖新闻、闺阁幽情……
世间百态在茶楼都可以听到那么“一耳朵”。
云沐包了个二层的雅间，点了一壶碧螺春并几样小点心。茶香四溢，轻灵的感觉吹散了心头的那一丝躁动，比起鱼龙混杂的青楼画舫，这里确实更适合消遣。看了看自己的这幅小身板，云沐抿唇，还是不要辜负大妈的美意了。
在街上被妇人们调侃的经历还没忘掉，想想真正做狎客生意的地方，那阵仗说不得还真是让人手足无措得很。
“慈航散哟！慈航大师亲手炼制，包治百病！”街道上突兀地传来一个少年人的叫卖声。
“小青子，给你家三爷来五包。”还在茶楼兴致勃勃地给人讲着趣事的中年男人听到少年人的叫卖声，飞快地探出头去喊道。
“三爷您真是半分不肯吃亏的，慈航大师限制只能购得五包，您就真买五包啊。”少年调侃着，被一群人簇拥着走进了茶楼。
“嘿，上次要不是爷钱不够，非得买齐五包不可，这次可得抓紧机会了，谁知下次得排到什么时候去？”中年男人不以为忤，反而笑眯眯地反驳道。
“小青子，给我也来五包，今儿你周叔请你喝茶。”茶楼掌柜的仍在柜台上劈里啪啦地拨弄着算盘，少年进来的时候头也没有抬，却没人能忽略中年掌柜语气之中的热忱。
“好叻，少了谁也不能少了周掌柜您的不是。”少年人答得爽利。
“小青哥我说你不能厚此薄彼啊，我们也要买的。”起哄的是一个左侧脸上长了一颗黑色肉痣的长脸汉子，他的声音有些尖利，在一堆闹哄哄的人声之中也不难区分。
叫小青的少年人听到这长脸汉子的起哄声，一张本来极为和善的笑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又很快地恢复了笑意。只是少年的声音还是冷淡了几分，说：“牛二，这慈航散可是要一百铜板一副，你有钱买？”并不掩饰自己对于这叫牛二的长脸汉子的鄙视。
“哈哈，牛二连媳妇儿都输得卖掉了，哪里来钱买药哟。”围观的人群之中不知是谁发出一声嘘声，都哈哈大笑起来。这牛二本来时个混不吝的主儿，此时也受不住这群人没有掩饰的鄙薄。他有些狼狈地逃窜出茶楼，直到走到这茶楼外面，才忍不住地唾了一口，恨恨地走了。
“周叔，也就是您厚道，这样的人也让他来喝茶。”小青忍不住埋怨了一句，得了卖药的差事之后的少年人意气风发，又老是被人追捧着，语气之间不自觉带上了几分骄矜。
“呵呵，来者是客，生意一码归一码嘛。”姓周的茶楼掌柜打了个哈哈，没有接少年的话头。众人把少年的药飞快瓜分了，犹自有买不到的人一脸遗憾，向卖药少年打听他下次来卖药的时间。
“哎呀，这些药算什么。下个月慈航大师在舟山居举行慈航法会，那日的慈航散可是白拿的。”少年被众人一番吹捧，有些忘形地大声说，本说完有些后悔，在众人的道谢声中又觉得洋洋自得，那样的神情骄矜得很，似乎告诉众人这消息已经算是恩赐。
坐在楼上雅间的云沐把这一幕大戏一眼不落地看了完整，有些疑惑这慈航大师究竟是何许人也。看这些人热切的样子，这所谓的慈航散怕还真有几分玄乎，毕竟在场之中也不乏一等一的人精，却是绝不可能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少年人几句话就骗得团团转的人。
事有反常必有妖！
云沐这一世就是主攻医毒的，医毒不分家，云沐又有司徒少逸倾心教导，在医毒之上的造诣并不低。且别说信息闭塞的古代，就是科技发达的现代云沐也没听过有什么药能够包治百病，但是这些人明显很吃这一套，看他们对于少年小青的追捧就知道。
且贪生怕死之多，这样的事情即使是骗局，也有许多人抱着侥幸的心态，觉得自己也许就是那个传说之中的幸运儿，就是云沐前世也有不少被这样的江湖骗子骗了的例子。何况现在这个世界，科技落后，医术不发达，就是一场寻常的感冒也可能要了一个壮汉的性命。
没有人不怕死，这种包治百病的诱惑，怎能不受人追捧？不得不说，这慈航大师绝对是个利用人心的高手。但是这又是卖又是送的，卖关子的做法吊足了胃口，究竟是意欲何为呢？
法会在这将乱不乱的世道实在是太为敏感，让云沐不自觉就联想到了前世的白莲教一类。慈航法会吗？云沐笑得讽刺，“慈航”二字，这口气倒是真的大！普度众生？真正的善人会是这般面貌？是驴子是马，总是要去会一会方才知道。
“十七，去给我查一查这叫小青的少年。”云沐对着空气，径直吩咐道。
“是。”一声低低的应答之后，带走了一缕冷香。云沐起身出了茶楼，往小镇之外走去。在一处建造精巧的小院之前停了下来，看着小院屋檐之上的五蝠标识，走上前去，对着紧闭的院门不紧不慢地扣了几声。片刻之后，一个有些佝偻的白发老人颤颤巍巍地打开了院门，云沐的脸上带笑，望着老人温声道：“岑爷爷。”
老人在看到云沐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后布满皱纹的脸舒展开来，呵呵地笑着说：“小公子怎么想到来看老头子了。”
“就是想岑爷爷了不行吗？”云沐一手扶着老人，有些别扭地道。
“呵呵，你能来看我，老头子很高兴。”又问：“怎么不见韩熙公子？”岑老爷子可记得这两师兄弟好得跟一个人似的，一向都是结伴来他这里，明明是一冷一热截然不同的性格，却又意外地和谐。
“哼，我就不能自己来看岑爷爷吗？”
“那小公子就在这里陪陪老爷子吧，老头子给你做鸡汤面去。”老人猜想这师兄弟二人怕是闹了别扭，虽有些惊讶却未曾点破，而是笑呵呵地说。
岑老爷子的厨艺很好，特别是这拿手绝活鸡汤面，味道鲜美，面条爽滑，云沐就是吃了那么多年也没有吃腻歪。
用鸡汤做的汤头滋味鲜香，汤面上面撒了翠绿的葱花。细细的银丝面浸在汤中，铺在青花瓷大碗里，白的白，绿的绿，看上去就让人食指大动。翻开银丝面，果然面条底下又卧着俩个荷包蛋。走了一大截路的云沐早饿了，吸溜吸溜地大口吃着面条，直吃出了满头热汗，感觉无比爽快。
吃货的心果然是需要美食来治愈的！作为一只标准的吃货，除了对于吃的热爱，必备要素之一是心宽，心宽才有好心情好胃口。
吃饱喝足的云沐厚着脸皮在小院安置了下来，这处别院是教他们武功的岑师傅给父亲建造的养老的地方，岑老爷子却是一个毫无武功的普通老人，一辈子只做了一件事——勤勤恳恳地耕田种地，然后靠着几亩薄田一个人带大了儿子。岑师傅是个大孝子，即使现在做了元一教四堂之一的朱雀堂的副堂主，在老得略显虚弱的父亲面前也不敢有丝毫不敬。
老人居住的这一带叫做元和村，住着的多是元一教中教众的家属，是元一教的势力范围。赌气的云沐并没有走得太远，毕竟他只是想找个没有韩熙的地方静一静想清楚罢了。
云沐待在这个小小的院子里无比自在滋润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惹了云沐炸毛的韩熙可就没有那么地幸运了，正被忙完了的两位师父质问：“连自家小师弟都欺负，你倒是能耐了？”司徒少逸哼声道。
倒也不是司徒少逸偏心，实在是看着这个大徒弟这幅样子，不知怎么就想起当年的韩千之来。一样的胸有成竹，淡定自若，真是让人恨得牙痒痒。更气人的是，自家的小徒弟性格也太软了，被欺负了还不知道用爪子挠回去。
光知道跑有什么用？像只小兔子似的。司徒少逸觉得若是自家小徒弟这性子非常需要调教，否则怕是被大徒弟吃干抹净了还晕乎乎地帮着数钱。
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除了云沐那个未开窍的小傻子，周围的人都对韩熙的心思清楚不过，只是一直等着他们自己捅破那层窗户纸罢了。
“韩千之，都是你教的好徒弟，你们师徒就知道欺负人！”司徒少逸教训完大徒弟，又冷笑着对自家爱人说。
“逸儿说得对，韩熙这小子是欠教训，师兄没有师兄的样子……”
对于卖掉自家徒弟讨好老婆这种事情，在这么多年掉节操的过程之中韩千之早就习以为常了。这么多年的经验告诉韩千之，这个时候是千万不能跟老婆对着干的。一定要贯彻“爱人永远都是对的”这一条方针，如果觉得爱人不对，请参照前一条……
“……”韩熙无语地看着毫无原则的师父，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认罚，心里想着——小沐日后应当不会跟二师父这般难对付吧？不过韩熙自己这次太过于急躁，但是对于自己当日的事情却不如何的后悔，少年的唇是那般柔软、那般甜……
“十一，小公子今日都做了些什么？”韩熙召来暗十一问道，又想着若是被云沐知道自己这么监视着他的行踪，怕是又要气得更狠了。但是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想要知道他的一切，即使那些不过是琐碎无比的日常记事。
韩熙垂眸，果然还是阿沐在身边才能安心啊。揉了揉有些胀痛的眉心，云沐出走之后韩熙夜间又开始失眠，再加上繁重的事务压着，就是以韩熙的强悍也感觉到有些疲倦。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一想到处理完手上的事情就可以去见阿沐，韩熙就觉得再累都有了动力。
其实司徒少逸和韩千之对于韩熙和云沐的事情倒是乐见其成的，毕竟他们也是从这种年岁过来的。坏就坏在云沐的年纪还太小韩熙就忍不住动了手(这么抓重点也是醉了)，毕竟云沐平日里表现得像一只无害的小白兔，在司徒少逸看来还是一个小孩子。
韩熙年后就及冠，人又长得高大稳重，韩千之和司徒少逸早把他当成人看待，这么一来韩熙和云沐的事就像是一个成人侵犯了孩童，让两位师父怎么想怎么别扭。
于是温和的司徒少逸发飙了，这个不厚道的坏家伙真的是自己教出来的大徒弟？不！应该是被他师父韩千之教坏了，想想小时候多么的懂事厚（大）道（雾）啊！这般想着怒气未消的司徒少逸又狠狠瞪了自家爱人一眼。
再次躺枪的韩千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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