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沟纪事

　　第二天罗大早早起床了，等到罗三起来把他拉到一边，让他看他的脸，还好落雪的手劲不大，只有点红印，不仔细看发现不了。落雪又一次的在床上没有起来，直到开饭了罗大也没有去叫过她，只有罗三时不时瞄一眼罗大。其实他到现在还没想明白媳妇为什么会打大哥，他觉得可能是因为他，又想不通自己做错了什么。不过显然媳妇生了大哥很大的气，大哥也怪上了媳妇，他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媳妇和大哥因为他不和了。

　　其他人也知道了昨晚肯定发生了什么极不开心的事情，媳妇没起来，而对媳妇一直疼爱无比的大哥竟然也不闻不问。个个都把眼睛觑向罗三，罗三低头喝粥。媳妇打大哥是很不对的，但是他不想告诉二哥他们知道，二哥本来就对媳妇不满，知道了更会要去教训媳妇，家里又要闹了。他不希望这样，也不想媳妇受责，大哥是和他一样吧。

　　他们一走落雪就起来了，她决定先暂时留下来，主要是她现在离开前路太渺茫了，她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语言不通，甚至连出山的路都不知道。离开这里她面临的将是生存问题，而留下来……她想跟老大谈谈。昨晚她很气恨老大，却不能否认，他的确是对她好的，他疼爱她，呵护她，让她的心里充满了温暖，归来夜里动情的呼唤令她感动，她相信他对她是有情的，可是昨晚又为什么做出那样的事呢？这是她难以容忍的。

　　跟老大谈，一是想再次确定他的真实想法，她心里还抱有一线希望，可能是语言的交流障碍自己弄错了。如果确实是他要她和老三睡，那么是为什么？她相信任何一个喜爱自己妻子的男人都做不出这种事，尤其这还关乎到一个男人的尊严，难道他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他们兄弟的这些行为都很荒诞，他们自己却似乎并不以为意，她不知道除了她认为的他们没有廉耻之外，是否还有其他荒唐的原因。

　　二是不管他是不是她鄙弃的那种人，她都要跟他说清楚，她不想再要任何人碰她，包括他老大。如果不是，她仍然需要一段时间来了解他，相知相识然后才能相爱，她不想再有什么事情的时候自己又将后悔莫及。如果是，那更不用说了。她真要离开，很需要一段时间来准备，首先要加紧学习语言，再就是慢慢接触了解外面的世界，比如他们赶集的时候她跟着去，另外还要想好跑路路线、路上吃住等问题，以及，自己能独立生存的方法。她需要先稳住他一段时间，万不得已的时候就立即离开。最好，就现在开始未雨绸缪吧。

　　有了想法，她立即行动起来。先找小六狂练一阵，还找了树叶树皮，用削尖的细碳支记上汉语拼音标记的发音和汉字原意，她要用以前记单词的方法来记忆，不停地背诵，反复地回忆，这样才能快速地学会很多词语。然后又去探路，他们是从小溪上来的，她就沿着小溪一直往下走。她来得时候是被抬着或者背着走的，最后一天她累得大多数时候是眯眼的，对这一路根本没有半分印象。

　　她走了很远，路并不好走，有些地方很陡要溜下去，有些地方要跨过溪涧，她很快就感到劳累了。她坚持往前走，直到一个分岔路口才停下，她方向感不好，怕走了回不来。今天就探这么多吧，回去的时候更辛苦，到家的时候天都快黑了，罗大他们也都已经回来了。她累的不行，心里感慨这路不好跑，贸贸然出去可能就会饿死或者累死在哪个地方。

　　罗大回来没有看到落雪，以为她待在房里没出来，问小六她今天吃饭了没有之类，小六却告诉他落雪往下面去了，现在还没回来，他先头跟她一起走，她不要他跟。罗大心里一慌，媳妇难道跑走了？真的这么生气吗？他一面交待小六以后一定要跟着嫂子走，一面准备下去找寻，落雪就回来了。

　　落雪目不斜视地走进厨房，拿起他们早上留的她没吃完的食物，就往她睡的房里走去。她这会儿很累，也没心情跟他谈，昨晚的事她还是生气的，尤其看到那几人个个都盯着她看，心里更是厌烦。她跑到房里关上门吃饭，吃完又提了冷水进来擦身子，整个过程仿佛当他们不存在。

　　罗大他们做好饭的时候，落雪已经在床上了。兄弟几人坐在桌上，都似有似无地把眼光投向罗大，落雪怪异的举止他们都看在眼里，大哥做了什么事惹到媳妇了，让媳妇做出这副不理不睬的样子。罗大心里有些烦闷，媳妇生气也不要这么糟蹋自己，吃这么一点，还用冷水，要是着凉了……媳妇有点任性了。他想了想，叫小六去喊她过来吃饭，其他人她必不会给好脸色。小六一会就过来了，说：“她说吃过不吃了。”

　　罗大听了没说什么，罗三想着要留下点等会拿给媳妇，罗四没反应，罗五想说什么没说。只有罗二，“哼”了一声看向罗大道：“大哥，她这又是怎么了？现在都跟你甩脸子了，你要惯她到什么时候？”他自从昨晚被揭穿偷偷摸摸爬上落雪的床之后，心里就很不岔，娶个媳妇不能碰不说，睡个床都跟做贼一样，这是娶的哪门子媳妇？早上没敢说，现在看她连大哥都不放在眼里了，心里的怨愤又上来了，看吧，之前只怪我打她，她打我骂我就不管，看把她宠出个什么样子出来了？

　　罗大眉头皱了皱，回道：“我等下去找她。”

　　“那我呢？”罗四立刻问道，他心里还惦记着睡觉的事。

　　“你？你就在这呆着吧，没见昨晚大哥和三弟都被赶出来了？你去了肯定门都不让你进，信不信？”罗二挖苦罗四。

　　罗四瞪他，望向罗大，罗大开口道：“你先在这边等会。”罗四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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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大端着碗推门进来，点燃油灯，床上落雪转身见是他，又背过身去。罗大坐到床边，没有开口，落雪也不理他。他想了想，端碗过来，叫道：“媳妇，起来把东西吃了吧。”叫了几遍落雪才转过来看着他，没有要起身接过他手里的碗。罗大望着她那一双黑幽幽的眼睛，心突然就软了，他轻声说道：“媳妇，你起来把东西吃了吧，别生气了。”

　　又是这样宠溺讨好的语调，落雪望着他殷切的面孔，放下心中的恼怒，平静地问他：“你，喜欢我吗？”怕他听不懂，又用手指着他心脏的位置，问：“这里，有我吗？”罗大忙不迭地点头。“那你，昨晚，为什么叫我和老三睡觉？”罗大不知道怎么回答。

　　落雪看着他的眼睛说：“我，是你的媳妇，怎么能跟老三睡觉？”罗大听了这话，忍不住说道：“媳妇，你是我和二弟、三弟、四弟、五弟一起娶回来的，我——我不能独占你，你也是他们的媳妇，要……要跟他们睡觉的。”

　　“什么？！你再说一遍，慢慢说，我没听懂。”落雪一个激灵坐起来，眼睛死死盯着罗大，他刚刚说的什么荒谬话。罗大被她的眼神看得发慌，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媳妇，你是我的媳妇，也是二弟的媳妇，三弟的媳妇，四弟的媳妇，五弟的媳妇，六弟……六弟不算。”

　　这简直就是一个晴天霹雳！炸得落雪两眼发黑，原来是共妻！共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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