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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风景区
童金旺跑医院跪在病床前连连磕了几个头,老太太气的让人把他给赶了出去。那之后童金旺一直跪在曹梦花的病房前,不吃不喝也不动,无论怎么赶他都不走。
老太太一开始出来进去还会踹他两脚,后来就干脆把他当空气了,眼不见为净。苏颜看不下去,吃饭的时候就塞点给他,就见一个大男人跪在那儿啪嗒啪嗒的掉眼泪。
“小豆,我对不起你们,我不该喝酒。”苏颜站在他面前看着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样子,一点也无法跟那晚的人联系在一起。
老太太从病房出来把苏颜给拉了进去,点点苏颜的脑袋说:“叫你别搭理他,那人最擅长的就是装可怜。当初你妈刚嫁过去的时候我们就发现他不对劲,喝醉酒就大人。后来才知道原来是有病的,什么酒精中毒性神经病,知道我们让你妈跟他离婚后就每天跑我们家跪在门口,说什么以后一定不再喝酒........”老太太说着说着就哭起来,接着道:“我们当初怎么就觉得他可怜,相信了他的鬼话,现在倒好,你妈成了这个样子,能不能醒还不知道呢。”
“但他是我爸啊!”苏颜小声说,老太太这是被气糊涂了,怎么说那也是她亲爹,断了骨还连着筋呢,怎么能说不搭理就不搭理了呢。
“很快就不是了。”老太太瞪了门口一眼道:“等你妈好了,一定要离婚。”
苏颜无语,就算离了婚他也是我爸啊。
第二次手术很成功,童金旺知道曹梦花醒之后不言不语,只木然的躺床上发呆。童金旺冲进来拼命道歉,曹梦花却始终像看不到他一般不理不听,童金旺只能退到门外继续跪着。苏颜在医院又陪了她几天,曹梦花情况好了很多,只是心态还没调整过来。老太太让她回去上课,苏颜不肯,她说想陪着妈妈一直到出院。实际情况却是她觉得小学的课上不上没差别,而且瞿秋白说要带她去见见世面。
瞿秋白带她去了个刚发掘不久的古墓,苏颜从未来过这种地方,看地上的泥巴都觉得很新鲜,只是一些棺木与古尸把她吓的不轻,之后看到就绕着走。现场工作的人好像跟瞿秋白都挺熟悉,见他带个孩子来古墓都觉得新鲜,这些人不知是不是跟古董尸体呆一起太久了,好不容易看到个小孩稀罕的紧,总要上来逗逗她。瞿秋白带着苏颜专往人多的地方去,闻人就说这是他家闺女,无论苏颜怎么反抗他都不改口。苏颜无奈,于是瞿秋白说一次,她就上去狠狠踩他一脚。被踩多了瞿秋白每次说之前都要抬起一只脚,手按住她脑袋不让她靠近,脸上还笑眯眯的跟面前的人说:“让我给宠坏了,调皮。”
苏颜恨的咬牙,晚上吃饭时偷偷在他碗里多撒了几把盐,瞿秋白一晚上喝了几瓶水,揉着苏颜的头发说:“闺女啊,你好造孽。”
苏颜狠狠踢了他一脚。
古墓已经被清理的差不多,很多古董都已经打包,瞿秋白带着苏颜去看那些还没打包的物件,一件件跟她讲解辨别之法。他不管拿起哪件都能把物件的年代特色说的清楚明白,听了会儿连颜如玉也不住夸赞了他几句。
这次古墓发掘还算有几件珍贵物件,考古队叫了支武警部队来护送这些东西到博物馆,接下来就只剩收尾工作,瞿秋白决定回去,于是带着苏颜搭上了押送古董的顺风车。到博物馆时瞿秋白又带着苏颜一边逛一边讲解了一番。大多数有价值的古董看的就是其中蕴含的故事,瞿秋白在说这方面的时候很认真,苏颜也听的仔细。
从博物馆出来时天色已经不早,瞿秋白把苏颜送到医院,自己回学校备课。
曹梦花的病已经好的七七八八,老太太觉得一直呆医院里烧钱也不是办法,干脆把人接回家养着。童金旺也跟着转移阵地,每天准时准点跑曹家门口跪着。迎来一村子人的指指点点,有人说童金旺是活该。有人说曹家得理不饶人,做的有些不近人情。老太太受不了人在背后嚼舌根,童金旺那狗皮膏药一样的人又怎么都赶不走。她思前想后,想等曹梦花再平静些才说的话终是忍不住。
“梦花啊,妈思前想后觉着你不能再跟那混蛋过日子了,保不定哪天妈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曹梦花坐在床头望着窗外没有半点动静,这些天她一直这个样子。老太太看着女儿变成这样,眼泪忍不住又掉了下来。
“妈。”曹梦花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然后缓缓扭过头看着老太太道:“你容我再想想。”
老太太看到女儿终于开口说话很是高兴,坚决道:“有什么可想,妈说离就离,家里现在又不是没你一口吃的。”
曹梦花摇摇头说:“不是我,若是我离婚,村里不知道要有多少人背后说是非,小豆还小,以后总要被人说是没爸的孩子。”
老太太听了觉得这的确是个问题,想了想道:“要这么个爸我看比没爸要好,我看小豆上学以后懂事的多了,不如你问问她的意见?”
曹梦花点头。
晚饭时曹梦花佯装不经意的问起了离婚的事,苏颜之前就觉得曹梦花应该会有离婚的想法,毕竟发生那样的事是个人都受不了。只是没想到曹梦花还想问问自己的意见。苏颜把嘴里的饭咽下去道:“妈,你到哪我都跟着你。”苏颜没做直接的回答,但也算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她并不觉得童金旺是个十恶不赦的人,他为人很够义气,性格也挺豪爽。只是实在不适合为人夫为人父,喝酒赌博,不顾家,没有节制。
曹梦花去跟童金旺说了离婚的事情,曹绿树担心他又干出什么事,特意找了村里几个年轻力壮的跟着曹梦花。童金旺没有说什么,只是愣了好一会儿,转身走了。
原以为这件事算是解决,不想下午童金旺拎着砍刀又出现在了曹家。一家人被吓的不轻,曹绿树赶紧把老少护在身后,已经做好了要跟他拼个你死我活的决心。不想童金旺走到他们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他在泥巴地上连磕了几个响头道:“我知道是我混蛋,千不该万不该都是我的错,但我是真心后悔。”说着他把食指伸出来,扬起手中的刀一下砍了下去,指头生生被砍掉一半,血如泉涌。
他咬着牙抬起头一字一句道:“我童金旺以这半截手指立誓,以后一定滴酒不沾不再赌博,也不会误会你跟那个姓董的有什么。我都改,我们回家,别生气了行不?”
老太太看到刚刚那一幕已经受不住,这时候眼一闭腿一蹬,吓晕过去了。
苏颜站在一边也被吓的不轻,她看到曹梦花脸色煞白,看着童金旺的眼神冰冷一片,那是心灰意冷的眼神。这一刻,苏颜确定,他们是真的再没有复合的可能了。
童金旺被人拖走,老太太被送去医院。
那之后童金旺绑着受伤的手还是经常来劝曹梦花跟他回去,还时常会拉住苏颜说教。一天苏颜放学回去看到董明辉靠在他家大门外静静的抽烟,看到苏颜走近道了声:“放学了。”
苏颜点点头,问道:“董叔叔你怎么不进去啊。”
“我在外面站一会就走,你进去吧。”
苏颜走进院子见童金旺也在,正跟曹绿树争执不休。
那天以后苏颜很久都没再看到童金旺来过,不久曹梦花就与他顺利离婚。
曹梦花带着苏颜回去收拾衣服,童金旺躺在屋里已经醉的不省人事,曹梦花趁着他没醒赶紧整理好东西拉着苏颜走。
到村口时刚好看到在跟几个下孩玩弹珠的童小东,他看到苏颜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跑到她面前道:“老大,你是不是要搬到你姥姥家住不回来了?”
苏颜点点头说:“是啊!”不想童小东吸吸鼻子哇一声就哭了,从过来抱住苏颜,鼻涕眼泪全摸在了她身上。苏颜用手抵着他的额头不让他再靠近,看着衣服上的鼻涕就想踹他两脚。看他哭的挺可怜的份上还是忍忍安慰道:“我们不是在一个班嘛!天天都能见到。”
“是哦。”小孩儿一副豁然开朗的样子,然后用袖子抹抹眼泪鼻涕,又跑回去玩弹珠去了。
苏颜再次忍住想上去往他屁股上踹两脚的冲动,跟着她妈回家。
刚到家就看到一个人用苏颜觉得很熟悉的姿势靠在她家大门上,曹梦花顿了下才道:“怎么不进去。”
董明辉看着她,沉默了很久才道:“要跟我结婚吗?”
曹梦花一愣,也是半响才道:“从小到大,你老喜欢施舍我些东西,可是现在,我要不起了。”
董明辉从口袋掏出根烟点燃,吸了几口扔地上踩灭了。转身离开。
曹梦花站在那儿一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小路的尽头,这期间他始终没有回头。曹梦花拉着苏颜进屋。
苏颜回头看了眼,她一直最自信的地方便是这些年来练就的察言观色,只是这个人她始终看不懂,他不仅脸上永远没有一点表情,连眼中也是,简直如死水一般。
春天快结束时苏颜把周边村子里所有的蒜苗都收了过来,她这次没有自己去摆摊卖,而是找了个批发商,一次性的把蒜苗都卖给了对方。这一转手又收入了几万块钱,苏颜觉得挺满足。
临近农历八月十五,村里的孩子成群结队去湖里摘粽子叶,粽子叶也就是芦苇上的叶子,湖里有很多成片的芦苇荡。大人们给每个孩子准备个小麻袋,他们背着麻袋往莲港湖去。
这附近的村子都集中健在一条线上,村子前面是一条大路,村子后面是一条大路,后面大路的对面是集中的庄稼地,一眼望去无边无际。实际上庄稼地的尽头有个很大的湖,这儿的人叫他莲港湖。之前向晨几次带回来野鸟蛋,苏颜问他哪儿来的,他都说是从莲港湖芦苇荡里找来的。还说那儿很好玩,苏颜却是一次还没去过。
直到到了地方,看着眼前的景色,苏颜才算相信世间原来真有那么漂亮的地方。碧绿的湖水,延绵的芦苇荡,大片的荷叶,成群的野鸟。
碧水蓝天,犹如置身画中。
向晨看到苏颜有些愣神,晃晃她让快些去芦苇地里,不然大的叶子都被采光了。他拉着苏颜往芦苇地里去,想了想又说:“等放假的时候我带你过来玩,那时候荷花全部都开了,我给你采莲蓬和菱角吃。”
苏颜在芦苇荡里走了一会身上就被一些锋利的草割出了许多小口子,还好战果还算丰硕,向晨教她怎么小心翼翼的把大的叶子摘下来。因为是包粽子的叶子,稍微烂了一点就不能用了,所以摘的时候一定要小心翼翼,之后要轻轻折一下放麻袋里。
回去后跟着曹梦花学着包粽子,粽子煮好时隔壁老爷爷过来吃饭,董明辉也面无表情的过来蹭了顿饭。
很快苏颜迎来了一年级的暑假,夏琳琳带着夏萧书过来玩,苏颜让向晨带他们一起去莲港湖。
湖里的莲花果真都开了,整片整片的倒映在湖水中。成群的鸟儿从水面飞过,一阵风吹来,鸟语花香。
“果然是没被破坏过的原生态啊,还和我小时候一样呢。”夏琳琳忍不住感叹道。
苏颜自上一次来脑中就一直有个想法,现在看到眼前的景色,她更是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要把这儿建成风景区。
若是把这儿建成了风景区,周边的产业都可以带动起来,周围村子应该都能富起来。
现在这儿的人其实都很贫穷,基本上没什么经济来源,现在还可以自产自足过还算安逸的生活,但过几年打工狂潮兴起就不行了,她不想那么一个地方以后变成一个只剩老人与留守儿童的空村。
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这个地方富起来,看到这一片景色之后她终于有了确切的打算。再加上之前她所经历过的这儿的一些逢年过节的民俗,只要把这些结合起来,让这个风景区火起来并不难。
过些年城里到农村旅游的人就会越来越多,利用农家乐和一些休闲旅馆等融入进来,她觉得赚大钱并不是空想。
“你确定不是空想?”脑中的声音淡淡道。
苏颜刚刚还自信满满的思绪被一下给戳破了,的确,这么大的工程可不光是钱的问题,人力物力还要人脉。这些缺一不可,她却一样没有。
苏颜原本觉得自己已经是个有钱人了,现在合计合计,发现那点钱还真办不成多少事。
苏颜思索了很久,终于想到其实只要能搞定两个人,以上的那些都可以有。董明辉有人脉,瞿秋白有钱。只要有了这两样东西,人力物力都不是个事了。
打定主意,苏颜先去找了很容易就能找到的董明辉。
“董叔叔,我刚刚去莲港湖了,那里好漂亮哦。”第一步,搭上话。
董明辉点点头,没说话。
“董叔叔,我们老师说很多人会去漂亮的地方去旅游,你说会不会有人到莲港湖旅游啊?”第二步,给启发。
董明辉点点头:“你不就去了。”
苏颜干笑:“董叔叔,你说莲港湖要是能建成旅游区是不是很好,这样大家都会来我们这儿玩了。”
“挺好。”董明辉再次点头。
苏颜握拳:“董叔叔,我妈妈说啊,莲港湖要是成了旅游区的话她一定要在那儿开家店,这样既不会很累又可以赚很多的钱。”使出杀手锏。
董明辉顿了下,这次没有点头,而且看了她一眼,苏颜终于从他眼中看出了点意味不明的东西,他道:“你知道我跟你妈妈认识多久了吗?”
苏颜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只能摇摇头。
“三十多年了呢,还没你那么大的时候就认识了。”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一直望着远方,半响又看向苏颜道:“你认识她才八年。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苏颜讶然,继续摇头。
“这意味着我非常了解她。”他道,说完揉了揉苏颜的头发。
苏颜半天没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直到脑中的声音道:“就你笨成这样还想跟人斗智斗勇?”
“所以说他什么意思?”
“你还是一头扎进那湖里变荷花吧,人家至少还能桑心悦目。”
“大人,你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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