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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文伟一怔愣,顺嘴就往下接了:“还能咋啊,咱那块儿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就,就那么一来二去的……再搭上个三言两语呗。”
说着双眉倒挂,两手在桌子下边儿来回的搓。
徐新意有所会地扯了扯嘴,低下头又开始装深沉。
文伟独自笑了两声,面上有些尴尬起来,“咳,我说三儿……你咋这么关心马老儿子啊?”
说着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状:“想,想认识?”
徐新抬头看他一眼,习惯性地就要往嘴里塞烟棍子,手抬到半空才发现烟已经灭了,于是只好半路折回给自己倒了杯水。
文伟在对面坐立不安抓耳挠腮,直瞅着徐新的两眼睛简直要喷出火来。
徐新慢悠悠地喝了大半杯子茶,再次绕过他的问话。
“我听说……李平前阵子被调走了?”
文伟正着急着,一听这风马牛不相及的反倒呆了呆。
“啊……啊对,是有这么回事儿。”
徐新点了点头。
文伟挠了挠耳根子,“你咋知道的?……你哥说的?”
徐新皱了皱眉,不置可否。
文伟见状赶紧朝前面倾了倾身体,声音压低神神秘秘,好像藏了什么天大机密。
笑话,通风报信这种“犬马之劳”说什么也得效一效啊,此等良机岂能错过。况且对象是姓徐的,又不是别人。
徐新板着脸,看他半个身子都趴在了桌子上,眼中闪着油亮的光,小声说道:“嘿嘿,不过你别担心,我听我爸说……李平那事儿明面上是飞来横祸,可等这些日子一过,就是大福!人求都求不来的。我爸说这叫先抑后扬。”
徐新盯着他,“马家的饭局也是为这个?”
文伟嘿嘿笑了声,故作高深地摇了摇头:“马老啊,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他那顿饭是请你爸的,又不是请你哥的。他想让马溢浮跑药厂的生意,这里头多少油水可捞你是不知道,但要捞出来也不容易,最近上面风头紧,李平调开了看上去是降了一大截儿,实际上一点儿不吃亏,现在这局势,人是想调都没处调去。再说了,他现在这年纪,路还长着呐,只要你爸肯提点,官复原职那是应该的,他好好干,还指不定以后能爬到哪儿。”
徐新难得没不耐烦,一言不发地听他说完,忍不住又点了根烟。
“马家都摸不准的事儿,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文伟一下卡了壳,讪笑了两声后那股不知哪儿来的得瑟劲儿也跟着褪了个干净。
“那,那啥,我爸最近不是老给你大哥开车么,就跟着听了那么两耳朵……”
说着突然紧张地看着他:“哎三儿,这事我可只漏了给你一个人知道,你可别往别处说啊……”
徐新弹了灰,喷了口烟出来,算是答应了。
文伟放下心来,紧接着又有点儿高兴。
徐新打小对官场上的事没兴趣,这次居然肯听他啰嗦这么久,看来自己进卫生局的把握又多了几分。
谁知还没高兴上一会,对面那人突然站起来,在他惊讶地目光中将烟碾灭在烟灰缸里。
随后的一句话立即将他打回了原形。
“你改天抽个时间,帮我把马老那儿子约出来。”
“啊……啊?哪,哪个儿子?”
“马辉有几个儿子?”
“就,就一个啊。”
“马溢浮。”徐新不再拐弯,直接报了名。
文伟俩眉毛都耷了下来。
“怎么的?不乐意?”
文伟笑得比哭还难看:“哪,哪能啊!这,这不是心里好奇么……”
说着瞄了徐新神色一眼,“哎三儿,你咋突然……”
徐新从服务员手里接过打包好的饭菜,勾了手笑了笑,“你今儿来不就是盼着能说动我跟你们这帮财路上走的打打交道?”
文伟心里一叠声地叫开了——
哎哟喂是盼着您能早些回家负荆请罪没错来着,劝得徐老三改邪归正这得多大一功劳啊!可怕就怕您老跟我们这伙人只有打没有交道啊……您看您这一身的火气,我哪儿敢将马家那宝贝轻易带出来跟你碰头啊,伤了残了算你的还算我的……况且马溢浮那厮脾气也是个一点就着的,听说当初学校里读书的时候,一个什么学生跟他那刚到手的女朋友在公园里就多说了那么几句话,结果没过多久居然被退学撵回老家去了,好好一苗子,愣是给烂在了土里。
这事儿在他们圈里马溢浮那混子拿出来都是当笑话讲,轻描淡写的根本不算个事儿。文伟在一旁听着虽然觉得有点过,却也不好说什么。
文伟心里头嘀嘀咕咕,嘴上却是一句不敢放出来,正想着随便找个理由给他搪塞过去,徐新却显然没那个耐心等着他拨算盘,见他一副傻不愣登的样儿,往桌上丢了两张小票就要往外走。
文伟反应过来,赶紧拿过钱追上去,“哎三儿,三儿!”
徐新停下来,回头看他。
文伟把钱塞他兜里,“哎怎么能让你掏钱啊?这不是说好了我请客的嘛!”
徐新往裤子口袋的地方看了眼,也不跟他计较,“行,谢了。”
说完继续往外走。
文伟赶紧拦着,“哎三儿,别啊,这,这菜还没上齐呢……”
徐新皱了皱眉,往旁边让了让,“还有事儿?”
文伟收回手,一堆话全堵嗓眼儿里了,半天不知道挑哪个话头好,想了想,觉得应该是自己刚才因为马溢浮的事犹犹豫豫不肯答应,驳了徐新的面子把这祖宗给得罪了。
一抬头,恰巧撞上徐新那满是不耐的眼神,于是赶紧问:“你,你不说要见马老儿子?总得定个时间吧,你一句抽空我不好开口约啊……”
徐新手插进裤袋里,笑得文伟心里直发慌,
“这个随便你,我随时奉陪。”
说完再无停留地出了店门。
谁知道这话说出去没半个小时,文伟这份苦差就自动自发地消除了。
因为那位所谓的马老家马公子爷,自个儿吃了雄心豹子胆,主动上门摸老虎屁股来了。
徐新提着袋子刚拐进宿舍区,就见隔壁间的老刘正蹲在拐弯的地方,许是他手上拎的东西味儿太招摇,还没走几步就听老刘冲他招呼道:“哎徐哥!您这走哪儿打的食啊,也忒香了!”
徐新脚下微滞,停下接了对方丢过来的烟盒。
“给小林的,”徐新笑了笑,“他昨晚发了点烧。”
老刘跟着嘿嘿笑了两声,想起徐新那屋里林安细皮嫩肉经不得风的小样儿,顺嘴就说了句:“哟小林啊,病了啊,哎您说这孩子要少了个把儿……还真跟那林妹妹没差了,姓都不顺改的。”
徐新笑笑没说话,咬了根烟后又把盒子丢了回去,“谢了啊。”完了就要往楼道走。
老刘说完自己笑了两声,突然想起不对劲,赶紧站起来追了句:“哎不对哥!”
徐新停下来,回头看他。
老刘不好意思地一笑,“瞧我这记性,一转眼就给忘了,”说着往楼上看了看,道:“刚想起来,这小林不在上边儿啊。”
徐新一挑眉:“不在?”
“啊,刚蹲麻了给忘了,我看着他出去的,被一年轻小伙儿叫走的。”
说着想到往先林安在徐新那儿受到的或多或少的一系列特殊待遇,不由就补充了句:“不过应该没啥问题,我瞧他出去的时候也没什么不情愿的,挺正常,他之前不大学生嘛,看那样儿估计是他什么同学。”
徐新拎着东西走回来,脑中浮现出昨晚那人通红的眼睛和少有的失态,心里不知怎地兀然升起一股不安。
“被人叫走的?长什么样瞧清楚了吗?”
老刘见他严肃的表情,还以为出了什么事,脸上也跟着紧张起来:“就……挺年轻的,二十来岁的样儿,哦对,戴了副眼镜,看着挺斯文。”
说着迟疑了下,见徐新脸色越来越淡,赶紧接着往下说:“就在这门口等的小林,我看那人规规矩矩的,也不像在外边儿混的,就没多问,啊对,小林走前还特地回头朝我笑了笑来着……”
说到这自己也觉得有点不对劲。
徐新没吭声,老刘拍了两记脑门瞅着他脸:“哥……你说这,这……”
马溢浮。
徐新几乎瞬间笃定。
那天在医院对方掩在眼镜后边儿的一声轻笑,以及当天晚上杵在灯柱子底下林安发白的脸色,还有钱主任牛头不对马嘴的交代,徐新稍稍一想就这事觉得不会有错,心底不由地操了声。
“走多久了,往哪个方向去的?”
老刘反应过来,看着他瞬间臭了的脸色,开始觉得隐隐不妙,立马带着他往门口走,手往对面一废了的园子围墙方向指:“没多久,前后还不到一刻钟。”
徐新恩了声,朝前一阵疾走,没几步后却突然想起每回提到那些破事儿的时候那人通红的眼睛,于是稍一犹豫,对紧跟在旁的老刘道:“你留这,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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