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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紫岚没有死,而是再次成为奇迹,传遍宫庭内外。
那天李嬷嬷等被推出去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她记得不十分清楚了,只记得她快昏倒前小蕊捧着圣旨哭天喊地的跑进来,宣布皇上已经赦免了她的罪行,要执法太监手下留情,她模模糊糊地听到小蕊说:“你要挺住,万岁爷马上就会过来了,他要来救你了------”他,终于来了呐!她想,头却一歪,倒在小蕊怀里。
她以为她很快就会死,或者至少几个月下不了床,可是第二天等她睁开眼后她发现身上不但没有疼痛感,反而连伤也全好了,皮肤雪白细腻,丝毫没有破裂的痕迹。太医们也查不出原因,如实禀告了顺治和太后,临近午时太后遗苏麻喇姑来问候,和她聊了一会儿便回去复命了。不久,端、淑、静、卓、惠六位妃嫔和福贵人也踏进承乾宫。她们嘴上说是来看望贞妃的,其实是好奇心切,想知道她是不是真像宫里传得那么邪乎。孟紫岚虽然这些,不过本着上门都是客的想法以礼接待了她们。众妃问起自愈的原因,她笑着说:“不光你们,连我也奇怪,当时我疼得要命,以为要死了,没想到这发生这样的事,我还以为是梦呐。太医们说我身上有绿雾,我却从来没见过,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大概是阎王爷歉我闹腾,不敢收我,把我赶回来了。”
卓妃说:“听说观音菩萨瓶子里的一滴水能让人复活,难不成是她救的?”
福贵人接口说:“真是这样,便是贞妃的福气了,有观音菩萨保佑,以后诸事都会顺利。”众妃嫔中她地位最低,出身也不好,但是心眼儿正,为人也善良,所以众妃对她还算和气。孟紫岚在坤宁宫第一次见她时以为也是皇后一伙的,不太喜欢,后来见她屡次相护,便改变了看法。此时听她这么说,便笑着说:“姐姐取笑了,我尖牙利齿,只怕她早想把我扔进十八层地狱了,哪还会救我,倒是姐姐有可能受她庇护。”福贵人念了声“阿弥托佛”,笑起来,众人也跟着笑了。大家又聊了一会儿,见天色不早了,便起身告辞。
她们走后不久,顺治也过来探视。孟紫岚听到有人来,便出来迎接,一见是他,转身就走,顺治忙伸手拉住她,笑着说:“有了神仙就不要朕了吗?”
她冷淡地说:“岂敢!这一段时间,我吃尽了苦头,哪还敢再惹你!”说完,甩手就走。
顺治一边跟着,一边半是责备关是怜惜地说:“好话你从来不听,硬是拗着,越不让干什么越要干,吃了苦头,不都是自找的?好了,别再耍小性子。”
她依然不理不睬。走进西暖阁,顺治在炕上坐下,她坐在了另一头,一脸的泠淡。小蕊上前奉了茶,和桐儿等退立一旁。孟紫岚见兰儿手里拿着一个红木盒子,问:“是什么好玩艺儿,让我看看。”
兰儿走上前,把盒子打开,取出一个绿药丸,说:“这是万岁爷让太医专门配得清香丸,放了些芦桧,有清热解毒的功效,你可以内服也可以外用。不过外用时,要用酒研开,再搅匀了,让小蕊给你敷在身上,既消肿又能美容。”
孟紫岚刚接到手里,听说有美容的功效,想起顺治解衣服的事儿,不禁又羞又气,便把盒子扔还给兰儿,说:“我身上不疼不痒,要它没用。还留着给他自己的老婆吧。”
兰儿脸色很尴尬,小蕊忙从她手中接过来,说:“万岁爷的一片心意,咱不好辜负,不如收吧,万一哪天需要,不就乘手用了?”
孟紫岚瞅着顺治,说:“难不成你也来问我那‘奇事’?不好意思,我自个儿还不明白。再说,就是知道也不敢说,你养成了习惯,动不动就动板子,我虽不怕死,却也经不起折腾,那受疼的劲儿也不好挨。”
顺治笑道:“既然这样,以后你少闹几回事儿,不就省了吗,何苦非要逼朕动板子。”
她一听,“卟哧”笑了,说:“我天生就是不受威胁的,别说一次,就是八次、十次,也打不掉这习性。你若当真我和较针儿,还得多准备几条结实点儿的板子,别临用时抓不着。”
“看来我们是针儿对上了麦芒,谁也不让谁了。” 顺治半玩笑半认真地说。
蕊见两个人说话不对头,怕孟紫岚一句话没说好,顺治再生气,便接口说:“那是万岁爷宠我家娘娘,若真叫起针来,娘娘弱不禁风,哪受得起?”
桐儿笑道:“就是这一次,也不是万岁爷的意思。那天宫里嚷嚷了个遍,都说丢了贞妃娘娘,万岁爷听了急的不得了,怕娘娘独自出宫被劫了,便命御前侍卫们把京城的大街小巷搜了个遍。好在娘娘回来了,要不然,只怕顺天府尹的脑袋就要搬家了。”
兰儿也陪笑说:“那天您在养心殿和小蕊说话,万岁爷和我们在里边都听到了,你要的笔墨,也是我交给小李子的。万岁爷不是不让您进去,是想看看以您的机智该怎么应付当时的局面,没想到赵得顺说来就来,小蕊还没把条子递进去,你就被带走了。等万岁爷这边写好圣旨,那边竟打上了。”
顺治对小蕊说:“你家这主子,除了逞能没别的本事,还不如你机灵,将来怕要靠你来保护了。”小蕊一听,脸羞得通红,忙低下头。孟紫岚感到自尊心受了伤害,立刻竖起双眉问:“我怎么没本事了?”顺治嘿嘿一笑,懒得答话,桐儿说:“小蕊见您走了,急得直搓手,后来竟一咬牙直冲了进去。那个样子跟疯了似的,别说门口的侍卫们,就是我们也被她吓了一跳。她哭着对万岁爷说,说千错万错都是她的错,是她作奴才的没有守好本份,只要万岁爷肯放过娘娘,她就是死也心甘情愿。”
孟紫岚后了,感动地拉着小蕊的手,说:“你呀,不知天高地厚,要是人家铁了心不管,你岂不跟着遭殃?”小蕊立刻绽出一个甜甜的微笑,说:“有娘娘的护身符在,小蕊不怕死。”一句话提醒了孟紫岚,她忙问顺治:“我的符呢?拿来还我!”
他从袖中取出,在她的眼前晃了晃。她跳起来隔着炕桌去抢,他一边格开她的手,一边念道:“吾本蓬莱百花仙,与君相约到人间。今将缘尽随风去------”孟紫岚一下急了,嚷着:“不许再念,再念,我可要生气了。”他一听,更是笑得前伏后仰了。她恼羞成怒,扑过去要抢,他用身体挡住,对小蕊等说:“听好了,可笑的是下面这两句,‘你敢虐待我宫里的人,我就让你好看!合起来就是‘吾本蓬莱百花仙,与君相约到人间。今将缘尽随风去,你敢虐待我宫里的人,我就让你好看。’最后这句还很压韵,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哈哈------哈哈------哈哈------这真是朕见过得最可笑的诗了------”孟紫岚的脸几乎红到耳根上,赌气说:“有什么可笑的,生死关头能想出来已经不简单,你还写不出来呐。”顺治一边擦眼泪,一边大笑不止,说:“不要说朕,就是当朝的大学士也得甘败下风!哈哈哈------”
孟紫岚正想恶言几句,但见他笑得爽朗,往日的阴郁一扫而光,心中一动,羞愤竟一下全消失了,她也跟着笑起来。笑罢,顺治握起她的手,说:“和你在一起虽然经常生气,但是生活不再沉闷了,显得生气勃勃得。”
“我也是,”她轻声说,“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你坐到身边,就像有万道阳光照耀着我一般,暖洋洋地,因为在你冷淡的外表下,掩藏着一颗善良、真挚、宽容的心。”
“可是这双手却从来不肯留情,老是残忍地用指甲剌痛它。”
她凝视着他乌黑的眼眸,激动地、像要把心肝掏出来似地,说:“一间没有人住的房子会变得空荡、会结满蛛丝,然后慢慢地倒塌,可是我不要它倒塌,我要它像湖水一样明亮、像宫殿一样金碧辉煌!虽然这座宫殿不是我的,而我也只是个游客从一边走来,又从另一边离去,可是只要想想里边曾经住过的人和未来即将住进去的人,我就很开心了。”
“珠儿-----”他感动地说。
她仰头凝望着他的眼睛,轻声地、却是认真地说:“皇上,你能否告诉我,这声‘珠儿’唤得是乌云珠,还是紫岚珠?”他一时语噎,茫然地回望着她。她却没有容他想下去,坦诚地说:“其实不管是哪个‘珠儿’都无所谓,重要的是你笑了,而且还是对我笑的,这就够了,我们作一对‘倾盖如故’的好朋友也好。我需要你的阳光,我希望它能照耀我越久越好!”顺治听后,一时心潮澎湃,想说些什么却无从话起,只好叹着气起身离开了。当天晚上顺治又来看过她,两人别别扭扭聊了一会儿,便分开了。
承乾宫里炸开了锅,说的、笑的、闹得,比她挨打那天还热闹。大家先前还在为主子担心,后来见主子奇迹般地复活,又成了太后、皇上面前的“红人”,立刻又怀起希望,有的竟当把她当成神仙,以为有她庇护,便万事大吉,高兴地简直不知道该干什么。李嬷嬷心细,等众人闹过后,悄悄地对孟紫岚说起那天的事,原来,太医来之前,顺治先到了,他把她抱到床上,解开她的衣服察看伤情,就在这时她脖子上的悲翠忽然发出一道强光,紧接着扩散成一层绿雾,把她裹了起来,等太医来时,她的伤已经完全消失了。孟紫岚听后,把护身符解下来对着灯看了一会儿,见没有什么奇异的地方,便把它重新戴好,细问起当时的情景。李嬷嬷详细说了一遍,末了,说:“太后知道护身符的事,听说已经派人去请玉林大师了。”
果然,没过几天,太后传来话,要孟紫岚把护身符送进慈宁宫,请玉林和尚鉴别。孟紫岚心里一万个不想,可是,又怕惹怒太后,连累承乾宫的人,便解下来让人带了去。当天下午,苏麻喇姑给她送回来,说没看出什么门道,只是一块普通的悲翠,她又问孟紫岚是在哪得的,孟紫岚没敢说实情,撒了个谎敷衍了过去。
孟紫岚在床上躺了两天,第三天怎么也呆不住了,嚷嚷着要出去,可是任她说破嘴皮,小蕊就是不答应。小蕊还理直气壮地说:“谁让你跑出去惹事,万岁爷说了,这几天你哪都不许去,不管受没受伤,都得在宫里呆着。还让我好好看着,这是圣旨,我不敢违拗。”
她又是叫,又是跳,还在床上打滚,嚷嚷着说:“再躺下去,你姐姐我要变僵尸了!我要出去,非出去不可,哪怕在园子转转都行。”
小蕊平时性情温和,很少违拗她,这时竟梗起脖子任她怎么说都不同意,还说:“你成天翻来覆去地折腾,一会儿说屁股疼,一会儿说腰疼,全身上下让你喊了个遍,有这活动就够了,哪也不许去。”
她抗议道:“我皮糟肉厚,打几下倒不怕,坐着却能坐死。你不让我出去,我一定会死的,你忍心吗?”
小蕊坐在床边做着针线,听到这句话,叹了一口气,说:“娘娘一定要这么说,我也没办法,谁让我是个奴才呢?不过蒙你看得起,拿我当姐妹,有些话我就不能再藏着掖着了。你和我们不同,是主子,又是得宠的,虽然做了不少错事,但是有万岁爷护着,也没受多少苦。不过你想没想过,他每次护你都不容易,都要在慈宁宫做些妥协。一个人顶着天、顶着地,还要面对宫里的是非,就是再强也撑不住。”说着,她低下头,轻轻地抹了一把眼泪。“坤宁宫那件事搁到以前决不会轻易处理的,妃子打架是多大的事,以前只有昏君当政时才发生过,现在却发生到万岁爷头上,大臣们会怎么说,百姓们又会怎么说?万岁爷怕你难堪,表面上装得什么事都不在乎,其实心里比谁都难受。太后放过你们,也不是看在恭妃是她侄女的面上,是怕罚你重了,万岁爷心疼。可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惹祸,打架的事还没过去,你又惹出私通‘外戚’的风波,换了别的妃子,这会儿早废了。十四格格的谎瞒得了别人了,却瞒不过万岁爷,他心里跟明镜似的,可是为了你,他还得硬起头皮拿这个替你开脱。你常说万岁爷不喜欢你,拿你当董皇后的替身,可是一个替身能让他这么在意么?宫里谁都看得出万岁爷喜欢你,独有你不知道,不是对他忽冷忽热,就是闹出点事让他难堪。我们在宫里不过十年,期限一到就各自回家了,你活一天就得在宫里呆一天,老惹祸有什么好?昨天宁美人悄悄来说恭妃一直憋着气,这两天和端妃常往皇后那儿跑,不知道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了,让你小心点儿,别走董皇后和四阿哥的------”话说了一半,她忽然觉得不合适,便闭了嘴。
这些宫庭秘事孟紫岚多少知道些,见她不想说,便转开了话题。“皇上不是要奖赏你吗,给了什么,让我看看。”
小蕊一听,立刻把悒郁抛到脑后,高兴地说:“万岁爷准我回去看看爹娘,不过我恐怕没那个福气,回不去。我是汉人,不是旗人。当年选宫女时,一位大人的女儿被选取了上,他不想女儿进来受苦,便要买个女孩子代替。当时,我爹爹因一件事被收押,不久就要判刑。于是,我就去对那位大人说,‘只要您肯救我爹爹,我愿意顶替您的女儿进宫,’他听了很高兴,第二天便找人把我爹爹放了出来。我也进来了。这是欺君之罪,要是我泄露了秘密,那位大人和我们都得死,所以,虽然万岁爷好心给我假,我还是不能回去。”
高官达贵不愿的女儿进宫受苦,选秀前不是把女儿急急嫁出去,就是买百姓的女儿冒名顶替,孟紫岚倒是知道,只是没想到小蕊竟是这样的牺牲品,于是对她更怜爱了。
顺治忙于政务,腾不开身,便命桐儿、槿儿来陪孟紫岚。几个人闹了一会儿,苏麻喇姑和玄烨两个同时来了。人一多,十分热闹,说得说,笑得笑,不觉到了傍晚,小蕊留几人用了晚膳。之后,孟紫岚拉着众人玩起游戏。先是猜迷,玩了一会儿,大家说没意思,要孟紫岚想个新玩法。她想了一下,便让小猴子等把灯都搬出来。众人一看,有十几个,宫灯、流苏灯、莲花灯、纱灯、满天星、金鲤鱼,设计新颖,图案别致。
苏麻喇姑笑着说:“想不到承乾宫的灯不少,是现扎的吧,以前从没见过。”
孟紫岚得意地说:“刚来时没什么娱乐,我和大家用手边的材料,做了这些灯,一是打发时间,二来晚上挂在房间里,显然得又亮堂又热闹,不觉得寂寞了。”说着,拿起一个暗黄色的宫灯说:“这是我做的第一个,不怎么好看,凑合着还能用。这个鲤鱼是容姐儿做的,手工最精致。”
见她喋喋不休地介绍,玄烨笑着说:“额娘把这些灯搬出来,可是让我们欣赏的?”
一语提醒了她,她忙说:“你们不是说要玩个有意思的吗?我们不在室内了,改在室外。但是天黑了,院子里几盏灯照得不亮,所以我找出了这些。来,大家帮忙把先把它们挂上。”众人齐动手,在四处悬挂。不到一会儿,院子就被五彩斑斓的彩灯照亮了。
孟紫岚对众人说:“你们说,咱们是打球还是跳舞?”
苏麻喇姑等一干女孩子忙说:“穿着这鞋,哪还能玩那种玩戏,别崴了脚,换个别的吧。”
玄烨却说:“额娘出的游戏,我还没玩过,不如你们换换鞋,穿双平底的,一块玩玩吧。”
孟紫岚笑道:“我们有专门活动用的装备,小蕊等几个女孩子可去换自己的,苏麻喇姑、桐儿、槿儿可穿我的,我有好几套,你们去随便挑一套。”几人听了,都跟着小蕊进后殿换衣服。孟紫岚很快换好,跑出来。
不一会儿,其他女孩子也出来了,苏麻喇姑、桐儿、槿儿不习惯棒球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由地哈哈大笑起来,孟紫岚说:“好了,等你们赢了球再好好笑吧。”说完,把众人分成两队,一队以孟紫岚为首,队员分别是玄烨、桐儿、小猴子、禄儿等,一队以苏麻喇姑为首,队员是小蕊、槿儿、容姐儿、珍哥儿、小桂子及玄烨身边四个小太监,李嬷嬷和玄烨的乳母魏氏作栽判,侍女锦儿、绣儿管记分。因为玄烨、苏麻喇姑、桐儿和槿儿是新加入的,孟紫岚便把游戏规则又介绍了一遍,说:“ 这种运动锻炼的是平衡、协调、柔韧和灵活,玩时要把握好速度和力量,注意彼此的配合。你们要是顾什么妃子、皇子的身份,那就没意思了。”
玄烨一听,忙转身对其他宫人说:“额娘说的话你们听到了吧,我们现在是队员,不是皇子和奴才,你们不许手下留情!”众人忙说是。
两队各就各位,由孟紫岚一队开始投球。棒球队员每队9人,裁判四名,记分员若干。裁判又包括一名主裁判,三名专司裁判,分别负责喊 “出球”或““击球”及判定安全、出局。比赛的目标是赢取胜过对方的分数。球场为内外两部分,内场是正方形,四个角上各有一个垒位,队员跑完垒而未被判出局,即得一分。接球手站在外场。孟紫岚上学时最爱玩棒球,到这里不久,便做了球棒、球和服装,场地是用白粉划的,并不正规,众人玩时,也没有严格的规则,只求个大体相似。
刚开始玄烨等不适应,孟紫岚不停地指挥,一会儿大喊:“快接球!”一会儿嚷道:“一垒手快跑!呀,二垒手呢?唉呀,桐儿,你站在垒外干什么,别等玄烨,跑你的!”过一会儿,见槿儿拿着球棒只管扭捏,只好上前给她纠正姿势。“把棒子往后拉,伸腿保持平衡,对,挥棒,好极了!”
众人很快入戏,玩得热火朝天。开始是孟紫岚喊,不停地提醒众人接球、跑垒,没过多久便换成玄烨,他完全恢复了孩子的天性,又是叫,又是跳,时不时还要满场跑着,指拂宫女和小太监们,结果一忙忽,把自己的位置丢了,忙又返回来寻找,还没等找到,球已打出,他一急,竟撒腿追着球跑了。众人一看,都哈哈地大笑起来。轮到玄烨作击球手,他接了球棒跑到位置上,槿儿用劲把球扔了过去,玄烨挥力就是一棒。他人虽小,可是练过功,体内蕴了不少力气,一棒击出,球打着旋飞过墙头,紧接着,听到墙外有人“哎呦”地叫了一声。众人一听,竟是顺治,吓得全都傻了,热汗冷汗一咕脑地冒出来。
顺治拿着球走了进来,兰儿和吴良辅正忙着给他揉左肩,众人忙跪下请罪。孟紫岚忍住笑迎上去说:“对不住,打着你了。”
顺治环场扫视了一周,见众人穿着短衣小衫,满头大汗,又见玄烨也混在其中,便问:“你们在玩什么,这么激动?”
孟紫岚忙说:“我们在玩棒球,对,就是你手里得那个。”
顺治托在手掌里看了看,说:“刚才是谁打的,那么大的劲,要不是朕躲得及,差点打在头上。”
玄烨忙说:“儿臣该死,是儿臣打的。”
顺治听是他,笑道:“你小小年级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力气,是替别人顶的吧?”
玄烨说:“确实是儿臣打的,不干别人的事,儿臣愿受惩办。”说着,一头磕在地上。
顺治上前把他扶起来,和悦地说:“不知者不为怪,何况谁也不能隔着这么高的墙看到外边。来吧,都起来。”众人忙谢恩,起身垂手而立。他笑着说:“你们玩得不亦乐乎,朕却吃了苦,不过,游戏嘛,难免有个闪失,不要说玄烨,就是其他人,朕也不会怪罪,只能说朕来得不巧,恰恰吃了这一击。”转而又对孟紫岚说:“好在是皮球,不碍事。哪天你发明了危险的游戏,比如滚石呀、铁球呀、炸弹呀,玩之前最好通知朕一声,朕好发戒严令,让宫里的人都躲得远点儿,省得受伤。”
众人一听,都笑了起来。偏孟紫岚不乐意了,央央地说:“你当我是什么,不分青红皂白逮什么都玩儿,竟嘲笑人!”
顺治笑道:“难说。好了,你们继续玩吧,朕看看就走。”见众人站着不动,又说:“刚才不是玩得好好的,怎么现在都不动了,去吧,省得贞妃说朕扫了你们的兴。”说完走上台阶,立在月台上。李嬷嬷忙进殿搬了一把软椅,请他坐下。
孟紫岚见他不介意,便对众人说:“既然皇上喜欢看我们玩,我们就玩吧,来,拿起精神,各就各位!”玄烨见皇阿玛在,不敢放肆,换了身边的太监上场,自己立在顺治身边。
有皇帝在场,众人都不敢放手玩,见此情景,顺治说:“你们两队放开了好好地打,赢得一队有赏。”说着,解下身上的玉佩交给李嬷嬷,说:“这就是赏金。”李嬷嬷跪收了。孟紫岚一见,号令道:“成败在此一举,大家可要尽力啊!”说着,拿过球棒亲自发球。众人见皇帝有赏,都来了精神,一个个摩拳擦掌,要大显身手。很快,场上又热闹起来,你扑我抢,异常勇跃。两队的分数差不多,孟紫岚见分不出胜负,怕拖得时间太长,顺治坐不住,轮到她这一队发球时,她抢过球棒,奋力击了出去,准备一球定输赢。没想到击得太猛了,球冲着景阳宫飞过去。
众人一看,暗呼:“糟糕,捅马蜂窝了!” 顺治也是一惊,忙对吴良辅说:“快去看看,伤着人没有。”吴良辅敏捷地跑了出去,没过一会儿,急冲冲地跑回来,说:“回禀皇上,球正砸在恭妃娘娘的头上,娘娘-------娘娘晕了。”顺汉一听,忙带人直奔景阳宫,孟紫岚等也跟了过去。
景阳宫里一片慌乱,恭妃躺在床上,双眼紧闭,身边一干侍候的人围着直哭。顺治俯身擦看,轻声叫道:“琪莫德,听到朕的声音了吗?”恭妃依然没动静,景阳宫的哭得更是地动山摇,顺治皱眉道:“她只是晕了,又没大事,你们哭什么!”众人一听,忙止了哭声。景阳宫总管事孙嬷嬷说:“娘娘用了膳,说心口疼,奴才们就扶了娘娘到院子里散步,没想到祸从天降,那么大个东西照着娘娘头上就砸了下来,可怜娘娘------”说着,又要哭,陡然想起皇帝刚下了令,忙捂了嘴。孟紫岚见她夸大其辞,正要辨解,顺治使了个眼色,她合上了嘴,冷眼瞅着。
很快两个太医来了,放下药箱后,分别察看了恭妃的头部,又号了脉,顺治问道:“她受得伤重不重?”两个太医对视了一眼,脸色十分尴尬,见此情景,孟紫岚说:“你们不是又要说她会自疗吧?呵,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全让宫里的人遇上了。”
太医忙跪下说:“回娘娘,臣等不敢胡编,恭妃娘娘------”
顺治见二人迟疑着不肯说会诊的结果,不悦地说:“你们总是吐吐吞吞,就不能说得痛快点?”两位太医不敢说话,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恭妃没事。顺治会意,瞅了恭妃一眼,假意说:“看来琪莫德重伤不治了,朕还想约她明天去游玩儿呐,唉,真是事不凑巧,可惜,可惜。”恭妃一听,眼皮忽地跳了两下,顺治一把撩起被子,往她的胳肢窝挠去,恭妃忍俊不禁,“格格”一声笑起来,眼睛迅速睁开了,说道:“您明明知道我怕痒,却想出这招!”顺治笑道:“不使这招,你能醒得来吗?既然没事,起来吧,别闹得众人都跟着你起哄。”恭妃忙爬了起来,由宫女扶着下了床,给顺治请安,说道:“臣妾欺瞒皇上实是不该,请皇上恕罪。”顺治说:“虚惊一场而矣,起来吧。”恭妃谢恩,站了起来。顺治见众人还围着,便说:“既然人没伤着,都散了吧。”说着,抬步要走,恭妃急道:“皇上不坐坐吗?您已经有八个月没来景阳宫了,臣妾等得------等得好苦啊!”说着,抹起泪来,颇为凄楚。
顺治一听,顿时簇起眉,脸色很不自在,孟紫岚二话没说,扭头就走,承乾宫的人一见主子撤了,“哗啦”一下也都撤了。顺治忙说:“紫岚珠,我们一块儿走。”又对恭妃说:“朕还有要事处理,改天再说吧。”说完,不顾恭妃苦苦哀求,大步踏出景阳宫。
孟紫岚见顺治大步急行,便紧跑了几步,说:“留就留,不留就不留,干吗像逃似的。”顺治却不说话,只顾往前走,到乾清宫的门口的时候,突然一个急转身停了下来。她没有刹住脚,竟一头撞了上去。他的脸色陡变,急步躲开,目光里充满厌恶的神色。
孟紫岚吓了一跳,脱口问:“你怎么了,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我,我虽然闯了点祸,可恭妃不是没受什么伤嘛。”顺治根本没有理她,而是沉声对吴良辅说:“好大的胆子,你竟然敢和恭妃合谋欺骗朕!想死吗?好,朕成全你就是。”吴良辅一听,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呼道:“奴才冤枉,奴才没有和恭妃娘娘合谋欺骗圣上,奴才-------”顺治厉声说:“还敢狡辩,她明明没事,为什么你对朕说她晕了,不是欺骗是什么!”吴良辅忙道:“奴才去的时候,娘娘确实是躺在地上的,景阳宫的都在哭,奴才以为娘娘是被打晕的,忙回来禀报。奴才说得句句是实,毫不敢隐瞒。”顺治冷冷地说:“是吗?”吴良辅一听,话里有杀气,顿时吓得瘫倒在地,冷汗如雨,“奴------奴才知罪,奴才如实向您禀报------奴才进去时,恭妃娘娘问奴才‘那球是什么人打的?’奴才说‘是贞妃娘娘不小心打出去的。’ 恭妃娘娘听后嘱咐奴才什么都不许说,只说娘娘昏倒了。奴才不知道娘娘的计谋,所以依着娘娘的话回了,奴才罪该万死,求万岁爷看在奴才侍候还算尽心的份上,饶奴才不死------”顺治满脸厌恶,咬着牙说:“去敬事房领罚吧。”吴良辅千恩万谢,起来连滚带地爬跑了。
孟紫岚笑道:“她本想治我,没想到你也去了,唉,也不对呀,她见到吴公公就应该知道你也在场,要是你拦着,她怎么治我?”顺治好像没有听到,转身进了乾清宫,桐儿、槿儿等都跟着走了。孟紫岚嘟囔了两句,继续走自己的路。苏麻喇姑见她愀然不乐,说:“皇上最讨厌耍权术的女人,恭妃一心要诱皇上进景阳宫,不觉竟犯了这个讳,所以皇上很不舒服。”孟紫岚不满地说:“他生她的气,连我也捎了进去,你瞧刚才他看我的样子,好像看毒蛇似的。”苏麻喇姑听了,沉吟不语。
到承乾宫门口,苏麻喇姑和玄烨告辞,孟紫岚说了几句客气话便和他们分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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