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风吹过

　　刚刚上午，雨就哗哗地下了，给窗边的芭蕉打得噼啪乱响，檐角也早积攒了水注，不住地倾泻着。
　　推开窗，远处低空中乌云滚滚，慢慢地压来，大有一吞山河的气势。只是在西边，一大束亮光穿过云层划破了漆黑，映得天空一片雪亮。雨水伴着云层一波波推进着，树木、屋檐影影绰绰地，屋子四周的水面都冒了泡。
　　一阵风过，夹杂着浓浓的水汽吹进来，微微有些寒意。耳边只听了一阵纸页翻飞，回头，风正卷了桌案上的纸扬起、飞舞着，他的衣角也给吹得不停翻动。
　　他从桌案上抬起头，含笑看了一眼忙着追纸页的我，我给了他一个歉意的微笑。收拾好纸页，回身关好窗子，倒了杯热茶端过去。他正聚精会神地看着，正想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了，他伸了手握着我的手，头却没抬。
　　回握着他，他的手轻轻摩挲着，眼睛还只管看着，让我有些忍俊不禁。绕过去在他身边坐了，头轻靠上去依着，听着风声、雨声出神。
　　虽然是明纱，可到底不如玻璃窗，想看雨就只能开了窗，可此刻已是深秋，这么大的雨，那寒意一阵浓似一阵，天空黑沉沉地，也就适合呆在被窝里想心事了。
　　如此的雨，花园里那一片水面不知怎样了，一定早都烟雨迷蒙了吧。若在听风阁上，就连府外的世界怕也是看不清楚了吧。小园的竹子此时也一定给雨水冲洗的干干净净了，不知道那些菊花可还在盛开……
　　一时想得神往得很，连他几时收拾起了书卷都未曾留意，直到他转身拥住了，脸挨上脸。抬眼，他也微垂眼帘看过来，笑轻轻地、暖暖地，头靠着他的肩又看了出去。
　　……
　　不知过了多久，他扶我起身，拿了斗篷给我披上，自己也捡了件厚衣裳穿了，拉了手出门。
　　雨不紧不慢地下着，顺着回廊一直走出去，院门外朦胧、寂静，一个人影都没有。他一手撑伞、一手环着我，大大的油纸伞把我们遮掩在其中。黄色的伞面从他肩头投下了淡黄色的光，给他也罩上了一层晕黄的光泽。他笑看着我，拥了我慢慢走着。
　　甬道两边的树木都笼在雨雾中，叶子泛着微光，就连脚下的鹅卵石都泛着水光。竹林里的雨声纷乱地响着，颜色也早已黄多绿少，不过身姿还依然挺拔多姿，在微风中摇曳。
　　雾气、水汽在林中树梢留恋着，让雨幕更显的幽深、迷离，偶见的几株菊花倒似得了甘露一般，在雨帘、微风中的姿态更加撩人和魅惑，粉白地、浅淡地，让这秋雨、秋风更增添了几许淡淡的、莫名的哀愁。
　　手是温热的，在他的手心里；人是温暖的，在他的怀抱里。偶尔的抬头凝望，都能碰上他深邃的双眸和淡淡地微笑，心里满是蜜意。忍不住搂紧了他，头贴在他胸膛，听着他平稳的心跳，缠绵的情丝就那么紧紧地缠绕着。
　　“如今你们如何了，大概已是如胶似漆了吧？”不经意间，十三爷的话忽然涌上心头，想到此时的我们，脸微微有些烧，探头看了一眼身后远远跟着的人影，抿嘴笑了。
　　他忽然停下了，探究的眼神看着，眼里的笑意更浓，让我面上更是一红，低了头不看他，手却不自觉地紧了紧。
　　抚在腰上的手紧了一下，瞬一眼，他仍眼含笑意地盯着，等我给他答案。不肯看他，低了头想拉他走，他脚下生根了一般地一动不动。
　　不看他，却也不肯告诉他。等了会儿，只觉得脸旁温热，一抬眼，他的脸已近在咫尺，吓得我“呀！”的一声躲了开去。幸好，后边的人还远，如不然还真是……
　　头上一声轻笑：“还不肯说，那么……”他说着手已将我往胸前带去，脸也逼近。
　　“我说、我说。”嗔了他一眼，看他又恢复了一本正经地表情，忍不住笑了，“四爷真是的，什么时候变得跟十三爷一样，什么都要刨根问底儿地！”
　　“拣紧要的说。”他看着我正色道，手却丝毫没有放松。
　　“四爷放开，我再说。”翻了他一眼。唉！自打那什么……以后，他倒是越来越不顾忌了，随时都会做出一些亲密的举动，也不管旁边有没有人，还一脸地理所当然，我却总是难以适应。
　　他低头看了我一眼，抬眼看出去，手没松也没说话。我挣了挣，却只让他的力道更大了些。
　　“四爷，比力气我自然比不过你，你放开，我就好好说。”故做生气地看着他。
　　他“哧”地笑了：“你若肯好好说，何须我费事。再说了，若不这般，你如何肯说，就是此时放了你，又如何知道你说的是刚才所想？”
　　“我保证，只要四爷放开，我绝不打诳语，如何？”我信誓旦旦地，可也给他的话逗笑了。
　　他凝眉想了想，又认真地看了看我：“好！”手松开了，“那就老实地说，若我觉得不真……”
　　“不会……”赶紧赌咒发誓地，“我何时让四爷不信了，只不过……”想起那话，不知道该怎么说，又忍不住笑了，看着他微含笑意的眼，脸又红了。
　　嘟囔了半天才说：“我刚才……刚才想起十三爷曾问，他问……我们是不是已经如胶似漆了……”说着不觉扭了头看了出去，心里却不禁想，还不是我自己胡思乱想惹的。
　　“噗嗤”，他笑了，身子一歪又给他搂了过去紧拥着，“如胶似漆，唉！可不是么，若真能如此，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我愣了一下，心里一痛一暖，伸手拥紧了他，望着他痴迷的眼眸，又一次沦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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