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沦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终于发工资了，天不亡我！”

　　这天下班回员工公寓，苏见生还没拿出钥匙，就在门外听见了韩挺哲大呼小叫的声音。等他进了玄关，果然就看见韩挺哲正站在客厅里拿着工资卡狂亲，一副谄媚的样子。听到门响的声音，韩挺哲转过头，看到是他回来了，兴高采烈地蹦跶过来说：

　　“见生，走起，我们去找小汐吧。终于能下趟馆子了，咱们去吃大餐，我请客！”

　　说完还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看他蠢蠢欲动的样子是不仅是想吃顿大餐，还得是豪华大餐。见他这个穷大方的样子，苏见生无奈地摇了摇头说：

　　“还是省着点吧。不然你下半个月又偷偷吃泡面。”

　　原来韩挺哲是个标准的半月光族，每次都是半个月就把薪水用光光，然后可怜巴巴地跟着苏见生蹭饭，周末在去找林启汐更进一下营养。有时候蹭他多了不好意思，就躲起来悄悄吃泡面，直到下个月发薪水。
　　虽然苏见生说的有理，韩挺哲还是不死心的凑上来，瞬间睁大眼睛扮水汪汪无辜状态。

　　“你知道的嘛，作为技术宅，在电子产品上的花费是不可少的，不要扫兴啦。”

　　苏见生最拿他这种语气没辙，知道他也是饿惨了，妥协道：

　　“好啦好啦。不过说好了，这顿我请，我还想让你帮个忙。”

　　韩挺哲看他答应，立刻蹦跶起来，又拍了拍胸脯说：“咱兄弟说什么帮不帮忙的，上刀山下油锅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没你那么严重，就是我决定买个本儿，没电脑不是不方便么。”

　　他听他要他帮的就是这么点小事，一把拉住他往自个房间拽，边走还边嘟嚷着：

　　“我还以为什么事儿呢，有哥们儿在，还买什么本啊。”

　　说着也就进了房间，指着自己桌子特大方的说。

　　“随便选个拿去用！”

　　苏见生见到他的架子上堆满了各种游戏机包括各个公司出的限量版，总算知道为什么工资并不算低的韩挺哲每个月用钱那么快，他原先以为韩挺哲只是喜欢买最新出的电子产品，现在才知道，要是碰上不知该取舍什么颜色，他韩大爷就两手一挥，都要，对限量啊纪念啊更是疯狂挥霍如金。而本身就是计算机专业的他，对电脑的痴迷程度更是到了一定进阶。从豪华配置的台式机到最近越来越热的超薄本，上网本，触屏本，韩挺哲愣是没一个放过。他不禁好奇地问
　　“这么多电脑，你用的过来么？”
　　“嘿嘿”韩挺哲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指了指最中间那台台式机说：“最主要的还是用它的，不过手痒忍不住嘛。”
　　你那已经不是手痒而是手贱了吧，苏见生忍住没说出口。挑了一个比较方便的黑色上网本说：“那我就拿这个吧。”
　　“好！”韩挺哲爽快地答应了，蹲下身子找到配套的电源拿给他。接着又弯下腰，抽出抽屉，问
　　“你习惯用什么鼠标，蓝牙的还是镭射的？”

　　“都行。”
　　苏见生看到那一抽屉的鼠标，再次黑线了。

　　“那镭射的吧，稳定。”韩挺哲拿出了一个连包装都没拆的鼠标，连同之前的东西一起放到苏见生的手上。

　　“明个儿我抽空给你把网线拉上。”
　　“好吧。”苏见生捧着一手的东西踌躇了一会说“那我给钱给你？”

　　“哥几个谈什么钱啊，多伤感情。”韩挺哲装作一副特别受伤的样子，眼珠骨溜溜地转了一圈说：“只要你在哥们喝西北风的时候，赏两口饭吃就可以了。”

　　苏见生估摸着直接给钱他也不会收，决定下次找机会偷偷打到他卡上，既然决定了，他也就不再客气，一边往自己房间走将东西放下一边跟韩挺哲说：

　　“那你现在打电话给小汐吧。”

　　“诶诶诶，好。”

　　想到又能见到小汐又能吃上一顿好的，韩挺哲立马眉开眼笑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那咱去哪儿吃啊？”
　　苏见生犹豫了会，还是决定带他们去上次沈益清带他去的那家私房菜，想来口味偏清甜，应该能符合林启汐的口味，至于韩挺哲，对美食的标准那是相当低。他想了想大概的位置，说：

　　“你让小汐坐一号线地铁到裕华路站，我们就约在那里见吧，碰头以后打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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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小时后，三人在地铁站碰头了。
　　“在哪儿啊，我看这附近没饭馆儿啊。”韩挺哲左右张望着，他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响了。
　　“呃，我记得就在这条路附近。”苏见生左右看了看，上次是和沈益清开车过来，依稀记得这么个地铁站。
　　“我们打车吧。”
　　“这点不好打车啊。”韩挺哲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饭点儿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人品爆发，结果还真有辆空车在他们面前停下了。苏见生拉开副驾驶座的门，坐了进去。
　　“师傅，去鱼1733，就是个私房菜馆。”
　　出租车司机看了他一眼，脚踩油门启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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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分钟后，车拐了个弯，停下了，苏见生不解地问
　　“师傅，怎么停下了，我们等着吃饭呢。”
　　司机吐出一句
　　“到了。”
　　“啊。”苏见生一愣，伸出头看了外面一眼，可不是，就在眼前的巷子里呢，连忙缩回头，朝后面两个人说“是到了。”
　　“我靠。”韩挺哲大叫一声
　　“苏见生你路痴吧，这么点路你什么车啊，爬也爬过来了。”
　　苏见生脸迅速红了一下，掏出钱给司机后就推出门下车了，韩挺哲和林启汐也跟着下车了。三个人一边往巷子里走，韩挺哲还喋喋不休说：
　　“刚那个司机心也太黑了，直接指个路不就得了。”
　　“你不是肚子饿么，咋这么多话。”见苏见生有些难堪，林启汐冷冷地对韩挺哲说。
　　“没事，我是不太认识路。”苏见生停下脚步。
　　“就是这儿了。”
　　“请问先生是用餐么。”门口的迎宾服务员客气地问道“几位？”
　　“三位。”
　　“不好意思我们的包间满了，请问可以大堂可以么？”
　　“可以吧。”苏见生想他们几个也就是吃个味道，点头说。
　　“好，请问先生贵姓？”
　　“苏”
　　“好。”服务员一边侧过头对着对讲机说道“小林，请安排苏先生一个四人桌”
　　一边弯下腰伸出手臂说“苏先生这边请。”

　　“小汐，你说小生是咋找到这么个地方的，我还以为这儿是住人的呢。”

　　跟在林启汐后面，韩挺哲小声地问。林启汐懒得搭理他，加快了脚步走到苏见生身边去，丢人，韩挺哲这个二货太丢人了。韩挺哲也不生气，摸摸鼻子，死皮赖脸地跟了上去。
　　苏见生见林启汐跟了上来，随口说道：
　　“这里的口味很清淡，我想应该合你口味。”
　　“我无所谓，跟韩挺哲呆久了，对食物也就不那么挑剔了。”
　　说的也是，苏见生也就不再说话，跟在服务员后面上到三楼。就在这个时候，前头传来一个低沉的嗓音。
　　“请问洗手间在哪里？”

　　他抬头一看，却不曾想竟然是苏穆杨。

　　“就在您包厢的左手边。”领着苏见生的服务员热情地说。

　　“谢谢。”

　　苏穆杨原本只是低头问服务员，并没有看到她身后的苏见生。等他话音刚落，还没转身，眼前一个匆匆往右边拐的身影飘过，等他定睛一看，正好抓住那背影，身形好像在BIO见到的苏见生，一下皱起了眉，试探性地叫道：

　　“苏见生？”

　　见生迅速僵硬了，像被钉在了地上一样。他没有想到会在这么突然的情况下碰见苏穆杨，本来想迅速遁走，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这一刻，他多想脱口而出告诉他认错人或者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继续往前走。可是听到苏穆杨叫他名字的声音，却不由自主定住了脚步，一动不能动。
　　好像周围嘈杂的声音一下全部静默了，只听得见苏穆杨的脚步声由远到近。苏见生低着头，直到头顶传来那个让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声音。

　　“见生，真的是你。”

　　见生，见生，他倒叫的如此亲热！苏见生恨恨地想，可是他又不敢抬头见他。他怕自己一抬头，眼泪都要落下来，他更怕自己一抬头，会控制不住扑倒他怀里。他干嘛要叫他，知不知道，他根本还没有准备好见到他。

　　“作什么？”

　　他喃喃。

　　“既然回来了，为什么不回家？”苏穆杨问他。

　　“！”
　　苏见生听到这句话，猛地抬头瞪着他，他为什么不回家？他问的可真好！难道他会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去美国么。可是这么一抬头，他又后悔了，他听到自己砰砰砰的心跳声。
　　果然还是没变，苏穆杨在心里想。今天见到的苏见生又与那一次在BIO看到的不同。他的头发长长了些，神情之间不再那么病态，仔细看他，发觉他比七年前已经长高了不少，虽然还是像个男孩，尤其是瞪起来朝他看的时候神情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你怎么会在这里？！”

　　过了半响，苏见生才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和朋友在这里一起吃饭。”
　　苏穆杨回答说，看的出来，苏见生很紧张。每次他紧张的时候，都会无意识地咬着下嘴唇。说完往韩挺哲和林启汐那里看了一眼，问：“你也是么？”
　　正在纳闷地站在那儿等的韩挺哲感觉一道视线向自己射过来，忍不住一抖，怨念地跟林启汐说：
　　“那是谁啊，看起来这么臭屁，小生怎么认识的。”
　　“你管那么多干嘛？”林启汐白了他一眼，韩挺哲果然没眼力劲，没看出苏见生和那男的相当有渊源么。
　　“可是我饿……”韩挺哲可怜兮兮地说，服务员听到这句话，想他们杵在楼梯口也不是办法，就试探性地征求林启汐的意见说：
　　“您看这样吧，我把你们先安排坐下好么？”
　　“好吧”
　　林启汐往苏见生那儿看了一眼，觉着他们一时半会儿也结束不了，只好应允。

　　苏见生眼角瞄到服务员已经把他们两个人先领到空桌坐下，心里就更着急了。他匆匆打断苏穆杨想要说的话，说道
　　“不闲聊了，我的朋友要等急了。”
　　说完就要抬腿走，苏穆杨伸手拉住他说：“把你的手机给我。”
　　“干嘛呀。”
　　苏见生不耐烦了，挣扎着要脱身。
　　“你就算不想见我们，也不想见见苏婆么？”
　　听到他提起苏婆，苏见生动作缓了下来。是啊，就算他不想见苏起仁和苏穆杨，可是苏婆，从小宠他到大的苏婆，他也不想见一见么。
　　不，他想过好多次，甚至不止一次梦见苏婆慈祥的笑脸。回来之后他也多少次想去偷偷见苏婆，但是一想起苏婆知道他龌龊的念想后那震惊的脸，他又觉得自己没有脸回去见她老人家。
　　苏穆杨看他沉默了，知道他心里仍是想着苏婆的，于是接着说道：
　　“你走后，她的精神一直不好，连带着身体也不如以前了。”
　　“我，我哪有脸见她！”
　　苏见生低下了头，脸上尽是愧疚之色。苏穆杨知道他说的是那件事，也不再好开口。他看着他瞬间悲伤的脸甚至开始产生怀疑，当初，一定要把苏见生赶走么，如果苏见生没有走，或许……
　　想到这里他的声音多了几分柔和。

　　“她怎么会不原谅你，倒是你这么久不去看她，才不可原谅。”

　　苏见生扭过头不想听他再说下去，不过还是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递给他。苏穆杨接过来，在里面输入自己的号码，按下接通键，直到听到自己的手机在口袋里响起，才按下挂断键，并把手机再还给他。

　　“如果周末有空，我带你回家吧，下个星期天正好是家庭聚会……”
　　“我只见苏婆。”苏见生打断他的话，“别的人我没有兴趣。”
　　“好吧。”苏穆杨知道再多说下去只有害处，也就不再为难他。

　　“打扰你朋友这么久，这是不好意思，这次我买单好了。”

　　“哼。”
　　苏见生冷哼一声，转头向韩挺哲他们走过去。

　　“诶呀呀，你终于过来了，我快饿死了。”韩挺哲看他坐了下来，絮絮叨叨地抱怨，“那么臭屁，是谁啊？”
　　“哼。”林启汐鼻子里发出不屑的声音。“那屎德行，一看就是有钱人。”

　　“所以说，”苏见生把菜单往他们面前一推，

　　“挑最贵的点，吃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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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去了这么久？”沈益清问重新坐下的苏穆杨。
　　“碰到了个熟人。”
　　苏穆杨并不想现在就把事情告诉沈益清，但是想起他是认识苏见生的，又犹豫了，转念一想，反正就算见到了，苏见生也不一定会告诉他他们的关系，何况哪里会那么巧。

　　“那我们继续回到刚才的话题好了。”

　　“好。”

　　“这次的预算的理由我相信叶雷英也跟你讲的很清楚了，你怎么说？”

　　“预算书我看过了，有一块支出可以砍掉。”

　　“如果你说是施工队换成M市本地的施工队的话，那绝对没得商量。”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我说的不是这一支，而是油漆和涂料这一块。”

　　“这一块我是把预算提高了，你要知道，对M市的原料市场我们并不熟悉，如果它们的原料不是我想要的，我是打算继续用原来DX的。”

　　“DX的涂料你尽管用，DX的加工厂就在H省，不过不是在M市，我和他们通过电话，他们表示很愿意大量供应，而且减去邮费以及乱七八糟的中介费用，你们可以以八折的价格直接从M市DX的总经销处拿货。”
　　说到这里，苏穆杨顿了下，喝了口水，继续说道
　　“而且，我打听到，M市郊区有个学校要重建，房子拆了一半。我跟他们租下了学生公寓那栋楼，你带过去的施工队伍的安置费可以省下一大半。”

　　听完了他的话，沈益清挑起筷子敲了敲桌子，似笑非笑地说。

　　“哟，我们苏总裁果然是厉害，可以从细节发现出这么多问题。”

　　“所以我让叶雷英重新修改了预算书，你现在要看么。”

　　“算了，吃饭的时候不要看这些反胃的东西，明天我让杜京博直接去签吧。”

　　“你不过目了？”

　　“难道你舍得坑我么？”

　　“舍不得，”苏穆杨特别喜欢看沈益清瞥着眼看他的样子，充满风情

　　“只是一想到要是工程开始了，你势必要经常过去，我就有点想否决掉这个案子。”
　　沈益清听到他这么说，笑起来

　　“千万别，我们公司可等着这笔钱救命呢。”

　　他本身就是桃花眼，笑着的时候眼睛会微微眯起来，苏穆杨忍不住凑近他的耳朵问：
　　“那今晚，你那还是我那？”

　　沈益清觉着他说话吹出来的气让耳朵发痒，于是便转过头来和他面对面，两个人的距离一下子变得非常的近，空气迅速暧昧起来。
　　“你那吧，我客房没收拾。”

　　“我不介意睡你的床的。”

　　“我嫌弃你……”沈益清轻轻吻上苏穆杨的唇，声音沙哑。“你不是说新买了床么，难道不需要我这个豌豆王子来试试舒不舒服？”

　　“乐意之极。”
　　苏穆杨伸手搂住沈益清的腰。

　　“那我们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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