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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羞
外头还在热闹着。
程琤看了会儿晚会,也回了房。他躺在床上睡不着,思绪从幼时转到如今,从母亲身上转到阮春好一家,黯然有、酸涩有、痛苦有,也有幸福和满足。
他辗转反侧。
怎么也睡不着,他索性起床。没想到阮春好屋子里还亮着光,他热了杯牛奶,敲响次卧的门。
“进。”
“还没睡?”程琤放下牛奶。
阮春好趴在电脑前,“嗯,我把刚才弹的那个音视频上传了,上传慢,就等到了现在。你呢?”
程琤道:“睡不着。”
“那就看嫦娥姐姐的月宫啊。”阮春好玩笑道。反正后台正在上传,不需要她盯着。她转过身,看着程琤,说:“以前没有好好看过月色吧?”
“嗯。”
程琤朝窗外看去。窗帘阖着,将月色遮得严严实实,一点清辉都不曾流泻进屋里。
阮春好顺手拉开窗帘,抬头看月色,“嫦娥姐姐一直在这里,从来没跑过,你肯定是每天睡觉太早,忘了抬头跟她说晚安了吧。”
程琤失笑。
“我也很少看。她一直在,我们一抬头就能看到。”阮春好忽然语音一转,“要不我以后写首曲子,叫《月色》吧。”
程琤跟着她转话题,“你学琵琶多少年了?”
阮春好想了想,“我好像是十岁的时候开始学的。那时候不懂,就觉得琵琶有四个王,肯定很厉害。”
她一向喜欢看电视剧里弹奏乐器的美女,阮妈妈见她能把同一个片段重复看许多遍,就提出让她学个乐器。到了培训班,最受欢迎的钢琴她看都不看一眼,直奔民乐器而去。当时有老师介绍琵琶、古筝、二胡等等,阮春好全都没放在心上。她看着乐器旁的文字介绍,看到了“琵琶”两个字里有四个王,就觉得琵琶明显比其他乐器要厉害,最终就选择了学习琵琶。
程琤忍俊不禁。
“一开始学的时候,我挺兴奋的。渐渐的就讨厌了,我当时的老师让我天天练、天天练,我一双细皮嫩肉的小手磨破了,她还是让我练,我就不喜欢。再后来嘛,我老师在一项比赛中弹了一曲《十面埋伏》,我顿时看到了琵琶的魅力,就一直练习着,没放弃过。”
她问:“你呢,为什么选择文物修复啊?”
程琤思索片刻,道:“因缘际会吧。”
也是当年。
阮春好整天和他一起,不是顽闹,就是看电视,看得都是些古装电视剧,诸如《大明宫词》、《红楼梦》、《杨贵妃》。
看电视剧的时候,她对剧情不太在意,反而喜欢看女演员的衣服头饰,这也说好看、那也说好看。她双手捧着脸,目不转睛地盯着女演员们的头饰,说:“我也想要好看的发卡。”
那时候大家都不懂头饰是什么,只简单地概括为饰品、发卡。
看到剧里的人结婚,她就更激动了,“这个嫁衣好好看哦,我以后结婚也要穿这样的!”
程琤一记就是许多年。
后来高考后填志愿,没有人指导程琤做选择,母亲远游外地,父亲与旁人和睦美满,他只能自己顾自己。
他想到了阮春好对那些头饰的喜欢,于是,他选择了中国古代服饰的专业,从此深入学习、钻研。后来在导师的引导下,他成了一名文物修复师。
“你喜欢现在的职业吗?”
程琤沉默。
他没有想过这种问题,他只是按部就班的生活着。至于喜不喜欢,没有人问过他,他自己也不在意。
阮春好在他的迟疑里看出答案,“我觉得吧,自己的职业就像自己的爱人,它接纳你,你喜欢它,你们才能和平的、高兴相处下去。”
她说:“我很喜欢琵琶,一天不碰它我就浑身难受,它就是我的第二生命。”
这个晚上,程琤睡得很晚。
但思绪万千,似乎有什么在悄然改变。
阮爸爸阮妈妈隔天就提出回家。城市里不比乡下自在,他们住不习惯。
“玩两天嘛,我带你们逛逛。”阮春好舍不得阮爸爸阮妈妈。
以前忙归忙,总归在家里,哪天想家了,坐个小巴车就到家了。现在来了锦川,回一趟家得转车几趟,劳累不堪。她也是有点想家的。
阮爸爸不留情面道:“你腿都瘸了,怎么逛?”
程琤笑着揽过差事,“伯父伯母,我陪你们逛逛。锦川有几处风景挺不错的,我们玩几天再走也好。”
阮妈妈摇头道:“不了。下次的吧,等阮阮恢复了,我们再来,到时候再让你们陪着逛一逛。”
“行吧行吧。”阮春好询问,“你们票买好了?”
“出站的时候就买了。”
阮春好吐槽,“早就计划好了呀。”
程琤便说:“几点的车票,我们送送。”
阮爸爸阮妈妈没有推辞,“十点多的。”
十点多,午饭都来不及吃。
阮春好无语又无奈。
阮爸爸阮妈妈来的时候带了背包和行李箱,里面都是吃的东西,回程的时候都空了,拎着轻飘飘的。
阮春好在背包里塞了一些小零食。
家里没有别的,只剩一些小零食了,只能解解馋,不当饱。
阮爸爸阮妈妈买的又是火车票,全程十几个小时,火车上的餐食又不太好。
下楼的时候,阮春好拉过程琤,悄悄跟他商量,“等下找个方便停车的便利店,我下去买点东西给我爸妈。路上挺久的,我怕他们饿着,午饭没空吃。”
“嗯。”程琤扶着她,“你不方便,我去吧。”
阮春好没有逞强,点头应下。
上车之后她给程琤转了几百块钱,程琤瞥了眼,没收。
时间不紧,不到九点。
半途中程琤停了车,没一会儿就拎着一大包东西回来,里面有水果、八宝粥、卤肉、面包和饮料等等。直到到了车站,他们把阮爸爸阮妈妈送进候车室,程琤才把东西给他们。
阮爸爸阮妈妈推拒着不要。
程琤连忙说:“都是阮阮买的,你们就带着吧,路上吃着也方便。”
阮春好点头应和,“带着呗。”
十点十八分检票,这会儿才九点半多一些。
阮春好和程琤没回去,在候车室陪了会儿。阮妈妈拉着阮春好说悄悄话,母女俩言笑晏晏。
“程琤这孩子是真不错。”
“嗯。”
“我这两天看着,他对你也挺好、挺细心的。我看呀,你可以考虑考虑程琤。这么好的男孩子,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你得自己把握住啊。”
阮春好当场就惊了,“哪里就着急了。再说了,程老师这么帮我完全是人家心肠好,跟别的可没关系哦。”
阮妈妈道:“那你就努力和他发展成有关系的嘛。”
阮春好小声吐槽,“哪有妈妈这么推销闺女的呀。”
阮妈妈笑着没说话。
半小时眨眼过去。
站口喊着检票。
阮爸爸阮妈妈起身准备过去。临行前,阮妈妈对程琤道:“小程,这两天麻烦你了。”
“都是应该的。”
阮妈妈摇头, “阮阮跟我们说了,这段时间她受你的照顾良多,我们很感激的。她毕竟是女孩子,又是初来乍到,多亏你的照应,不然我们哪能放心。”
程琤的手被阮妈妈握在手心里,格外温暖。他流露出几分孩子的笑,“嗯,伯母,你放心。”
“以后记得多联系,没事也可以给我和你伯父打电话,聊聊天、话话家常,啊。”
“嗯。”
一路送到闸机口,程琤和阮春好站在外面,阮爸爸阮妈妈检票进去。
两边挥挥手,彼此道别。
阮春好和程琤看了会儿,直到看不见人影了,他们才回头。阮春好啧叹,“看你跟我妈妈依依不舍的,别人还以为你俩是母子呢。”
“伯母是舍不得你。”
“她也舍不得你啦!”阮春好不在意,“走吧,回家啦!”
“嗯。”
程琤有种错觉,好像他们真的是一家人,他和阮春好一起去车站送别自己的父母。
他整个人显得很轻松、高兴。
阳光明媚。
一如他的眉眼。
车子行驶得很快,窗外风景倒退。
阮春好单手支着下巴,双眼无神地望着车窗外,脑子里一直飘荡着阮妈妈的话。
回想这段时间,程琤对她很好很好。别说朋友之间,哪怕是恋人之间,都未必能如程琤这般细致、体贴,将她照顾得妥妥当当,甚至是调休照顾她。
如果男朋友能做到这一步,阮春好都觉得这男友是个绝世好男人了,何况程琤这么好的。
而且,程琤本身也很优秀啊。他的专业、职业说出去,谁不说一声牛逼啊!
阮春好偏头看向程琤。
程琤的眉骨英挺,衬得他眼窝深邃,一双墨黑的眸子专注地直视前方。他的脸部轮廓也很好看,像漫画家笔下的男主角,流畅且好看。最好看的应该就是他的双手了,手指修长、骨骼分明,只是长期修复文物、制作饰品等,指腹的皮肤略显粗糙。
无论怎么看,程琤都确实是个很好的选择。
程琤在阮春好目不转睛的目光里渐渐红了耳朵,只能不知所措地问:“怎么了?”
“没有。”
阮春好没好意思说自己在想什么。可她咂摸一会儿还是说道:“程老师,你好好看啊。”
程琤一愣。
半晌,他后知后觉地脸颊发烫。
阮春好大笑,“害羞啦?”
程琤抿抿唇,不说话。
“你好可爱啊!”阮春好越看越好笑,“程老师,真没想到,你原来这么可爱呢。”
程琤又羞又无奈,“别闹。”
阮春好便捂着嘴巴偷偷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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