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妖殊途

　　零置身于一片薄雾中，她看不见左丘朔，周围的一切事物在雾气下若隐若现，她很难辨别自己是在什么地方。

　　“朔？”零大声地喊着，因为随着她的走动，四周的雾气越来越浓，以至于除了她自己之外什么都看不见。

　　零心中泛起有一丝彷徨和无措，因为她发现自己作为杀手的嗅觉和灵敏都在浓雾中消失了，她感知不到四周的任何生命的气息。

　　手里忽显一把匕首，她打起十二分的警惕慢慢地踱步向前，每一步都落地都无声无息。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忽然一阵大风刮过，零四身的白雾一瞬间都被带走了，周围的景象全都露在她的面前。

　　四周全是苍天古树，枝繁叶茂的向四面八方延伸着，脚下是一些凹凸不平的岩石，前面是一片连绵不断，高耸入云的群山。

　　这里是山顶？

　　零向前走了几步，几个细碎的岩石滚落下去，半天零也没有听见回声。

　　再往前没有路快走了，零现在站在悬崖峭壁之上，脚下便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深渊。悬崖绝壁极高，以至于零朝着崖底俯视都被半空弥散的云雾给遮住了。

　　零想不起来，她怎么会在这个地方？还有朔又去了哪里？

　　她退下来，准备往回走，一转身，便在左丘朔从树林中朝着自己走过来。

　　“零，你怎么会在这里？”左丘朔见到零，脸露出欣喜。

　　“不知道，之前的记忆都想不起来。”零看着山顶上的云雾缭绕，迷蒙着她的双眼。

　　左丘朔也是困惑不解，道：“我也是，一醒来就在这里，隐约听见你的叫声，便赶来过来。”

　　“还是小心点为好。”

　　零警惕地戒备着一切，仿佛随时作出反击的准备。

　　左丘朔看着零，只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可是一瞬间又想不起来，于是他和零背对背地靠着观察周边的环境。

　　忽然一阵簌簌的声音响天动地，零和左丘朔还来不及反应，两个人周围就被一团白色的东西拦着了去路。

　　那不明物体还在向里面渐渐靠拢，慢慢地收缩着。

　　左丘朔和零定睛一看，将他们围住的是一条白蛇，白蛇粗壮硕大，身体有一个人的宽度，长度不可算，因为它绕在两个人三四圈，还没有停止缠绕。

　　白蛇昂着圆扁的脑袋，支起上半身看着里面的零和左丘朔，黄金色的竖瞳眯成一条线形。

　　零瞥见白蛇的额头处有一个血红色的印记，上面是一朵血色彼岸花，此时彼岸花发出耀眼的猩红色，好像燃烧一样，神秘而有诡谲，零记起那日年糕刚出生时看见的纹章便是冥花彼岸花。

　　为什么？她会觉得白蛇和血色彼岸花会如此眼熟，如此亲切？好似很久以前她就见过，比红莲生年糕之前还要早。

　　到底在哪里见过？零想不起来，可是心里一种难以名状的情感又是怎么回事？事情一定不会就这么简单的！

　　“不好！”左丘朔惊道，他见白蛇庞大的身躯慢慢地收紧，很快他们就会被他活活勒死。

　　左丘朔和零几乎不能动弹地靠在一起，本以为下一秒就会死，没想到，白蛇却停下它收紧的动作。

　　零和左丘朔惊奇地抬头看着白蛇，发现它也在看着他们。

　　白蛇的黄金竖瞳尤其的惹眼，零觉得在那里见过，还有它头上的文章彼岸花更是如此。

　　年糕？

　　“零，你有没有觉得这条白蛇好像我们家的年糕？”

　　左丘朔正是说出零心中的想法，她点头道：“不过，它怎么会长这么大？”

　　“不知道。”

　　“我们又见面了！”

　　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零和左丘朔全神戒备地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不过零觉得声音有些耳熟，好像之前听过。

　　长大版的年糕一下子将身体蹦紧，把零和左丘朔圈在自己身体里。

　　“零，年糕在保护我们。”

　　“嗯。”零也察觉到了，虽然年糕不会说话，但是却十分灵性，或许是一早就感知他们有危险，所以现身保护他们的吧。

　　年糕年糕警惕地看向半空中，仿佛知道这个苍老声音的主人会从什么地方出现一般，他吐着信子，一副随时攻击的状态。

　　“在空中！”左丘朔惊呼道。

　　果然，就在不远的半空中，也是零刚才站的悬崖之上，忽现白雾层层缭绕，白雾下面忽然多出一个老者身影。

　　老者身着白色的道袍，竖着簪发，眉宇间透露着正气，眼神锐利之极，大约七八十岁的模样，却丝毫不显老态。手里放着一把拂尘，山风掀起他的衣服，老者有如仙人现身。

　　“是你。”零惊讶地盯着雾中现出的人。

　　老者凭空而立，不缓不急道：“我说过的，又见面了！”

　　零对老者的热情招呼感到浑身冰冷，整个人究竟是什么人？怎么会凭空悬立？

　　左丘朔道：“零，你认识他？”

　　“嗯，之前见过一面，就是他告诉我雾月岛的？”

　　“这个人不简单，我们要小心一点。”左丘朔小心地说，打从零出现后，事情都不在他操纵范围内了。

　　老者看见一脸警惕地看着自己等我白蛇，他笑了道：“你真是有了亲人，忘记我这个老人啊！不过也不能怪你！”

　　“嗯，不过他应该没有什么恶意！”零小声地道凭她作为一个杀手的直觉，这个老者不是普通人，就算她和朔两个人联手都未必是他的对手，如果老者要他们性命，早就有机会动手了，何必废话。

　　“为什么这么说？”

　　“我们不是他的对手，而且他也没有杀我们的理由。”话是这么说，可是零的左手紧握掌心，一旦出事，她将立刻召唤非弓战斗。

　　“心思敏捷，女娃说的不错。”

　　老者拿着拂尘一挥动，只见年糕可是挣扎，然后开始翻过着自己的身体，发出嘶嘶地叫声，声音尖锐而刺耳。

　　年糕迅速游离零和左丘朔身边，然后没有走多远就忍不住扭曲着身体，巨大的身躯在空中翻腾着，好像有无数的虫子在噬咬着他的身体，他不住地发出震人心魄的嚎叫声，声声凄厉。

　　“你对他干了些什么？”零手中幻化出非弓已经瞄准了悬空中的老者。

　　老者见零和左丘朔一脸暴躁的模样却丝毫不为之所动，他平静地道：“我没有对他做什么，只是这些痛苦不久后就会出现在他身上，我也不过让你们提前看到而已。”

　　“一派胡言！”左丘朔厉声道。

　　零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

　　老者说：“天机不可泄露，不过我只是来完成一些该做的事，你们看他。”

　　老者拂尘指了指不远处还在痛苦挣扎的年糕，零和左丘朔也快速看过去。

　　年糕像发疯般一样扭曲着自己的身体，旁边的大树全都被他的身体撞断了，有的断树尖头直接插进了自己的身体里，可是他好像感觉不到痛苦，继续发疯地涌动着。

　　左丘朔和零看着年糕因为痛苦不断地扭动着身躯却无能为力，心里也难受的很。

　　“怎么才能救他？”左丘朔仰头望着老者，既然是他施的发，只有他才能救年糕。

　　老者也是凝着气看着下面，不过很快就将自己的视线转向左丘朔的旁边，缓缓地：“我救不了他，能救他们只能是你们。”

　　“我们怎么救？”

　　左丘朔也非常疑惑，年糕不是人，也不是普通的蛇，甚至他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

　　零眼神变得犀利，老者的话他是听明白了，只有她身上的千年内丹才可以救治年糕。

　　不可能，她不会因为一条灵蛇而甘愿放弃自己回去的机会，即使是左丘朔对她的神情用意，她都没有办法回应，更何况认识不久的灵蛇，她是不会交出来。

　　折腾了快要半个小时后，年糕好像精疲力尽了，他一下子失去了力量，这个腾空而起的身体瞬间拍到了地面上，周围的泥土和碎石全都震飞出去了，左丘朔预感不妙，提前挡在零的身前，他只觉得浑身传来阵阵疼痛感。

　　原来是年糕落下去的速度和力量又快又大，地面上的岩石全都以风速扫过来，还好，他将零的危险都拦下来了。

　　左丘朔的胳膊和腿上划过数到伤口，他觉得脚下力不知，整个人就倒下来了。

　　老者道：“再晚救救不了他的性命了！你真的忍心吗？”

　　零及时地出手扶住了左丘朔，声音又急又迫：“朔！”

　　“没事！”

　　左丘朔这边还没有说完，就听见一声震吼声，响彻云霄，震天动地。

　　“啊！”

　　“不要！”

　　零尖叫的声音也划破寂静的山空，因为她看见灵蛇绝望地看了他们一眼后就撞向一旁巨大的岩石。

　　那个眼神，她懂，是那一天师父看见自己最后的眼神，也是母亲离开她时露出的眼神，担忧悲伤和无能为力以及决绝。

　　为什么，零忽然觉得自己心中难受溢于言表？

　　看着年糕受伤也不愿意伤害她和左丘朔，她的心在实实在在的痛着，感同身受的痛着，好像自己与这条白蛇有一种看不见的关联！

　　脑海中浮现年糕的出现在他们生命里的时候，她第一次见到年糕时，他还是一人类孩子模样，大大的眼睛，充满灵气般眨着，还有小小的鼻子，小小的的嘴，可爱极了。

　　后来再见面就是蛇胆形态，不过她还是用命在保护他的安慰，即使嘴里不屑和冷酷，可是最终还是不忍心看见那个小小糯糯的孩子受到伤害。

　　现在他孵化成了一条普通的蛇类，要不是她的自私自利原因，或许他应该可以像红莲一样可以做一条有修炼修为的灵蛇，不用经历凡人的磨难，也不用遁入世俗之苦。

　　零这才意识到，原来她很早以前就在意年糕了，她是真的如左丘朔所说，把年糕动作自己的孩子一样爱护有加。

　　可是零的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因为她看见年糕的白的圆滚滚的脑袋在猛烈地撞击岩石后，溅出不少鲜红色的血，飞溅的血液在空中像是盛开的鲜艳夺目的花朵。

　　接着年糕就无声地垂下脑袋，嘴角开始渗出血水，流淌了一地，将周边的花草树木全都染成了血红色，十分惹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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