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宗的祖宗叫啥?

作者:花期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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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苍兰


      而此时,一栋隐藏在茂密之林的独立别墅,万籁俱寂,长夜难明。

      除了三楼右边房间那若有若无的暖黄色微光,在宣誓着自己的存在,整栋房子显得阴森恐怖,瘴气缭绕,让人慎得慌......

      床上平躺着一名年轻男子,精致的五官,揉捏在苍白的脸上。

      只见年轻男子睫毛微颤,眼珠在眼皮的包裹下来回滚动;那拧紧的眉尖,似挣扎,又似痛苦;喉咙一阵干痒,忍不住轻咳;而后猛地睁开眼,借着微弱的灯光,逐渐清醒。

      “醒了。”温柔的女声在房间里响起。

      床上的年轻男子微微侧身,看着床边凳子上的人,沉默不语。良久,年轻男子移开视线。

      女人扬起手想要抚摸床上人的脸,迟疑片刻,终究还是选择放下,没有去触碰。

      “这次挺久,睡了3个月。”

      听到女人这话,年轻男子漠然置之:“不正合你意。”

      女人眼里闪烁着不明情绪:“这么久了,你还是不懂我。”

      年轻男子仿佛听见了笑话,轻蔑一笑。他掀开被子,艰难地支起身体,靠在床头前,冷漠地看着那张跟他相似度极高的脸,相似到,如若长发及腰,他就是她。

      面对年轻男子的态度,女人垂眸,极力克制着情绪:“变成他不好吗?你现在拥有的,是你不曾有过的。”

      “不曾有过的?”年轻男子歪头,疾首蹙额:“一直不曾拥有,却一直过得很好。”

      女人努力不去看那张苍白的脸, “穷苦有什么可值得留念?我是你母亲,我有权利对你的人生做出规划。”

      “囚禁主人格,造出次人格来按照你的规划过完余生么?”年轻男子说得不轻不重的,让人听不出喜怒。

      女人阴晴不定地看着床上的人,最见不得他这个态度,她冷漠无情道:“是你衍生他出来的,如果你听话,何须如此。”

      两人的争锋相对,终究以冷漠告终,女人离开了。

      年轻男子回顾过去,记忆支离破碎,开始模糊不清,他痛苦地阖上眼,躺了下去。他将自己蜷缩在那一方小天地,自寻安慰,利用被子里的余温,来证明自己还活着。

      他努力回忆,试图将那些过往深深的刻进脑子里,他不能忘记,不能。

      浑浑噩噩的,没过多久,他便沉沉睡去。

      .......

      年轻男子再睁眼,已是清晨。

      一名老妪守在他床边,床头柜上摆放了牛奶和面包。

      窗外枝叶,似妙龄少女般随风起舞,飒飒作响;一缕阳光,穿过墨绿色的窗帘缝隙,印在地板上,因为折射的光影,能清楚得看见那些细小的尘埃。

      年轻男子看了会,低声问:“是夏天吗?”

      老妪递给他牛奶和面包,满脸的褶皱露出慈祥的笑:“恩,已经是6月了,大少爷。”

      年轻男子揪下一小块面包,塞进嘴里嚼着。

      对于老妪的称呼,他不作回应,既然纠正不过来,就随她去吧。

      也只有在面对她时,年轻男子脸上才会露出少有的温柔。

      待他吃完,老妪去衣柜里找来了衣服,问:“要去看小少爷吗?”

      年轻男子点头,这是他每次清醒必做的事。

      这三年来,除了那个女人和一名医生,老妪是唯一陪在他身边的人。

      细心照顾着他的起居饮食,又像长辈疼爱自己,他不曾问她叫什么,而她也从不说。

      如果不是老妪这一缕温柔,他早已堕落在仇恨里不复存在了。

      年轻男子换好衣服,步履从容地出了房间,却在一楼的大门口停了很久,只因房间的光线太暗,加上他睡的时间太长,每次清醒,需要很长时间来适应。

      当年轻男子推开门站在阳光下时,太阳的强光透过淡薄的云层,照耀着白茫茫的大地,反射出银色的光芒,刺得他眼睛生疼,他揉了揉眼角,试图缓解不适。

      这栋别墅身处一片茂密的树林里,远离城市的喧哗,显得幽静冷清。

      老妪跟在年轻男子身后,两人沿着一条羊肠小道,缓慢走去。

      十几分钟后,一块墓碑出现在年轻男子面前。

      四周光秃秃,没有杂草,那是因为老妪每天都会过来。

      碑边靠着十几束已经干枯残败的花束,偏偏中间那束最为鲜艳。

      是淡黄色的小苍兰。

      小苍兰,穗状花序,花偏生一侧,筒中部以下狭细,那浓郁的花清香,沁人心脾。它代表着青春和纯洁无邪。这花的花语如同碑上那张照片,俊美绝伦,却笑得天真烂漫,让人心生怜爱。

      年轻男子眼里的复杂,稍纵即逝。

      小苍兰怕冷畏寒,且现在并不是它的花期。

      至始至终年轻男子都清楚自己的身份,心却仍被这束小苍兰绞得生疼。

      是那个女人送的,她爱着躺在这冰冷之下的人,除了金钱与地位,估计她把所以的爱都给了他。

      年轻男子苦笑,每一次的清醒,他都会觉得自己的记忆淡几分,如果某天,这个主人格彻底消失了,除了三年没见的老爸,是不是就没人会记得他的存在。

      盯着墓碑上的照片,就像在照镜子,越看,年轻男子就越恍惚,甚至觉得躺在那里的人,是自己,而不是......

      其实,自己消失了,也没什么不好。至少那个女人会在自己清醒的时候,给他看老爸的日常记录视频。透过视频,年轻男子看到,老爸除了一遍又一遍的问起自己的去向,他过得比以前好,似乎还长胖了。

      除了老爸,自己在这世上也没有其他重要的人了,也许消失了,就不会那么痛苦了,何不随了那女人的愿。

      重要的人?

      年轻男子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男人,快到他来不及描出他的五官。

      ——温开水,加糖,谢谢。

      这句话......好熟悉......年轻男子心中一阵怔忡,还有一个重要的人,自己好像忘了他的脸。年轻男子努力在脑中搜寻,在那一片支离破碎的记忆里路过,翻腾,最终像捕捉到什么,低喃:“自己是不是还欠某个人一个答复?”

      年轻男子在碑前站了很久很久,渐渐想起一些片段。

      他爱那个人。

      只是,时光荏苒。

      那个人怕是早已忘了自己,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忘了。

      老妪默默地陪在他身边,直到天气愈来愈热,才出言提醒。

      “大少爷,你身体不好,太阳毒了,该回去了。”

      年轻男子的思绪被老妪拉回,他牵着她因年迈而微微弯曲的手,上面已布满了老年斑,轻声说:“好。”

      ......

      几天后,尧梦泽终于把一堆的文件处理完,点燃香烟,解乏。

      乔森在一旁汇报他接下来的行程。

      “这几天,他怎么样?”尧梦泽虽然在忙,却一直没忘记关心心中挂念的那个人。

      乔森汇报停下,说:“跟殷夫人去祭祖了。”

      祭祖?他不用上课吗?尧梦泽挑眉:“别的呢?”

      乔森随即反应过来,回答说:“游戏没上线,课程这边跟学校请了半个月的假期。老大,殷家的祭祖有点儿奇怪。根据调查,之前的祭祖时间都是除夕、清明、重阳和中秋节,这两年反而次数多了,时间也是乱的,而且每次祭祖的日子也不一样,时长时短的。”

      闻言,尧梦泽斟酌着乔森的话:“继续。”

      乔森略有疑虑:“按理说,殷家传承久远,有这种祭祖是很正常,可越是大家族,对祭祖的规矩越严谨和忌讳。而且除节假日祭祖外,都是殷夫人跟他,其余的家族成员并未同去,特别是身为家主的殷家华,这似乎不合常理。”

      听到这个,尧梦泽打开抽屉,拿出乔森之前交给他的俞文详细调查资料。

      翻开。

      “抑郁症”。

      老大的举动让乔森心中一动,忙问:“老大怀疑,他犯病了?”

      尧梦泽双眸如潭,乔森一眼望去,黑得深不可测,途胜畏惧。

      真的是犯病了?用祭祖来当幌子?

      之前一直查不到尚与苏的下落,好不容易寻到,却变成了另一个人。

      究竟发生了什么,跟父亲相依为命的尚与苏会摇身变成殷家华的儿子。尧梦泽不信安子桑说的什么相似之人,怎么可能会像得一模一样。而且从这几次的接触来看,殷俞文身上有尚与苏的习性,虽然不多。

      ——要说这个殷家华,是个痴情的汉子。早年跟初恋一见如故,也就是殷俞文的母亲。可惜门不当户不对的,出身不好......

      秦安说过,殷家华现在的夫人是他的初恋,中间分开过,跟另一女人的婚姻只维持了一年。

      尚与苏消失的时候是17岁,三年后,他找到的是18岁的殷俞文。这两人的年龄差异是两岁。加之相似的长相,难道他俩是兄弟?她母亲......该死,怎么会漏了这点。

      尧梦泽转头问乔森:“你查过他母亲没有?”

      乔森一愣,这倒是没有。

      尧梦泽懊恼,最近一直沉浸在找到他的喜悦里,完全忘了调查。虽说之前有猜测,却从来没去认证。他犯病了是什么样子?会变回尚与苏吗?还有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另一个人?

      “马上给我联系Vern,你再去查尚与苏跟殷家华和苏筱溪的关系。”

      恼怒地尧梦泽把乔森吓一跳,赶紧吩咐下去。他看了下时间,时差问题,Vern那边现在应该是晚上,也不知道能不能联系上那个怪咖。乔森几个电话拨过去,还好接了,乔森赶紧切成视频在投影仪上放出来。

      视频里,Vern粗着桑子低骂,显然是在梦里被吵醒。 “你看时间了吗?看时间了吗?看时间了吗?”对于Vern来说,生气的理由必须说上三遍,否则难泄他心头恨。

      “没有。”尧梦泽低沉道。

      Vern透过视频一看尧梦泽严肃冷峻的脸,一下气消了一大半,翻着白眼,问:“找我什么事?等我猜下,是不是上次你问的抑郁症?大哥,我不是跟你说得很清楚了么?”

      尧梦泽冷冷道:“我要具体。”

      Vern:“抑郁症主要表现为情绪症状和躯体症状,抑郁症也会有认知方面的改变。情绪的症状,其实就是情绪低落容易发脾气,有的会伴随着焦虑,容易烦躁,坐立不安。另外认知的症状是指对自我评价较低,注意力下降,看事情比较悲观。比如以前能够做的事情,现在觉得自己做不到,并且变得很自卑。躯体的症状是指身体会有很多不适,比如有的人会怀疑自己患了心脏病,喘气不舒服,睡眠也有问题,身体疼痛,可能胃肠也会有不适。”

      Vern说完这么多,感觉口渴了,不管尧梦泽死亡眼神,起身倒杯水边喝边说:“你那位目前什么状况?”

      “不知。”

      Vern:......

      Vern无语了:“那你让我怎么诊断?没看见病人,更不清楚症状,你就让我怎么判断?我神仙呢?”

      “废。”尧梦泽说完就让乔森挂视频。

      “废?怎么说话的?不是,你这什么毛病,用完就扔,爸爸是你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吗?等,等一下,我艹——”Vern眼睁睁看着视频一黑,忍不住爆粗口,这下好了,瞬间没了睡意,“尧梦泽,你这个天杀的祖宗。”

      对于这种情况,乔森习以为常,冷漠的老大,堪比魔王,没人治得了,何况现在,感觉老大这颗雷,火线已经被殷俞文的病点燃,随时都会炸,他不想尸骨无存,觉得此刻还是消失为妙,乔森一句话没有,直接遁走,先让老大静静。

      ......

      自那天晚上过后,女人没再出现。

      年轻男子躺在院子里的长椅上,万籁俱寂,只有心跳声作陪,此刻的他,像个迟暮之年的人,静静等待消亡。

      老妪按照他的要求,把那台老旧的收音机搬出来,放在他跟前,收音机里发出“嗡嗡”声响。

      已经过去三天了,他还是他,身边除了老妪,别无他人。

      这里没有任何通讯设备,更没有网络信号。

      女人没有派人看着他,刚到这里时,他试过逃跑。

      可惜,一出门就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树林,和几条泥泞不堪的小路,更别提其他房子,还有城市。

      不管他逃跑多少次,走多远,挣扎到最后疲惫不堪,来接他的都是这名老妪。久而久之,他死心了,不逃了。

      他蜷在长椅上翻了个身,对着老妪温声道:“你帮我送终可好?”

      老妪被他这话吓得不轻,忙说:“大少爷,你无病无灾的,胡说什么。”

      大少爷的苦,纵使老妪万般不解主人的做法,却也无可奈何。她只能在大少爷每次清醒被送过来时,尽心尽力的照顾好他。

      “无病无灾?”年轻男子轻笑,只觉那无尽的心酸,在啃噬着他最后的理智。

      老妪心疼了,眼里氤氲着雾气,她走近长椅,坐在角落,轻托起大少爷的头放在自己大腿上,伸手隔着衣服给他挠背,这是大少爷最喜欢的。

      “大少爷要是无聊,我给你讲故事。”

      年轻男子阖眼,绷紧的神经被她慢慢抚平,低喃:“还讲西游记吧,上次讲到唐僧到女儿国了。”

      老妪感觉到他慢慢放松地身体,这才徐徐道来。

      “唐僧到了女儿国,女儿国国王一见倾心,并热情招待他们师徒四人。”

      “女儿国国王:为什么世间还有像我们这样的孤男寡女,不能成双成对,为什么御弟哥哥甘愿守孤灯伴古佛,单宿单飞呢?”

      ....... ........

      “唐僧:哎……陛下,贫僧取经心切,还望陛下早日发放通关碟文。”

      “女儿国国王:今日且莫谈取经之事,御弟哥哥,你看这御花园中春光明媚,景色怡人,我在陪哥哥流连观赏一番,好吗?”

      听到这,年轻男子眉头微动,温柔一笑:“她心系于他,而他,心系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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