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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章
这一点心思那儿瞒得过去。湛王爷出京时自然铁青着脸,容暄只当没有看见,沉住气不作声。不想三哥也不是好相与的。照样有法子里里外外把他盯得严实。
中秋转眼便要到。山地高寒,更是满山的红叶渐染。一簇火似的直烧上去。天空偏又是一片无云的澈蓝。这般明明白白相衬着,看久了也是扎眼。
无声的叹了口气。转眼朝后头看看。濮王爷不远不近的跟在后头,淡淡的同他相视了一眼,面上全不动声色。于是只得再郁闷的去看那片树林子。
濮王爷于是走近了,在他旁边站了会儿,先看看风景再看看他。然后淡淡的道。“可看够了?这儿风凉,散了心便回去吧。”
小玖坐在石级上正揪着道旁的枯草生闷气,心道被这么走那跟那的时时盯着,没病也能郁闷成疾。脸上倒不显这心思。沉静若水的嗯了一声,脚下偏就不肯挪步了。
濮王爷面上淡淡的,也不催他,噙了分冷笑在一旁慢慢等着。
还是不多时上山的道上转过来两人,见了两人,照直走了过来。为首那人行了个礼,先就向玖王爷道。“听闻王爷近来染病,今日看来气色好了些。可是无恙了?”
这话本只是客套,奈何这人在小皇帝提过的那些个谁谁里头。濮王爷才闻言,眼眸一凝,神色就冷下来几分。容暄心里暗恼,却发作不得。对三哥这般神色人当不知。当下笑了回礼:“有劳郑大人掂记着。”
那人也不是全无眼色,看出些古怪,偏不知道自己是那儿说错了。一时踌躇着。跟来的另一人只得勉强插话:“王爷可千万保重……”
话还没完,濮王爷那眼神便转了过来,端的是凌厉如刀。把自己扫了一眼,神色便又是冷沉了几分。冷冷哼了一声。——心里恼怒,这一个也在那什么谁谁里头!
气氛仿佛突降了几度,那人一时就说不出话来,三人僵了片刻。最后还是玖王爷先强笑道:“也不是什么要紧的病,几日也闷得慌了,难得郑大人郝大人结伴踏秋这般好兴致。”
边说着,一边偷偷递了个眼色过去。这一片山林属皇家所有,有又两位王爷驾承在下头,便是朝中大臣也自不会这么巧不知回避的遇上。他两人确是有事寻来,只是眼前这情形——郑大人暗暗看看濮王爷的脸色,正捉摸着当不当说。
“郑大人?”暄王爷在一旁试探着唤了一声。
方才回过神来:“王爷……”
濮王爷在一旁冷眼瞧着,这两人似乎在一人在兵部一人户部。他也知道玖玖口里不提面上不露。看上去是乖了,可这几日心里掂着的事大概也就是秋防。
一来秋防着实要紧,二来小玖大约是寻思着他六哥也快要回京,巴不得有个机会躲得远远的。
这番心思他那里看不出来,当下耐了性子冷眼听着,果然不出三五句,话题便住这上头绕。
这倒是不出意外的事,濮王爷倒没有多大留神,只是看看自家玖玖,再看看两人,越看越是不入眼,一时只顾得恼怒,这么些个上不得台面的,这么就有可能眼玖玖有染了!
倒也不有留意几人说的什么。最后还是容暄唤回了他。转眼看看那几人已经慢慢向山下行去,
容暄声音里很有些咬牙切齿的无奈味道。自那日起,三哥只当着他还好,若是有谁同他说得几句话,三哥立即就疑云丛生,看谁谁都一付谁谁跟他有奸情的样子。
容濮倒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过错,冷眼朝容暄看了看。容暄声音立即软了下去。“方才说的秋防……”
“皇上准了?”濮王爷半天不说话,正看得容暄心里有鬼。这才慢慢道。
“……准了。”容暄微一怔,急忙答道。这却不仅是他一人私事。皇上那儿相必倒没有什么,要紧的是你这儿呢。
濮王爷又冷冷淡淡看看他,方才两人所谈的军情倒也属实,只为难小玖竟千方百计的寻了这般机会,只慢慢道。“起风了,先回去吧。”说罢先向山下行去。
容暄还想说什么,也只得住了口,心事重重的在后关跟着。
濮王爷打的却是另一番主意。看了看他,到底忍住了没有泼他冷水,你道你跑出京去,你六哥也是决绝性子,就不会寻过去了么?
只是想想这么下去也不行。虽把那三月前与宴的相关人等暗里查了又查,全然不得半点蛛迹。若不是小玖刻意瞒下,便是那人能耐之大,全然不透一丝风声。
自然是前一个可能大些,偏偏小玖的人脉众多,乍一看人人可疑。惹得他看谁也是呕气。这事到底都出了,不如先由他去,暗里仔细着人盯着,就不信他不露了丝毫珠丝马迹。
皇上那头,心里头自然是不肯的,无奈边境渐不安分,国内安分不过数年,这几年虽养兵历锐,到底民生初安,容不得稍动。镇野的官兵皆是铁骑,兵权不容旁落。加之一干臣等在一旁上书。就连濮王爷也不说话了,皇帝左右权衡。只得恨恨的允下。
并凉的事时日比预料中久了些,待湛王爷回京,容暄早跑得没了影儿。两位王爷暗里也不知商量了什么,竟自都暗捺下了自不再去寻暄王爷。只是脸上狠狠的阴沉了好一段日子,便是小皇上,也没能讨了好脸色去。
中州数十年前疆士扩展至草原边境。北地苦寒,朝廷素来把此处多为流放之地。多年下此处虽有民众迁居。边境数十里虽有人烟,煅城是与离原交境最近的城镇,两旁山势险要,然而出城外三十四里地势渐渐开扩平坦。却无险可守,常有流寇于此侵扰不断。
这几月里虽只是小股流民做乱。暗里离原却有不少正规军驻在边境早原上驻扎,一时意图不明。再者兵戎的事也说不得定数。自是轻易不得,如些便胶着了数月。
朝上皇帝日日勤政,处事也还安稳。只是面上虽端正,耳朵可日日竖着。盯紧了地方上来的军报。只是容暄公私分明,虽怕了几位哥哥。军报也不曾断过,多是经了六王爷的手,却少有什么私信在里头同皇帝住来。
便是圣意明里暗里示意了几回班师的意思,也无甚作用。玖王爷这一去却有如鸟归山林,自不会轻易再回京自投罗网。再者兵戎的事也说不得定数。竟是让皇帝眼巴巴的望着到了年关,也不曾得见他回转。
于是年底的气氛虽热闹之极,四海升平繁荣盛世。皇帝的脸色跟着脾气却是反了过来。一天比一天阴沉难测。不相干的外人自是看不出来,只觉得皇帝越发显得沉静持重,尽显天家威仪风范。可苦了小阮等几人帖身近侍,这几日日时时提心吊胆的伺候着,只恐皇帝那小脾气一发作。可是要殃及池鱼。便是这年也过得不见丝毫喜色。
皇帝过了年也不见喜气,朝臣走马灯似的来道喜拜见。虽是历年的惯例,几日下来若得皇上又倦又烦。索性冷下脸来统统拒之门外,谁也不见。
小阮端了盏菊花燕窝羹进来,见皇帝正默不作声的看着桌上几份折子。一边挑拣了几份出来。当下也不敢打扰了。轻轻的送了上去,再悄悄退了下来。垂手立在屏风之旁。
皇帝把那几份军情看了又看,不过想从那些个只言片语中得那人点点消息。无奈终是难以如愿。半晌恨恨放了下来,冷着脸去端桌上碗儿。
“这都凉了,奴才再去换一碗。”小阮见状忙上前殷勤道。
“不用。”皇帝眉宇不太舒坦的样子,冷冷拨开他。
“这般是伤脾胃的。再不然,用暧炉子热热也是好了。”小阮陪着笑道。“若是日后叫王爷知道了,定是要怪罪小的们不会照顾皇上的了。”
这几句话却不知是说到皇帝那儿了,皱着眉想了想,倒也顺从的由着小阮取了碗去。
小阮歪打正着,于是不敢再多言,忙忙拿茶盅盖了,放暧炉上温着。一边取过通条来拨亮了火。
小皇帝慢慢踱到一边坐下来,默默的看他拨弄着炉火,难得的一时眉眼平和。
小阮正松口气。殿外却是一连串慌慌忙忙的脚步声响了过来。心里暗骂这又是那个不开眼的!抬眼偷偷看去,果不其然小皇帝眉眼微微一敛。面上虽不动声色,眼角间却是锐光闪动。这便是怒气的前兆了。
那里敢等他雷霆震怒。慌忙迎了出去责问。
不多时却是连小阮也慌慌张张进来。白着脸向皇帝道。“皇上,不好了……”
“有什么事你慢慢说。”小皇帝看他这模样,反而收了怒气,沉静道。
“玳贵人,玳贵人不好了。”小阮看皇上镇定,也总算平静了些。结结巴巴道。“有人在玳贵人包含里下了花红麝香,贵人才用过晚膳,就喊肚子痛得厉害。已经传太医看过。说只怕是要早产。”皇上大约是年纪小,对着宫中几位妃嫔本就显得淡情冷性。好不容易才得了玳贵人唯一一个喜讯。定是有人‘想要从中图谋不轨,要断皇上子嗣。
“哦。”皇上脸上倒没有多大动容。朝他挑了挑眉,倒仿佛像是噙了分冷笑似的。
“皇上?……”小阮不由得怔了怔。
“需要什么太医用度的只管传。朕一会儿过去看看。”皇帝淡淡的又道,全不当打紧的,反而光致很好的样子。其中偏又杂着三两分若有若无的冷意。小阮正看不明白,小皇帝已经朝他摆摆手,“你先去办吧。”
只得应声低头退了下去。还没出门,听得皇帝又道,“有什么大臣要面见朕的,也不必再拦着,传进来就是。”
小阮不明就里,微微抬脸看去,皇上正自己去拨旺炉火。不时有火星子蹦出,明明灭灭的,照得皇帝脸上一时剔透一时幽暗,唇角虽淡淡笑站,神情却是小阮看不大明白。不知不觉心里一惊。忙悄悄退了下去。
皇上去岁四月中大婚,这里年关方过,算来玳贵人顶多也就八九个月的身孕,一番折腾下来,所幸的是母子平安。这自然是万幸。然而饮食中花红一事却是不可不追究的。
皇宫里禁卫分明,又关系的都是皇上娘娘等人,药监局同太医院里进出取用过些什么药,都是毫毫厘厘记录在册的。偏不知那个小太监从那里传出的消息。玖王爷剖从药局取过这些红花景天之类。虽是混在一起,拼拼凑凑却也足够三两付药的量子数。
这事又不知怎么的传到了几个大臣的耳朵里头,便有人一时抓住了不放。
“问问清楚总是要的。”小皇帝在殿里正色道,也顾不上管两位微叔脸色难看了。暗中打的主意自然是要借这事先把小皇叔招回宫里来要紧,至于别的,别说只是有此可能,便是真的,他也有的手段压得下去。
“这同小玖没有关系。”湛王爷先冷冷打断。
小皇帝不甘示弱,问:“何以见得呢?”
这一问,却见六叔同三叔交换得一眼,一时不答话,神色却甚是古怪难看。
小皇帝自然是聪明人,见一旁大臣还要抢辩,皱了眉道:“爱卿先出去吧。”
那臣子虽有不甘,却也不敢多言。愤愤然告退下去,濮王爷方才沉了脸:“小玖末做这等事情,他取那药,不过是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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