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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相隔的友人
他发烧了整整三日,眼上更是剜心刮骨般烧灼的疼,半梦半醒之间耳边久久萦绕那声,“好好活下去”。他时而当真忍耐不住,才会断断续续的低吟几声,呓语般重复着,“别走”。
沈厌七亲自昼夜看护,折腾了约摸半个月,他才渐渐恢复意识,勉强能坐了起来。
沈厌七自小体寒,受不了冷,初秋温度暂且不提,应不负麻木不已又生人勿近的模样,让他从心到身皆不舒服。
“静宁王在云鹿山角被抓,押送途中自尽了。”
沈厌七喃喃低声道,他身子一颤却没出声,任对方粗鲁的将他眼上的绷带解下,眼前一凉,他屏住呼吸,缓缓睁开眸子。
窗外有阳光撒在二人身上,给沈厌七清秀的面孔蒙上一层恍惚的朦胧感,他眨眨眼,僵硬的环视了一圈。
沈厌七看见那双聚焦的眼,却是舒畅的笑了笑,将事先准备好的铜镜举在他面前。
他薄唇轻抿,看着镜中人倒映着的,右眼下的一点泪痣,猛地一怔。
沈厌七将一柄素雅长剑放置在他膝上,冰凉的手掌则抚上他轻轻颤抖的手。
“之前你将他保护的很好,少有人真正见过他的面孔,往后记住你叫连承时便足矣。”
“虫蛊代替了你眼部某些组织,最多能撑五年,要想探清真相也只有五载时光。”
“既然是亲密无间的好友,他的性子你也心知肚明,往后好自为之。”
他呼吸极轻,面色一沉张口欲言,沈厌七忙挥手打断,抬脚便走。
“他临走给了一大把金叶子,大金主果然都是视金钱如粪土。”
少年嗓音隐隐带笑,似是轻松愉悦,但他却是明白,那一线孤高下深藏的落寞。
“你有没有那种……”沈厌七顿了顿,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宋恩斜睨了他一眼,将清冷的目光投了过去。
“有没有那种,已经生死相隔的朋友。”
宋恩闻声沉思了片刻,缓缓开口。
“有,他还曾救过我一命。”
“无常门和封尘观的事吗。”沈厌七饶有兴趣的看着宋恩,对方却顾自饮下一碗断愁,缓缓摇摇头。
“更早之前。我被陷害杀了同门,师兄追杀我,是他给我带回去养伤。”宋恩有些出神的道,“他没太过问我的事,那段日子其实还挺潇洒的。”
“天南海北侃侃而谈,偶尔切磋一下,我还未必斗得过他。”
语罢,沈厌七则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鄙夷的挑眉道。
“你这朋友惹了什么事。”
宋恩顿时哑然,低咳两声反问道。
“那你朋友又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沈厌七没有隐瞒,而是耸肩一笑,轻描淡写道,“你也知道我爹是避世神医沈欲,后来他死了,还是有少数打探到风声的人来云鹿山试运气。”
“他第一次来访人模狗样的,我选择拒而不见。”
“第二次又来,左手拎着一堆山珍野味,右手提着两壶酒,我又让人给他赶走。”
说到这儿沈厌七却是低笑起来,因回忆到美好的片段眸中亮晶晶的。
“没过几天他又来了,穿金戴银富贵打扮,我就这么让他进来了。”
“你这么贪财?”宋恩端着酒碗插嘴打断,沈厌七默默瞪了他一眼,对方识相的闭了嘴,他才又低下头拨弄着筷子道,“一听我爹去了,扭头便走。”
沈厌七恶狠狠的说道,使劲儿用筷子戳着盘中鸡肉。
“后来他还是留下来跟我说了很多,我告诉他下山不要乱说,他的确遵守了约定,偶尔还会来找我闲聊,渐渐就熟络了。”
“那他为人似乎很好。”
宋恩见沈厌七不再说话,这才幽幽出声,沈厌七神色稍有恍惚,想起那一包袱金叶子却是轻叹一声。
“是很好,为一人挫骨扬灰,死的连渣都不剩。”
沈厌七定定看着盘子里被自己戳的惨不忍睹的鸡肉,终于收了手。
“别说坟冢,祭拜都个没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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