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只有一个暗堕者的本丸

　　“我以为与你们之间的交易已经谈妥了。”杀手家族招待不请自来却又一时间难以消灭的“客人”，自然不会使用什么会客室，而是启用了大宅当中自家成员都未必完全知晓的暗室之一。

　　封闭的屋室内没有照明的器械，唯一的光源竟是壹贰贰柒身周青幽幽的火焰，在满是深浅不一的墙壁上投射出跃动的影子。

　　冷色调的光芒打在脸上，显得一老一少的两张面容上，神情都多了几分诡异。

　　是的，此时与他共处一室的，根本不是电话那头那人口中的什么“家主”，甚至不是家主的父亲。而是潜藏在这座鲜血供养的宅邸当中，堪称大｜陆第一武者的那位存在——马哈·揍敌客。

　　纵然看起来只是一个身高4尺出头的干瘪老人，但是他身上单单是不经意间泄露出、多年积累的深重血气，就足够让人忽略他的外表了——只要与他对面而立，就仿佛站在尸山血海当中，若是意志稍差些的，怕是立时便会昏厥了。

　　当然，真正由于壹贰贰柒而死的人命，大抵还在这位以杀戮为业的老者之上，虽说论起身上的杀伐之气还是不及，但这血气对他也造不成明显的影响。

　　“交易确实结束了。这次冒昧的前来，只是遵循我家大人的要求，进行私人的探望而已。”

　　他脸上挂着云淡风轻的笑容，仿佛真的只是诚心的上门探望，而两小时之前强行突破关卡进入别人家宅的是另外一人。

　　“这是大人吩咐的见面礼，虽然对于先生来说算不得什么，不过聊表敬意而已。”壹贰贰柒取出一小打文件递到马哈面前，后者扫了他一眼，将其接了过去，并未立时查看其上的内容，而是不知道用念启动了什么机关，将青年传送到了暗室之外。

　　听不出其中情绪的话语被送到了耳边：“席巴会带你去见‘它’的。”

　　壹贰贰柒此时所立已经是幽深的走廊，而揍敌客家的现任家主就站在一侧看过来，似乎是等待的样子。见到他此时衣物整洁，面色正常的模样，不可避免地瞳孔一缩，背过身去，抛下两个字，率先向着楼梯下方走过去。

　　“这边。”

　　壹贰贰柒在原地静立了两秒，才不急不缓地跟了上去，看着一扇又一扇的门被一头银发的家主打开，意味不明地轻笑了几声。

　　他在最后一扇打开的大门之前停下了脚步，看到席巴撤一步示意自己不会进入之后，才施施然跨过了门槛，三支羽片钉在了监视器的周围，封锁住了外界窥探的视线。

　　“……咦？”坐在地板上小憩的少年睁开了湛蓝色的双眼，茫然地看了过来。

　　他直直地盯着壹贰贰柒看了半晌，身上黑色的气息时显时隐，终于收敛的时候，却露出了胸有成竹的神情：“——，我要你的左眼。”

　　“？”壹贰贰柒一怔，随即笑着将手指按在了左眼上，将眼球取出来递了过去，只留下完全没有渗出鲜血的眼眶，“啊啊真是失礼，只是太久没人这么叫我了，并不是我有怠慢的意思。”

　　“把你的左胫骨给我，——”

　　“好。”

　　“把你的脊柱给我。”

　　“可以哟。”

　　“把你的心脏给我。”

　　“第四个请求？我之前可没有拒绝过你啊，这可不合规矩”一直笑吟吟的壹贰贰柒露出了些许犹疑的神色，随后将一个透明的水晶瓶取出来，小心翼翼地递过去，其中正用浅红色的液体浸泡着一颗心脏，“这个可是很宝贵的东西，你要拿来做什么啊？”

　　“照理说，你每次索取的，都是在补充消耗之余，摄取生长的养料吧。上次究竟是完成了什么许愿，现在会连我一个人傀儡的躯壳都不放过啊。”

　　“……”苍白的皮肤与纯黑色的眼和口，人偶一般的面容覆盖了少年原本的模样，明明没听到有人许下什么愿望，却向着青年的方向点了点头，“好。”

　　黑色的能量向着壹贰贰柒冲过来，看起来像是穿了过去，实际上确实以他的躯体为媒介，打破了空间的壁障，不知道穿梭到何处了。

　　青年仅剩的右眼当中灵焰跳动了一下，“你？！”

　　拿尼加似乎并没有解释的意愿，反而像进行了大规模的疗愈一般，立时沉沉地睡去了，连带着亚路嘉也没能清醒，小小的身躯直接向地面倒过去，被青年及时接住，安放在柔软的玩具堆当中。

　　他没有立时离开，而是先取出材料填补了缺失的左眼和骨骼，活动一番没有大碍之后，才弯腰扶着金属制的墙壁，一面急促地喘息，一面呛咳着吐出大口大口的淤血来。

　　口鼻，双耳乃至刚刚遭遇了取出眼球都没什么损伤的眼眶，都像是被开启了闸门的水库一般，源源不断地向外流着血液，暗红色在地面上汇聚到一起迅速蔓延开，占据了小半个地面。

　　让人怀疑青年稍显单薄的身躯中，原本能否储得下这么多鲜血。

　　手中的枪低鸣一声，红色的灵力不断地向壹贰贰柒的躯体中涌过去，不容抗拒地压抑住躁动的青色灵焰，让险些晕厥的青年清醒了几分。

　　“我还好，只是这副躯体估计修不好了。”他缓了缓，将血迹清理干净，将浸染了自己血腥气的衣物从内到外全部更换了一番，苍白身躯上的交错的裂痕一闪即逝，“真可惜…毕竟大部分还是是用我的尸体制作的啊，替代品的话，无论如何也不会有这么顺手了。”

　　感受到枪柄骤然的颤动，壹贰贰柒一面走出门，一面笑道：“别做出这么惊讶的样子啊，是你的话完全猜得到吧，现在还能自由行动的我的本质——”

　　“像我还活着的时候那种极普通的人类身躯，或者时之政｜府制作的那种傀儡，不是无法承受过多的灵力，就是根本没办法和灵魂完全融合——如果不是这样的限制，仅仅是当初的那种程度，我明明就可以……”

　　“咳唔！”他抹去嘴角新出现的血迹，神色一沉，强行挥却回忆里的景象，解开对于监视器的禁锢，独自一人穿过被打开的一扇扇金属大门与门外幽深的走廊，一直到离开枯枯戮山乃至广大的揍敌客家族领地，都没受到任何阻碍。

　　栽倒在旅馆柔软的大床｜上，壹贰贰柒也顾不得浪费了，指尖冒出一缕细弱地可怜的灵焰，慢吞吞地啃着他另一手中的熔岩之心，金红色滴落在身上，不仅没有灼伤肌肤，而像是普通的水滴落在瓦片上一般，一滴一滴地浮在了表面上。

　　浅浅的一层灵焰出现在青年得到体表，将熔岩之心由液态转换为近似于雾气的形态，吸收进了之前被马哈·揍敌客打出的一身裂隙当中，在苍白的底色上画出了金红色的蛛网状纹络。

　　壹贰贰柒取出了小臂长短的手锤，动作僵硬地在关节上敲打了一阵，就卸了力，把手里的东西全丢到了一边，将敌枪本体连同被子卷到了一起，揽了过来：“生气了？”

　　敌枪并未作出什么反应，红色的灵力也如同冬眠了一般不再流转。若是不知道的人见了，定要以为这不过是一柄连一点灵智都没生出的普通长枪而已了。

　　“这副冷淡的样子真让人伤心啊……”他撒娇一般的蹭了蹭收敛了锋芒的枪尖，“我为了活着‘回去’见你们，可是不仅答应给人卖命，还挖开了自己的坟墓啊，难道就不能稍微感动一下吗？”

　　“稍微做做样子也……”他突然顿住了。

　　敌枪重新现出人形，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两人的距离极近，近到他若是有心，几乎能数清对方的眼睫。

　　重重的一拳打到他身下的枕头上，就算是柔软的材质，表面的布料也被震碎了一拳，碎片像是雪白的蝴蝶一般四散飞舞。

　　壹贰贰柒索性稍稍撑起上身，不料敌枪也在此时弯下腰来，两人的鼻尖毫无准备地轻触了一下。他刚想躺回去拉开距离。

　　不料敌枪在一顿之后，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干脆欺身而上，贴上了他的嘴唇。

　　青年的表情一瞬间有些复杂，随后微微勾起唇角，任由敌枪保持着这副过于亲近的姿态，指节在对方背后安抚一般轻轻敲击着，手指与灰银色的发丝纠缠在一起。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看来当初的他还错过了这样值得珍惜的宝物啊。

　　这样看来，如今的他也不必过于羡慕当初那个傻兮兮却也无忧无虑的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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