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心为悍

作者:了了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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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求学(抓)


      春去冬来,转眼朱弱水即将五岁了。
      家里面那两头养了一年多的猪,只见吃不见长膘。人家养猪哪只不是肚满肠肥的,就他们家那两头猪,成天被女儿折腾着,瘦得跟狗差不多。
      而朱弱水这一年多,竖着没见长多少,可横着跟吹了气一边,一直涨,打远远望去,就是一团圆圆的肉球一般,现在冬天厚厚的棉袄那么一穿,岂是一个胖字了得啊。
      两只猪站着已经和朱弱水一般高了,朱若水抱着时,猪脚会拖到地板儿,她只能将猪举过头顶,在院子里跑步。
      见女儿那壮硕的体型,和两头纤瘦的猪那么一比,李清凉总有那么个错觉,这一年多来,她是不是把女儿当猪养,把猪当女儿养了都?
      因为李清凉曾无意说过“自己的事情,自己完成”。所以朱弱水认为自己要锻炼,所有关于猪的活全包揽了。她每天一大早就去跟着哥哥割猪草,回来剁碎,再提泔水喂猪。之后,等她清洗完了猪和猪圈,才开始锻炼。
      又因为朱大山说提水可以锻炼臂力,她每天下午,提着她爹给她独做的小木桶儿,跟着哥哥去提水,不把水缸提得满满的不罢休。
      自从打架的事少了,朱弱水偶尔也跟着下田,帮忙拔拔草,抓抓虫,浇浇水干点轻的农活。
      如果实在没事的话,也跟着志杰、志文,爬树掏鸟窝,下溪抓虾什么的。
      像朱弱水这比男娃儿还多的锻炼和干活,成日大太阳底下的晃荡,脸早不见往日的白皙,皮肤晒得成小麦色,可就是那体重却只升不降的。
      就像朱志文说的:“水儿,你把猪身上都肉都练到自己身上了”
      身在农家,丈夫和女儿从不让自己做力气活,丈夫宠爱,女儿懂事乖巧,李清凉是无法挑剔的。可是她总觉得心里缺了个角似的。她李清凉的女儿,哪怕不能成为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的才女,那也不能成一个大字不识、五大三粗只会打架干粗活的男人婆吧。
      三岁看老,女儿这性子,看来是很难再掰过来了。可不管怎么着,也得让女儿识文断字吧。
      哎~好好的一个女儿养成这样,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呢。要是再让生一个,她李清凉一定好好教导着。
      可关键是她一个人也生不出孩子来啊。那个大傻个,哎~一想起朱大山,李清凉是又羞又气,哭笑不得。
      那天她想破了脑袋,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将门栓给藏了起来,羞答答的跟他说,,她的房门坏了,晚上锁不了门,她一个人不敢睡。
      他倒好,二话没说,一转身就弄来个新的门栓,还傻乐的说:“这下可结实着,你放心,撬都撬不开”这傻子,害她被嫂子笑了半天。
      后来再次鼓起勇气说,这越接近冬天了,一个人睡觉,她脚底板儿老是捂不热。得,第二天,他就打城里买来了两张十斤的棉被。让她一张垫着,一张盖着。
      “这傻子,活该打一辈子光棍”李清凉两眼冒泪花儿。
      大嫂拿着揶揄的眼光盯着她直笑,笑得她巴不得地上有锋可钻进去。
      “清凉啊,有时候,最直接的办法才是最简单的,嫂子教你:将人哄进屋,门一拴,衣服一扯,不就那啥了。。。。。。”
      “嫂子”李清凉羞只能跑到房内躲着,嫂子这也太不含蓄了。不过也许对于大傻子,含蓄的法子根本不管用,逼急了她,哪天就按嫂子说的做。。。。。想想就臊的慌,李清凉将丝巾捂脸。
      朱大山那事还好说,可有两件事让她有点犯难。
      家里那两头猪,养了一年多都快成猪精了,眼看要过年了,不赶着这时段卖个好价钱,这恐怕连买猪崽子的钱都亏了。可水儿就是不肯卖,说是为了锻炼。哎,她拿女儿最是没辙了,谁让全家都宠着呢。
      可她把这事跟朱大山那么一说,谁知大傻个就一句话,把她烦恼了大半年的事儿就简单的给解决了。
      朱大山对朱弱水说:“水儿啊,你那俩猪瘦得跟竹竿似的,锻炼起来那没效果,你爹我杀猪时,扛的随便那头都比你伯母家的那头大母猪要大的多了”
      朱弱水跑到伯母猪圈一看,果然。然后她就开始想着法儿怎么让伯母同意她锻炼大母猪了,家里的这两头瘦的就由着李清凉给卖了。
      李清凉就纳闷了,要说大傻个傻,可他居然懂得祸水东引的道理。哎,反正一碰到有关猪的事情,她李清凉就有叹气的份儿。
      第二件事那可得全家打着商量了。
      原本家里去年打算买几亩良田,好能给家里多屯点粮食。毕竟,租的田一年下来除去交租子只剩下点勉强糊口。而大海两兄弟打猎也要看运气,不是个稳当的活。还有,屠夫这行也就年中,年底有点活儿,其他时间在村里那等于是无业游民了。
      所以买田是最牢靠的了,可是志杰志文都大了,也该上学堂了。
      在李清凉的认知里,读书识字对娃儿来说也是必须的。不管将来娃儿走什么样的路,做什么行当,多认点字总是好的。再说,水儿也到了启蒙的年龄了,总不能放任着她和两个哥哥到处野吧。
      三个娃一同上学的束脩费用可不低啊,晚饭后(除了还在奋斗第五碗的朱弱水),李清凉就这事同家里商量着。
      娃儿读书这事,姚荷花不是没想过。可两个娃一起上学,家里这点儿薄底根本就不允许,她原琢磨着,让一个娃子读个几年认认字就好,另一个娃儿在家里帮把手。反正村里的娃儿也很多都是目不识丁的。
      可是想归想,姚荷花本也是个要强的,自己就这么两个儿,当然都希望能上学认字,将来也好盼个出息儿。可不管留下谁,手心手背那都是肉啊。她犹豫了很久,却也没法子下定决心。
      “弟媳啊,水儿去上学俺当然乐意了,只是大娃、二娃,我看一个去就成,就。。。。就。。。”姚荷花看了看自己两个儿子的一脸期盼,咬咬牙还是无法决定谁去念书。
      “大娃留下,二娃去念”朱大海看了看姚荷花,又看了两儿子,拍了板。
      “哥,那哪成”,朱大山急急的反驳着。两侄子两年前羡慕的看着别的娃儿上学,可闹过一段时间。“水儿还小,要不过两年再说”朱大山不敢去看李清凉,声音低了很多。
      朱弱水根本不懂得上学是干嘛,“恩水儿小,让哥哥去”咬着鸡腿儿,口齿不清的说。
      “我才不喜欢上学呢,俺要去和隔壁村的老镖师学功夫”朱志杰知道老镖师只受十岁以上的,但他仍装作一脸不在意的说。
      “念书最烦了,他们说先生还会打人呢,我才不要念书,我要在家里帮忙干活”朱志文故作嫌弃的说。
      见娃儿都如此懂事,几个大人心里不禁一番感慨。
      “都别争了,三个都去念”李清凉拿出了个小木盒,掀开拿出两个钱袋放在桌上,“这两袋钱分别是这些年我卖绣品存的,和大山交给我的家用省下的。哥、嫂子你们看够吗,不够的话咱们田地看能不能先少买点,再不然我让大山带我到县城去接几件大绣品赶赶”李清凉不知道这村里的束脩是多少,但依着京里的行情,那可是瞒贵的。
      “弟媳~这可使不得,。。。。。。”姚荷花知道大山平时打猎买货的钱大半都给了自家,再说弟媳绣个绣品品也不容易。
      “嫂子!”李清凉口气稍重的埋怨“你对清凉好,清凉心里感激着,平日里你老宠着水儿,啥好的都留给她一份,咋许你宠侄女,就不许我宠着两个侄子了,你要再推脱就没把我当自家人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姚荷花想要是再推脱就真的矫情了:“行,嫂子就厚着脸皮承了你这份情,你们俩皮猴还不快过来谢谢婶婶”
      “谢谢、婶婶”朱志杰、朱志文掩饰不住的高兴,实诚的对着婶婶鞠了鞠躬。
      于是上学这事就这么定了,要说家里头最高兴的,莫过于朱大山了。他没想到自家的媳妇如此通情识理,不但对哥嫂敬重,又对两个侄子好。老人们常说家和万事兴,娶了这么好的媳妇,他想以后的日子准能越过越有盼头。
      事商定之后,朱大山一直瞅着李清凉,傻呵呵的直笑,笑得李清凉羞红了脸跑回了屋去。
      姚荷花看着两人这样,眼睛突然一亮,来了主意。
      “大山啊,你媳妇说找你有事,叫你去她房里一趟”朱弱水见姚荷花一脸狡诈的对朱大山说。
      朱大山二话没说就往李清凉那屋内走去。
      “伯母使坏”朱弱水知道伯母每次诓着自己交待出哥哥干啥坏事时,就是这副表情。
      “嘘、嘘”姚荷花赶紧拉住朱弱水,小声的在她耳边说“水儿想不想要个弟弟”
      “想”
      “乖,想就不要出声”姚荷花拉着小弱水鬼鬼祟祟的跟在朱大山身后。
      朱志杰、志文见娘拉着水儿偷偷摸摸的样子,也连忙偷偷的跟着。朱大海嘀咕了句“又爱瞎折腾了”
      “卡卡”姚荷花见朱大山进了房门后,快步上去将门一关,变戏法一样摸出了个锁,锁上了。
      看着眼前三个目瞪口呆的小鬼,姚荷花笑的十分之贼:“时辰不早了,都回屋睡觉去”,然后转头,对着屋内喊“弟媳啊,记得俺教你过你的,那个最简单最有用的法子,明早我再来开锁啊”
      就这样一夜无话。也许,大概,可能是一夜无话。
      总之,他们全家欢欢喜喜的过了一个冬天,迎来新春。
      不过还有一点瑕疵:那就是自那天晚上起,朱弱水老是听见老鼠闹腾着。她跟爹娘提了这事,爹娘都支支吾吾的不理会她。跟伯母一说,伯母只是大笑着告诉她:“这老鼠闹得越欢啊,水儿就越快能有个弟弟抱了”
      弟弟和老鼠有什么关系吗,水儿搞不明白,反正她现在白天就多了一样活儿,就是到处抓老鼠去。
      开了春,大海早早带着三个娃去村里的学堂报名。临着几个村,就他们村这一学堂,隔壁村的娃儿也都来这念书,怕去晚了名额满了。
      没成想,三个娃儿穿着新衣裳去的时候兴高采烈,回来时却垂头丧气的。
      姚荷花细问之下才知道,不是名额满了,而是先生不收水儿。说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男女同堂有伤风化”“女子贞静为主,女工第二”。。。。。。
      总之先生啰嗦了一些他们根本听不懂的话。若非朱大海对读书人敬重,若非对方又是将近六旬的老人,否则朱大海的拳头早就按耐不住的挥出去了。
      朱志杰、志文见不收妹妹,他们两也闹着不上学。于是大海就这么带着三个败兴而回了。
      姚荷花听完缘由,边卷袖子,边说要找那个迂腐的老头算账,谁料李清凉早先她一步,拉着朱弱水奔学堂而去了。
      “民妇肤浅,但曾学过几天字儿,斗胆请教先生几个问题,可否?”李清凉朝老秀才行了个得体的见面礼,开门见山的问道。
      那先生见李清凉虽是一身朴素的农妇打扮,但说话行礼都十分大方得体,举止投足之间透露着贵气,不禁暗自诧异的收回了轻视的眼神,暗想“听闻此女来自青楼,气质却非一般,不过也许是装的,这青楼女子最会装样的”
      “朱家二嫂子请问,老夫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见是来求教的,老秀才顺着山羊胡,颇为得意。
      “先生,民妇请教,当今女子应该以何为本”李清凉不卑不亢的问。
      “当今女子也,讲究的是三从四德”果然是青楼出身,老秀才又不禁的露出轻视的神情“所谓三从嘛。。。。”
      “古有三从之义,所谓三从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所谓四德,乃是妇德、妇言、妇容、妇功。妇德谓贞顺,妇言谓辞令、妇容谓婉娩、妇功谓丝炱。先生,不知民妇说的可对否?”李清凉侃侃而谈,淡淡相问。
      “对,既然你知晓,何以多此一问”老秀才被抢答在先,不由的有点不高兴。
      “先生见谅,民妇还有一问。先生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是以先生不收我家水儿进学堂,可有此事?”李清凉淡然的询问。
      “却有此事,这女子贞静第一,女工第二,女儿家当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家中学学女红即可”老秀才回答的理直气壮。
      “先生所言甚是,民妇还有一事不解,请问,识文断字可否有助于明事理、辨是非”
      “那是当然。。。。。”
      “那民妇就不明白了,我家夫君为让女儿识文断字,好助于将来可明辨是非,先生为何不成全。所谓未嫁从父,我儿未嫁,理当遵从父亲之意入学堂,先生何故阻拦。既嫁从夫,他日我儿觅得夫君,我儿识文断字可更好的再一旁辅佐一二,这有何不可。夫死从子,万一他日我儿不幸,又碰到像你这样不知所谓的先生,那我儿识字就可以亲自教导其子,这不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请问先生为何要让我儿忤逆三从之义?”李清凉一字一句咄咄逼人。
      “你、老夫没。。。。。”
      “民妇再问先生,这女子读书与四德的那一条背道而驰?”
      “这。。。。。。”
      “先生可知我永乐国推崇的《女诫》是何人所著?”
      “当,当然”老先生不断拂袖擦汗。
      “先生果然见识广博,知道《女诫》是一女子所写,可若女子无才便是德,为何女子能写出这争相传诵的名篇警言”。
      “这,这,”老先生脸若红纱,恼羞成怒“青楼女子所生之女,怎堪与才女相提并论”
      李清凉听了这侮辱的话不由一愣,一个没留神,朱弱水已经放开牵她的手,双手将面前的老先生一推“坏蛋,不许说我娘”
      朱弱水现在的双手可是能托起大猪满院子溜着,虽然那两猪是瘦了点,可这一推的力气可不像是五岁的娃能使的。
      果然,老秀才蹬蹬后退三步,一屁股坐地上,直喘气。
      “你才是青楼生的,你全家都是青楼生的”朱志杰、志文见老秀才说自家婶婶,气不过也要上前,却被朱大山拦住了。
      姚荷花上前好不容易才拉回拽紧拳头还要往前从的朱弱水时,忍不住呸了一口:“你这老昏头,枉读了那么多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说完回头对着两个儿子说:“跟了这种先生,将来也不会有出息的,这书不念也罢,咱回去”
      “感情先生是因为这个缘由才不收我家水儿的”李清凉无奈的叹了口气,对着老秀才又福了福礼“民妇斗胆断定,想必先生不知何谓:有教无类”。
      李清凉转生欲走时,又停住了脚步头也不回的说:“想必先生同样不知,女子无德便是才的上一句是,男子有德方为才。听闻先生几次会试都未能中举,何妨将此上句参悟参悟”
      “对、参悟参悟”
      说完一家七口浩浩荡荡的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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