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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方才我瞧着街上人多起来了,夫人若是觉得拥挤,我们不妨从镇子东边绕回去试试。”出了巷口,李挐云提议。
秋月离也听客栈老板娘提及过,镇子东边有一条河,沿着河边的路也可以回到客栈。仰头看见碧空如洗,日光洋洋洒洒地倾泻给万物,于是欣然同意了。
河边的路并不宽,两人并肩行走时偶尔会碰到彼此。李挐云将目光落向身侧有些拘束的女子,默默将自己的脚步放慢了些,恰好在她身后半步的距离跟着。
阳光从两人斜后方照射过来,李挐云往西边稍微挪了挪身子,刚好可以将秋月离罩在他的阴影之下。
“夫人与她不过萍水相逢,竟也这样牵挂。”他状似无意地感叹。
“天下之大,这样的事日日都会有,我一己之力,固然帮不了所有人。偏她叫我遇上了,那便是有缘,我自是想尽力帮一把。”秋月离自离开京都的一个多月以来,途径多地,每逢在某处停歇时,都可看到当地百姓生活艰辛,比之先帝在世时相去甚远。
但她不想与李挐云说这些,于是提起了旁的话头:“指挥使此次岭南之行结束后,作何打算?”
李挐云沉吟片刻后,给出了答案:“此前我就在西南参军,此行回京都后,会请命回西南,戍守边塞。”
秋月离有些诧异:“那你与谢小姐——”出京都前她就有所耳闻,李挐云与谢家三小姐订下了婚期,只是此行护送她南下的任务是圣上下旨钦命的,才不得不往后延期。
“这桩婚事,非我二人所愿,做不得数的……”李挐云言辞含糊,但态度却很明确。
虽说自古以来,男婚女嫁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他自知晓父亲前去提亲后,曾设法见了谢三小姐一面,表明自己心中早有心仪之人,不愿耽误谢三小姐终身,并愿意尽力弥补。
谁知那帏帽下的女子竟嗤笑一声,语气倨傲:“正好我也暂无婚配的想法,如此倒是一拍即合了。只是你既有了心上人,为何不将她娶进门,还要任凭你父亲上门提亲?”
李挐云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
他自西南回京后,当即便与父母提出了要娶她进门的想法,父亲被他气得摔了茶盏,又命人取出藤条狠狠甩在他身上。
那几日,他被罚跪在祠堂,背上血肉模糊。母亲哭肿了眼给他上药,声音沙哑:“这件事就作罢吧,你去同你父亲服个软,说你是一时糊涂才提起这话。”
他跪在地上,但脊背仍挺得笔直:“回母亲话,我已经想好了,此生非她不娶。”
母亲手里的药盒跌落在地,整个人软下来,伏在他身上哭了一场又一场。
“儿啊,不是娘不疼你,你若是想娶别家女子,哪怕门不当户不对,娘也尽力去替你说成。只是她……身上干系的太多,且不说她如今还是将军遗孀,只怕是飞龙公主牵连一事,就不好摆脱。”
他眼里也噙满了泪,恳求道:“若是我娶了她,就可以护着她了。”
母亲捧着他的脸,将现实说与他听:“若是你此时提亲求取,只怕会触怒圣上,我们李家满门都会收到牵连。你既受李氏一族供养长大,就不能因一己之事连累全族。”
香烛的味道薰染了整间屋子,黑漆神龛上放置的一层层灵位闪着幽幽的光,似在谴责他的不孝。
见他沉默,谢三小姐不屑道:“你既如此软弱,便配不上做我谢英莲的夫君,退婚的事我自会想办法,你且去做你的缩头乌龟就是。”
见秋月离仍看着自己,李挐云也不好解释其中缘由,只说:“过些日子夫人就知道了,不知夫人此后有何计议?”
秋月离低头一笑,大将军故里,可不是什么安乐窝。
此前萧正阳与她说过,他自小父母双亡,虽有族人抚养照料,但都欺他孤苦无依,时常以凌辱他为乐。否则他也不会年少时背井离乡,幸而机缘巧合之下能得游壑子指点一二,于行伍之中脱颖而出,节节高升。以至于后来立下赫赫军功,却求娶了京都女子,将将军府安置在京都,未曾帮扶岭南族人一二。
“还未做什么打算呢,我与将军族人并不熟悉,此去岭南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光景。”
一时间二人陷入了沉默。
微风阵阵,萌生出绿芽的柳条随之游移,在河面上划出层层涟漪,阳光透过柳叶的缝隙淌落到水面,似鱼鳞闪着碎金般的光泽。
无论如何,他要给她一个好结果。
客栈里,林向春睡了不知多久,隐约听到外面吵吵闹闹的声音。
本想翻个身接着睡,但床头的话本子砸到了木质地板上,惊得他一下子从床上坐起。
茶壶里的水都饮尽了,也不见小二来添。林向春粗略整理了衣冠,拎着茶壶就要下楼叫小二。
走廊另一端,上了年纪的两男一女正从房里出来,其中一个正是商队老板。
若没记错的话,这宋老板住的是另一间,余下的这间上房,不知道又住了谁进去。
林向春走到楼梯口,熙熙攘攘的声音更大了。往下一看,都是商队的人,聚在一起吃酒玩乐,好不快活。
因上午听客栈老板娘说过宋家的事,林向春对这宋老板没什么好印象,言语间也毫不客气,粗声粗气嚷着:“吵死了!宋老板还不管管,你的人吵得我睡不着。”
还不等那一男一女反应,宋老板就连连称是,同林向春赔过不是,又招呼着楼下的人:“都小声些,等明日到了临康城,还有好吃好玩的等着你们。”
下面那些人一听,都噤了声,转而又向宋老板拱手:“得嘞,那就等明日,再好好贺一贺宋老板喜事。”
这姓宋的能有什么喜事?
林向春这才发觉,商队的人头上都绑着红色布条,腰间也系着红色腰带。难道这姓宋的又要纳妾了?
小二提着壶热水上了楼,悄声告诉他缘由。
宋老板这是要给他那傻儿子续弦!
林向春回屋前,看了眼另一端走廊最尽头的那件屋子,房门紧闭着,上头一对贴着红色的“喜”字,像是某种禁忌,封印了里头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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