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15.突如其来
主子们围炉说笑,画梅虽见元春隐隐透着一丝落寞,却亦无可奈何,只在一边静静瞧着,随时瞧着各位主子的眼色,以免误了反遭讥讽。忽觉衣襟被人拽了一下,回首一看,原来是素锦。当日她们进宫曾一起受姑姑的教导,素锦因为一手好针线,被调派到绣房,前几日听说出来了,画梅因当时急着给元主子送衣裳,听了一耳朵亦没再往心里去。谁承想今日竟在这里遇上了,瞧她得意的样子,必是跟了一个得意的主子了。
悄悄地拉住素锦,低声问:“你如今在哪儿当差?”
素锦抿嘴一笑,“好姐姐,我现下在延禧宫呢。今儿是跟着淑主子来的。”
画梅亦是笑,“姑姑早就说你伶俐,果然是这样,瞧你如今越发出息了。”
素锦扭着画梅,“姐姐竟取笑我,不过如今的日子倒比在绣房有趣多了,淑主子又得着宠,哪个宫里的奴才不高看我一眼?”忽眼波一转,静下声来,“姐姐伺候元主子,倒是没得着什么好处,偏偏这恩典就没了,唉!”素锦话里满满的同情,面上却淡淡地透着一丝得色。
画梅看在眼里,却并不计较,宫里历来如此,主子得势奴才亦跟着颇有体面,如今皇上已大半月未曾召幸,自然在他人眼里,早已成了弃履,淡然一笑,“这倒是没什么,只盼着早日出了宫,我也好做自己的事去。”
“姐姐有什么心愿吗?”此言一出,忽想起画梅曾说妹妹失散,忙接着道:“姐姐何不在这宫里四处打问打问?这几千宫女,或有新来的知道外面的讯呢。”
“瞧你,果然伶俐,不像我这笨心笨肺的,竟连这也想不到。”画梅紧了素锦,心道这倒是个法子,四下里悄悄打听着,或有知道的,岂不省事?正欲说些什么,却瞧见素锦甩了帕子,上前去了,原是那头太皇太后乏了,要回宫歇着,各宫主子自然都起身相送。
画梅见素锦小心翼翼地扶着淑嫔,不由叹她真真今非昔比,这眼色心计早已不是当年在姑姑手下的青涩模样。又见元春疲色连连,趁着乱,上前悄问:“主子,要不要来一丸人参养荣丸?”
“不必,一会子就该散了。”元春不想在此时惹人眼闲,况这人参养荣丸乃是祖母托人带进来的,一番铮铮心意,不仅如若珍宝,被他人知道了,难免又是一番是非。
画梅止了声,忽瞧见那边素锦向自己示意先回的手势,亦是应了一下,见各宫主子陆陆续续去了,方亦扶着元春而去。
拐了几条廊子,却瞧见长春宫里的一个小宫女急急跑来,见了元春屈身就拜,“主子,不好了,抱琴被吴谙达锁起来了。”
二人均是一惊,元春急问:“为何?”
宫女越发忐忑不安起来,“听说是惠主子那儿少了样要紧的东西,因顾着这上上下下的好日子,便没上奏,只暗暗查去,怎知竟巧得很,那物件竟在抱琴包袱里翻出来了。”
“果然是怕什么来什么,画梅,你瞧瞧,这日子就要不安稳了。”元春面上虽急,嘴里却叹息。
画梅却问:“绫子,你快说,到底惠主子没了什么物件?”
还是一样的惧怕,声音颤颤,“说是给万岁爷的年礼,叫什么玉玲珑。”
画梅从未听说过这样的东西,只悄问元春,“主子可知这是什么好东西?”
元春长叹,却急急而走,“抱琴的事,咱们回去再说。只说这玉玲珑的讲头,可是由来已久。昔日卓文君当垆卖酒,为的是司马相如的一曲凤求凰,后相如心意散散,卓文君反蕙心兰质,以一首白头吟唤回司马之心,从此夫妻二人和乐一生。据说,司马相如为感卓文君之情意,特使人取天山之玉,精啄一只宛如圆月般的玉盘,后世便称为‘玉玲珑’。想不到世上竟真真有这玉玲珑。”
“原来是这。主子莫急,想抱琴亦是主子从家里带来的,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想是被带过去问问罢了。”画梅安抚着元春,心却在打鼓。她素知那吴良并非什么善人,自来左右逢源,在各宫主子面前都颇为得意,如今惠主子掌管后宫诸事,自然他要贴切得紧了。
回至长春宫,早没了往日的平和与宁静,众人均被抱琴一事唬得不行,见元春回来,方有个定性,却个个猜测不知这没了恩宠的主子该如何拿捏此事。
元春却静静地换了大衣裳,只穿了件家常的衫子,端着茶沉思了一会儿,方说道:“画梅,使个人,把御药房的小周子传来。”
画梅一愣,“主子的意思是?”
元春苦笑,“这是突如其来的一招,我没防备。明摆着是逼我自个儿说出来,既然如此,让她们如愿好了。”
“可万岁爷的意思似乎……”画梅低了声。
是啊,或许他并不想要这个孩子,故才如此瞒来瞒去,或许他亦有深意亦说不定。只是如今她不得不出招了,她不能眼睁睁地瞧着抱琴被打死,亦不能眼睁睁地瞧着这盆脏水玷污整个长春宫。“画梅,你记着,万岁爷从未有过任何旨意,眼下这个孩子,怕是唯一能救我的筹码。”
画梅低了头,的确,如今只能如此了,唯有主子的龙胎,方能一解长春宫之危。唯有此讯,方能震慑各宫,方能威慑吴良,或许没几个时辰,他便会自己上门来谢罪了。只是以后的日子,又会如何呢?画梅不寒而栗,旧例年虽到,真正的冬天却刚刚开始。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