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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站在人群中央,眼前是一条条不断闪动掠过的腿,能听到仿佛是从破旧收音机里传出的嘈杂声,也能看到周围人的行动轨迹,密集残影如同缠绕连结的丝线圈出他所在的一小片土地。
星蛰意识到自己在做梦。
他感觉自己是融入空气的旁观者,又感觉附着在了梦里年幼的“星蛰”身上,所有人的五官模糊不清,也无法产生高矮胖瘦的概念,唯独一个逆着光的橙红发男人身材异常高大。星蛰同样看不清他的模样,却记得那张脸威严而慈爱,眼前的场景,是男人在不求回报地将物资分发给身处贫苦地区的众人。
星蛰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将他关住用以骗取社会救助金的赌徒会拽住他布满淤青的胳膊拖到男人身前,声泪俱下地编造一个悲惨身世来索要更多救济物资。
被遗弃的孩子们在那年头那种地方遭遇到什么事都很正常,他沉默地低着头,只感觉凝视在头顶上的怜悯目光里还包含了太多读不懂的情绪,然后会听到男人的声音,说……
“星蛰?”
一声朦胧得像从悠远天际传入脑海里的呼唤,以及骤然清晰的失重感令他惊醒。
星蛰屈着一条腿靠在石壁上,身子往一边倒了大半,双臂紧紧环在胸前,茫然地与几乎脸贴脸的朝光对视,鼻头有股湿漉漉的凉意,侧腰被可可多拉用头顶住,大吾将手从他的肩膀上撤离,留下一个泥手印。
“潮,你睡得很沉,宝可梦一直叫不醒你,它很担心。”大吾解释道。
对了,他现在身处石之洞窟,在和大吾寻找遗迹,中途休息时打算小眯一会却陷入熟睡并梦见久违的过往……是因为临近目标后有所放松的缘故吗?
星蛰活动活动僵硬的手指,长呼一口气,轻闭双眼用脸蹭了蹭近在咫尺的朝光的面颊,随后撑住石壁慢慢站起,扶着腰扭两下脖子,做了几个拉伸动作缓解这两处因睡姿不舒坦导致的酸楚,期间他瞥见等在一旁貌似完全没有休息过的大吾,注意到别在背包侧面的挖掘工具上沾了不少泥土,估计是趁闲时把附近挖了个遍。
星蛰没忘记处于梦与现实交界点时听到的声音,他本没有名字,“星蛰”是逃离出生地后自己取的,但是水梧桐随口喊小鬼,海洋队队员从喊不同绰号到固定代号,汐嘉娜偏好喊星,只考虑人类的话,大吾竟然是第一个正儿八经完整喊出他名字的人。
猛然发觉的事实让本人就在旁边的星蛰有些默然,他歇了追问的心思,将刚才那声归为梦境混乱的错觉。
“冠军有什么新发现吗,需不需要我帮你分担新挖到的重量?”
看似示好的话里存有几分调侃,大吾对星蛰乐此不疲的”攻击“并未感到恼怒,婉拒了提议,倒是针对前半句有详谈的意思——他找到一个岔路口,穿过通道是一大片宽阔区域,结合事先从藤树口中得知的信息,那极有可能就是壁画所在地。
星蛰问:“没顺便进去确认一下?”
大吾说:“你在睡觉。”
“我们现在过去。”
“小心点,洞窟内部有可可多拉的巢穴。”
两人带齐物品和各自的宝可梦,一前一后来到大吾发现的岔路,如同进入明亮房间前的小段黑暗走廊,刚一走过,明显感觉到压抑氛围瞬间开阔,他们从狭窄通道进入了一个与众不同的全新空间。
大吾在地面安置好照明装置,和星蛰一起望向这处封闭空间的尽头。
壁画占满全部视野,以厚重颜色定格在高耸的岩石墙面,主要内容描绘了两只疑似宝可梦的生物。
一只形同巨兽立于燃烧崩裂的大地之上,烈阳在其背后灼尽万物,它的爪形双臂上有Ω符号;
一只犹如巨鲸潜伏海中掀起滔天海啸,风暴咆哮着随之覆灭生灵,它的鳍形双臂上则是α符号。
两种灾害截然不同,赫然呈对立境地,双方之外,是从中间割裂开整个画面的“三角形”,它自远空坠落,与庞大的远古生物们相比极不起眼,却是它们目光追寻的聚焦点,“三角形”的尾部点缀有虚实参半的长线,像划出辉光的流火……
而在最底部,还有画面中最微不足道的个体,数量有很多个,细看能发现,这些都是由圆和五根线条组成的“人类”,就那么狼狈而惨烈地四处散落着。
如此……渺小。
星蛰下意识咬紧牙,好像一下子回到七年前,面对天灾时那种深入脊髓的无力感顷刻间扩散至全身每一寸骨骼,他的眼底闪过犹豫,只停留了片刻,就在察觉到身边人情绪的朝光的安抚中摒弃得无影无踪,转而浮现出异样光彩。
“被彻底震撼到了啊。”星蛰笑着说道。
他走近墙面半蹲下身,手指轻轻滑过一行模糊不清的阴影,在摸到凹凸不平的表面时心下了然,转头向惊讶于壁画的大吾借手持探照灯。
随着大吾的靠近,阴影由模糊变得清晰,反衬出保存完好、从旧时留存至今的类符文痕迹。
大吾细细端详一番:“这是……古代文字?你能看懂写的什么?”
“做些解读是没问题,遗迹里经常能碰见就学了一点。”星蛰说,“当然只靠我自己还没那么大本事,之前在网上认识了一位喜欢研究神话和历史的考古学家,是她教授了我许多这方面知识。”
特地强调的星蛰显然很重视这位“考古学家”,大吾听完这话,不由得冒出了似曾相识的感觉,只是信息量过少没能就此定下结论。
星蛰琢磨着古代文字,想要借探照灯的他头也不回地口头调整光源位置,大吾举着灯,不厌其烦地顺从指挥,让光影投射到恰到好处的角度,直到响起一声短促的“停”。
指尖挨个点过符文,在刻意压低呼吸声的寂静环境里,星蛰轻声念出辨析出的词义:“缔造陆地与……大海的两位神明……以传说之姿……现身于世……祈求……救世主的降临……”
“原来真的有能颠覆世界的力量……”念完短短一行,他有些出神,灯光下的神色从大吾的视角看来晦涩不明。
没有任何催促,过了半晌,星蛰才脱离那种状态,站直身体后将视线移向大吾,大吾没有说话,星蛰知道这是在等他先前许下的答复,看样子这次没法被轻易放过了,必须得想个令冠军满意的全面回答才行。
“联盟是近几年才开始着重关注海洋队的,对吧?”以这么一句开头,星蛰边思考边缓缓坦白出收集至今的内容,“但在你们所知道的“海洋队”之前,它就已经存在了,只不过还不叫这个名字,它的前身是由自古以来就敬畏大海的人们所聚集在一起组成的,如果我知晓的没有差错,这幅壁画绘制的至少是两千年前的古代时期,解放出完全力量的固拉多与盖欧卡的斗争,也是流传在丰缘的古老传说里,创造出世界雏形的神之名。”
他瞥眼大吾,发现那张脸上没什么表情,有的只是揪不出任何毛病的“倾听”。
“看来我的解释多余了,联盟并非一无所知。”
他笑了笑,抬起头,目光扫过壁画,继续说道:“有关你好奇的那些事,我想看到壁画后也已经猜得差不多了。海洋队的首领水梧桐在全力寻找盖欧卡,为的就是这份力量,而理念冲突的熔岩队为了与他们抗衡,肯定也在着手寻找固拉多,不,说不定在水梧桐接触那东西变得疯狂前就已经在找了,我早就觉得赤焰松脑子有问题。”
星蛰真情实感地吐槽了一句。
一个地下组织还搞门禁查打卡,这不是有问题是什么?
“他们创建组织的初衷已经完全变了。我刚加入海洋队的时候,水梧桐致力于海洋公益,做的最出格的事就是对肆意破坏海洋环境的人动私刑,在了解到盖欧卡的存在后,他派我出来寻找更多遗迹,决定实施一个计划——”
说着说着,星蛰忽然停下看向大吾,尚未开口,后者就适时递上水杯。
自从成为干部,有些事他就不怎么亲力亲为了,结果连重要的水都能忘了带……口渴的星蛰厚着脸皮喝掉了大吾半杯水。
“‘水是生命之源,是维护大自然的根本,在当今人类快速发展的阶段,不断被破坏污染的海洋已经打破了平衡,依赖自然的宝可梦会失去生存空间,为了规避那样不幸的未来,我们要挽回海洋,让世界回归自然,回归原点。’大家只觉得这听起来是非常崇高的伟大事业,而水梧桐又具备了使部下们甘愿追随的魅力。”
“只是没想到那个计划会让他对海洋的狂热超过曾经的理念,妄图让大海淹没所有陆地,数月前我和水梧桐彻底撕破脸皮离开海洋队,也算退出组织了。”
“如何,满意吗?”星蛰合上水杯盖子,“还有什么要问的,就当是我的答谢。”
他上前一步,前倾身子,将水杯塞回主人的背包里,这极大地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满是泥土腥与金属矿物味道的空气中混入了一种清淡的、独特优雅的木质调气息。
星蛰不着痕迹地顿了两秒,才微扬起脸,他的方位偏下,从这里能最为细致地观察到冠军五官会发生的变化。但大吾只是低垂着眉眼不发一言,灯光在他的浅色头发上更易反射光线,使那些银蓝发丝乃至下方的眼睫都生动而富有光泽,连抵在下唇的手指上的金属指环也黯然失色。
等待的时间犹如静止又转瞬流逝,星蛰看到那对眼睫颤都不颤地冷静抬高,与银蓝色虹膜对比强烈的深邃瞳孔直勾勾地望向他的双眼,毫不退让的强势像是要探寻到最深处洞悉一切。
“送神山。”
“啊……那个‘生命结束的地方’。”星蛰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手腕一动把背包拉链拉好,整个人重新站回到安全距离。
大吾只说了一个地点,但星蛰这次并不打算拐弯抹角地一语带过,要是再试图糊弄,说不准会被动怒的冠军亲自审讯,他需要认真表达措辞,争取使冠军感到满意。
这不就只能坦白了吗?
“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冠军,的确是我做的。只派一对老夫妻看守,正常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那里有宝物吧,我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拜访了下,没想到真找到了,联盟藏得真严实。”
嗯,认真的坦白。
“我姑且认为冠军并不了解宝物的作用,毕竟那种东西离上一次被使用也得有好几百年了,世人本该继续遗忘,但解读过众多遗迹,我发现了宝物,能影响固拉多和盖欧卡,让它们变成壁画里姿态的宝物。”
大吾立马追问:“宝物现在在哪里?”
“一个交给了水梧桐,导致他性情大变,另一个半路被熔岩队抢走了,你去抓个小队长级别以上的人物就能问出来。”生怕冠军不相信,星蛰还贴心地给出了求证途径。
对方不再出声,当星蛰以为这次问话总算落下帷幕时,大吾缓缓开口道:“同样接触了宝物的你就没事吗?”
比起大吾凝重的脸色,星蛰看上去就轻松许多。
“我能有什么事,再说了,还有你在呢,是你的话,即便多凶险的状况也能有一战之力吧。”他满不在乎地挑起唇角,与大吾对视的眼神却不知不觉染上郑重,“可要保护好丰缘啊,我的冠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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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蛰说宝珠之一在熔岩队手里和上章结尾冲突,但不是bug,可能有小宝贝已经猜出来是啥情况了,没错,有些内容不是伏笔,其实是我故意露出来的破绽,我故意露出来的,我故意的,真的是故意的!(强行挽尊.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