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玩了

　　第二天是圣诞节，江佳给梁稚澄发微信邀请他们来家里吃她刚学会的圣诞火鸡大餐。

　　睡醒后的稚澄已经想起了自己和欧阳恒还有着不可就此磨灭的隔阂，但又不好拂了干妈面子，去往欧阳家的几步路上已经做好了今天要频频变脸的准备了。

　　近来快递业愈发发达，江佳也因手艺在朋友圈人尽皆知，口碑好得做起了手工食品网店。刚开始也就卖给一些熟悉的朋友，后来一传十十传百，现在每天都在限制订单数量。

　　其中要数这款泡菜和手工曲奇最为畅销，稚澄撕下火鸡肉夹着泡菜一起吃，幸福得快要冒泡了。

　　欧阳恒不知道她又怎么了，明明昨天还好好的，今天一进门就给他甩脸色，搞得他开始忐忑不安。见她吃得一脸满足的模样，自己的嘴角竟也不自觉浅浅的弯了弯。

　　最近真是忙得团团转，也没什么时间了解了解儿子和他小青梅的那点事，江佳小心观察两人，发现似乎还没解决呀？心里不禁吐槽起儿子，这点破事放在你爸身上两分钟搞定。

　　“稚澄最近学习怎么样呀？快期末考了紧张吧？不懂的问题都可以问小恒的，多来家里和小恒一起学习。”江佳心怀不轨，奈何对方那朽木般的父母，唯有使用怀柔政策。

　　白韵可不敢耽误人年级第一，“这怎么行？可别妨碍小恒学习了，就梁稚澄这成绩，自己不上心还想靠别人？”话也是说给梁稚澄听的，但她本人这会儿正没心没肺吃着苹果派，丝毫不理她妈话里话外的嫌弃。

　　“不会，可以过来，我督促她学习。”欧阳恒吃得优雅，放下餐具如是道。

　　白韵像是捡了个便宜，“真的么？”

　　“我不去，我有补习班要上。”稚澄撇嘴不领情。

　　白韵一巴掌往她手臂上呼，“你那补习班也就周六日，你周中放学后能学个习我都求神拜佛了，赶紧周中放学后都给我来小恒这学习。”

　　这巴掌把稚澄疼得直呼救命，“我不是你亲生的吧？你把我亲妈怎么了？”

　　大伙儿笑成一团，白韵看她还油嘴滑舌，抬手准备再呼一巴掌，欧阳恒见了拿起桌上江佳自己榨的橙汁给她倒上，“阿姨，我会督促她来学习的了。”

　　江佳闻言内心狂喜，十六年了终于等到儿子铁树开花。

　　白韵怎么看都觉得这别人家的孩子就是懂事，就是优秀，怎么会这么大区别呢？

　　-

　　于是乎，临近期末考的前两个星期。

　　欧阳恒下课后便在自己班门前的走廊上守着，见她从对面的班级出来了就紧着书包跟上她。

　　“我送你回去，今天去我家学习。”欧阳恒跟在她身后，见她走得飞快，急忙说出口。

　　稚澄梗着脖子不看他，脚步一刻不停，“不要，我说了不坐你车。”

　　欧阳恒百思不得其解，“我车怎么得罪你了？”

　　稚澄发现这人是真死蠢，“你那天弃我不顾，载了钟可可。我就不想坐你车了。”

　　原来女人真的懂女生，梁稚澄怎么想的，江佳都很清楚，欧阳恒着实无奈。

　　“我那天真的不知道你还在，因为是一起学习的，天黑了怕她不安全就送她回家。”欧阳恒觉得自己做的并没有错，他希望梁稚澄能站在他的角度想一想问题。

　　为表自己也会有善解人意的一面，稚澄点点头，“那好，她坐你车摸你腰了吗？”

　　她声音不大不小，路过的同学们都看了过来，又不好伫立不动，边走还边回头望。

　　欧阳恒睁眼说瞎话，“没有。”

　　脸不红心不跳的样子也不像说谎，稚澄仿佛原谅了他，开始诉说自己那天一个人搞完卫生，自己一个人倒了半个人高的大垃圾桶，还自己一个人看着他送别的女生回家的事，越说越显委屈。

　　太会撒娇了，欧阳恒扶额，完全招架不住，心里揪着揪着，仿佛这事真是他错了。

　　这时候虽是心软得一塌糊涂，但面对学习，欧阳恒又是另一番铁石心肠的模样。

　　“欧阳恒，我看你就是骂我骂上瘾了，有你这么教人的么？”稚澄不满。

　　“我高一的时候要是像你这水平，我都不睡觉了，有什么资格睡觉？”

　　“我真的困了，我要回家睡觉。”

　　“现在才九点半。”

　　“我睡眠时间九点钟。”

　　“别胡说八道，把这几道我刚讲过的同类题做了我就让你走。”

　　稚澄气结，抓着笔忿忿然写起来，期间抓耳挠腮，预示着耐心就快告罄。

　　一边做着一边偷偷瞄正在一旁认真看书的人，也不知道教科书有什么好看？这人居然能看得这么认真，真无趣。

　　见他目不斜视，稚澄悄咪咪地把手放置他课本下，猛地拍了拍他的课本，一边惊呵了声，想象中他被吓破胆的场景没有出现，稚澄觉得更无趣了。

　　“幼稚。”欧阳恒轻嗤，“快点做题。”

　　稚澄气闷，鼓着嘴缩回手，撤开了手发现地上一个熟悉的信封正悄无声息地躺着。稚澄弯腰准备伸手去捞，却被欧阳恒眼疾手快截了胡。

　　看他一副紧张样，稚澄窃喜，“是我的情书吧，这么紧张，是不是我写得太好了？”

　　欧阳恒白眼一翻，直言：“还没看，但不抱有能写多好的希望。”

　　把稚澄气得快跳墙，“那你不看收着干嘛？还那么紧张！”正嘟囔着，眼珠随之转了一圈惊呼道：“你是不是喜欢我？”

　　“是不是又怎么样？”不看不是不想看，而是不敢看，心里总有个声音叫嚣着还没到那个时候，现在不是可以做那件事的时候。

　　稚澄失语，这人多半有病，“是的话我们就在一起呀，没有不是这个选项。”

　　“你这个成绩，睡觉都没资格还想干别的事？”欧阳恒大多数的担心就是来自于她的成绩，就她这成绩要想和自己上同一个大学，选调剂都未必能上。

　　“你真的好顽固不化！”稚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喜欢这种按部就班的老干部，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喜欢一个人才不会躲躲藏藏，那你到底喜不喜欢我？你直说。”

　　不成功便成仁，没弯转了。

　　见她急眼了，欧阳恒忍下了内心的奔腾，认真地回答道：“我想想。”

　　即便是几步路，欧阳恒也把她送到她家楼下，生怕她又要再逼问他什么，刚到就催促她上楼。

　　稚澄一直处于兴奋状态，因为如果没有希望的事欧阳恒是不会浪费时间在上面的，他能想想的意思很大可能答案就是yes了。

　　“那你什么时候告诉我答案？”稚澄揪着他衣角不让他走。

　　欧阳恒思索片刻，“你期末考年级五十名的时候。”

　　-

　　最近放学欧阳恒总是早早收拾东西离开，钟可可每次放学铃声响起想回头跟他请教问题都见他人影早已消失在后门。

　　几次下来钟可可有些泄气，唯一想接触的光源仿佛离自己越来越远，生活似乎又不见天日只剩学习。

　　窗外已然昏天暗地的时候，钟可可才想起自己没有吃晚饭，她熄灯走出房门时只见房外漆黑一片。钟可可没有再开灯，径直凭借着感觉来到大门边上换鞋出门。

　　十点的江城老城区，街头的宵夜大排档很是火热，老板一边把锅里的炒牛河装盘，一边高声喊着服务员过来上菜。听着声音已是扯得沙哑，但在这热闹的街头却一点也不显突兀，反倒添了几分市井气息。

　　钟可可找了个空位坐下，让随之而来的服务员下了单后自己去冰箱拿了瓶豆奶喝。

　　“老板，一份炒牛河打包。”欧阳恒的声音响起时钟可可觉得自己大约可能是幻听的，但他颀长的身躯映入眼帘时，她才落得今日最是满心欢喜的时刻。

　　他站立在这混乱的街头便只让人觉格格不入，大排档的白色吊灯把他原本白皙的脸蛋照得惨白，却根本没法模糊他正处少男时代却早已精致的五官。钟可可看着看着不自觉地叫了出声，“欧阳恒。”

　　男生循声望来，见是她时也露出一丝惊讶，接着来到她跟前，“这么晚了你自己一个人？”

　　他是因为送梁稚澄回家，被刚加完班回家的欧阳敬使唤来这边买他家的炒牛河，连江佳说给他做都不买账，偏偏指定要这家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那么好吃。

　　钟可可点点头，“你先坐会儿吧，这家店很多单，可能没那么快。”

　　欧阳恒也觉得是，而后拉开她对面的胶椅坐下，“这里还挺热闹，但是我们这边是老城区，住房区巷子里外夜了就很静，黑漆漆的，一个女孩子始终不安全。”顿了顿给了个建议，“白天买些喜欢吃的放着，晚上就不用那么晚跑出来了。”

　　这世上大概不会再有人这么关心她，钟可可盯着他直到他说完话，在他面前第一次有了想哭的感觉。

　　眼前的女生竟无声地掉起了眼泪，欧阳恒有被吓到，“你怎么了？”

　　梁稚澄的每次掉泪他都能猜到些许，但眼前不生不熟的女生他压根不知道怎么回事。

　　钟可可抹掉眼泪摇了摇头，“你待会能送我回家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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