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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几天之后,安然的叔叔和奶奶一起出马了。
安然叔叔:“安然,你以为手术完就能好吗?这是癌症,后续治疗很重要,放疗化疗啊,你知道有多少人挺过了手术,没能挺过放化疗吗?掉头发,吃啥吐啥,好人都受不了,更何况你一个刚刚手术完的人呢。你这身板,瘦得来阵风都能吹跑了,能挺过来吗?叔叔也希望你好起来,但是叔叔不想你太遭罪了。”
安然奶奶:“安然啊,你看奶奶活了一大把年纪,什么没见过,人活着,都有这么一天,你别怕。你别以为病没在我们身上,我们站着说话不腰疼。其实奶奶心里比你还难受,你说你爸爸天天躺在那里,你身体又得了这么个毛病,我都想两眼一闭,替你们去了。我现在不怕死,就怕遭罪,要是将来我有那么一天,我宁愿直接喝点药,来个痛快的,也不要软刀子割人,遭零碎罪哦。”
虞鸿飞见母亲说得有点过了,忙插话:“妈,说什么呢!安然现在听你说这些,不难受吗?事是这么个事,但是放谁身上,谁能好受啊。”
安然听出来了,虞家这几个人是希望他等死,不要治疗了。
虞老太太还言传身教一番,喝药来得痛快。
安然觉得以后都不能吃他们送来的饭菜了,整不好还得给他下药呢。
父亲昏迷以来,他不是不知道叔叔和姑姑小动作不断,但是他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虽然这几天虞家人天天给他灌输歪理邪说,劝说他不要手术治疗,听天由命最好。
但是他们有一点说得很对,癌症这种病,后续情况很不好估计,手术成功也不意味着病就好了,不然癌症也不会被称之为绝症了。
以前是虞鸿翼不准弟弟妹妹进自己的公司,因为他很清楚弟弟妹妹的才干,根本不是干事情的材料,顶多算是不怎么样的边角料。
现在,没了大哥的拦挡,虞鸿飞和虞飞飞姐弟俩简直像两只苍蝇,围着一块美味蛋糕不知从何下口,就天天去虞鸿翼的公司盘查资产情况,耀武扬威。幻想着不用多久,这几千万的资产都成了自己的囊中物。
那段日子,安然每天几乎都在床上躺着,两眼无神又空洞的盯着天花板看。他几乎被这个噩耗给击垮了,每日不吃不喝,就是发呆。
他这个年纪,还没有步入社会,正该父母宠爱,无忧无虑的年纪。可是父亲躺在医院里,生死未卜。自己又几乎被宣判了死刑,且被亲人疏远排斥着。就算活着,也几乎成了行尸走肉,他的大脑现在整日罢工,整个人成日放空。
经常看着一个地方,一盯就是几个小时。
这日,安然又在家发呆,自从知道他生病后,奶奶和叔叔们就不让他在医院看护了,把他撵回家。名义上是让他安心养病,实际上是让他回家安心等死,不要在他们面前晃来晃去。因为实在没有人想见他。
那个最想见他的人,浑身插满管子,躺在ICU里,也许下一秒就会醒,也许再也不会醒。
安然深刻体会到了生命的无常与命运的无情。
家里的保姆张姨,是个体态微胖,年近五十的女人。上个月家里刚添了小孙子,本打算等安然父子旅游回来,就提辞职,回家带孙子去。可是这爷俩还没来得及到机场就出了车祸,说起来她在安然十岁的时候来到虞家当保姆,是看着安然长大的,一下出了这种事,她也不好提辞职,只得勉强干着。
安然自己的病情没和任何人说过,包括照顾了他八年的保姆。
张姨平时和虞家亲戚没有什么来往,自然无法从他们口中得知安然得病的事。她只是觉得安然最近状态不好,茶饭不思,神思倦怠,经常无故就要发呆。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啊。
张姨记得她刚来虞家那阵,安然只有十岁,生得玉雪可爱,粉团似的一个小人。见人就笑,性子也活泼,她是真心喜欢这个孩子的,不然她的家境算得上小康,没必要在虞家做保姆一做就是八年。
虞鸿翼是个大方的雇主,逢年过节,除了给张姨双份工资,还额外包红包。
张姨见雇主和气好说话,安然又和自己亲近,工作顺心,事情也少。也就一日三餐,打扫屋子,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事不说,等到周末还可以休息两天回家。工资不减反随着年限涨,她也就在虞家安心的干了下来。
这一干就是八年,这期间安然从一个懵懂无知的孩童成了考入全国知名学府的少年。
一切都那么顺利,那么和气善良的父子俩,怎么就出了这档子事呢。
张姨在厨房一边摘菜,一边摇头想。
张姨晚上包的饺子,刚煮好,手机就响了。
儿媳妇产后月子没做好,此刻又发烧了,两口子要去医院。孩子在家没人照管,打电话叫张姨晚上回家看孩子去。
张姨把饺子端上来,又炒了盘青菜,把冰箱的存的排骨汤热了热。看着安然有点歉意的说:“安然啊,张姨家有事,可能要请两天假,你自己在家没事 吧!”
安然:“没事,你回去吧,有事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张姨走后,安然又一个人在屋子里发呆,天完全黑下来,他也不知道开灯,在黑暗中站成了一尊雕像。
直到天边开始泛出鱼肚白,隐隐有亮光。
屋子角落里才传出来呜呜咽咽压抑的哭声。
安然家是一楼,带一个50平的小花园,安然没事喜欢在院子里种点花草。
以虞鸿翼的身价,早该住上独栋别墅了,可父子俩还是住在市内一个不起眼的小区里。
这里是学区房,楼盘物业不咋样,房价却高得离谱。
安然念的小学初中都在这附近,后来高中考到别的地方读,但因为住惯了这,也就没搬走。
这天张姨不在,安然一夜没睡。
清晨时,安然在花园里幽魂似得逛着,无意识的绕着花园转着圈,像个不受控制的陀螺。
空气夹杂着潮湿的土腥气,这是要下雨的前奏。
天越来越亮,小区里遛弯遛狗的人多了起来,上学的上班的,开始人声鼎沸起来。
家家户户传出丝丝烟火气,让安然感觉出了窍的魂又回来了。
小区里不知谁家养的一只边牧,在安然家花园对面的草坪上扑着什么东西。也许是老鼠吧,安然想。只见那只狗连扑带咬,不亦乐乎,直到主人寻来,才不情不愿地被领走,边走还边回头望。
安然顺着它的视线,落在草坪中央一个奶黄色的小东西上。
那小东西正发出微弱的叫声,像小婴儿的哭声。一声一声的敲进安然的心里,不是老鼠,没有这个颜色的老鼠,也不会有老鼠会发出这种声音。
安然好奇的走近,才发现是一只还不足月的小奶猫。
小猫的样子有点凄惨,奶黄色的绒毛上全是狗的口水,湿漉漉地像只落汤鸡崽,还是没有肉的那种。
小猫浑身僵硬,只剩脑袋还能动,眼珠已经不会转了,有点涣散。
可能活不下去了,安然想。
可是最后安然还是鬼使神差地把这只将死的小猫带了回来。
小猫浑身僵硬且冰凉,只剩嘴巴还一张一合,不甘心地发出细微的叫声。
一声比一声惨,一声比一声弱。
安然把自己的暖宝充上电拿到小猫旁边,有了热源,小猫叫的声音好像没有那么惨了。
安然用手摸着小猫的脑袋问:“你妈妈呢,怎么自己跑出来,还那么不小心被大狗咬了呢?”
小猫好像听懂了似得,眼珠渐渐聚焦在安然脸上,轻声的叫着。
安然又把冰箱里的羊奶拿出来热上,晾到微温,送到小猫嘴边。
那小猫也是坚强得很,身子都不会动了,闻到奶味,还死劲抻个脖子去够,真是以行动证明它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不一会就将一小碟羊奶喝光了。
安然又摸了摸小猫的身体,已经有了温度,加上喝了羊奶,恢复了些力气,那小猫挣扎着爬了起来,摇摇晃晃向安然走过来。
安然在沙发上给小猫安了个临时猫窝。
过了小半天功夫,安然走出房间,想看看那小猫怎么样了。
可是猫已经不在猫窝里了,安然正在想它会去那里,就听见厨房传来声响。
安然走过去看见那小猫正在垃圾桶边上闻着味,转着圈。
安然看了一眼垃圾桶,了然,里面有他扔掉的羊奶包装袋,里面还有少许羊奶。
小 猫是被这个味道吸引过来的,可是它力气小,没办法撞翻不锈钢的垃圾桶,而且这个垃圾桶还是那种脚踩翻盖的。以一只猫的智慧来说,难度太大了,可是小猫被羊奶味道吸引,不肯放弃,只是一味的围着垃圾桶转圈,直到安然过来。
安然又给小猫热了一袋羊奶,看着小猫撅着屁股,埋头苦喝的样子。安然怀疑它根本不是被狗咬伤了,而是饿的动不了。
小猫喝饱了,也恢复了体力,安然开始考虑怎么安置它。
留下它,自己现在这个样子,连自己都照顾不了,又怎么去照顾一只没断奶的小猫呢?扔出去?可是外面已经开始下雨了啊,它刚缓过来,再被雨浇,大概真的会死掉吧。
安然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小猫的去留问题,干脆就不想了,先这么放着吧,就又回屋去睡觉了。
他昨晚一夜没睡,早上又围着小猫忙活一气,虽说刚才去屋子里小寐了一下,此刻还是抵不住阵阵袭来的困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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