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总想上天

　　喜欢男的？！
　　同性恋？！
　　刚上楼的方洵听了这么劲爆的消息，脑袋空白了好一会儿，他转头去看刘瀚的反应，但刘瀚十分淡定，方洵就明白这事儿刘瀚知道。
　　刘瀚进了乒乓球室：“章程，你有完没完？！”
　　章程瞧见是刘瀚，扶着墙站起来，“哟呵，熟人啊。”
　　苏延往后，挡在了刘瀚面前，冷淡道：“我们走吧。”
　　章程暴怒：“你就不怕我把这事儿捅出去！”
　　苏延淡淡道：“随意。”
　　章程一下被堵得说不出话。

　　苏延没有继续搭理他的意思，转身走了，刘瀚跟了过去，方洵鄙视地看两眼章程，然后也迅速离开了乒乓球室。

　　苏延静静走在校园的水泥路上，刘瀚在他身后跟了好一会儿，才咬咬牙走到他身旁，关切道：“苏延，你真不怕章程那个孙子在外面乱说吗？”
　　苏延偏过头觑着刘瀚，目色沉沉，语气淡冷：“刘瀚，对我来说，最在意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刘瀚愣住，细细想来，才明白了苏延的话。

　　苏延性向的事是初中时被章程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赤.果.果披露在众人面前的，那时每个人的目光都像一把刀，早就把苏延千刀万剐，剜心凌迟了无数遍。
　　而现在，千疮百孔的心，再来一刀，也不会感觉到痛了。

　　苏延停下脚步，继续说：“其实来这所学校的时候，我不怕别人知道……因为我的朋友就你一个。”
　　别人愿不愿意跟他做朋友，他完全不在意。
　　“后来又加上了方洵，他不会是在意这种事的性子，可能刚开始会惊讶，但现在，估计也接受的差不多了。”
　　苏延回头去看跟在后面的方洵，方洵冲他挑挑眉，果真除了刚开始比较吃惊，现在已经跟没事儿人一样了。
　　刘瀚望着苏延的神情，跟以前的清冷说到底还是有丝不同了，他道：“但是现在，周灿的反应，你在意了？”
　　就冲周灿和章程动手，就知道这事儿给周灿那个傻白甜带来了不小的冲击和影响。

　　方洵闻言上来勾住刘瀚的脖子，“瀚瀚，大神，你们不用担心，灿哥他那脾气你们还不知道啊，气也就气三秒。”
　　刘瀚敦实又认真讲：“这次是大事儿啊。”
　　苏延垂眸。
　　方洵：“大什么事儿，现在什么世纪了，喜欢男生怎么了，算屁大事儿！”
　　刘瀚和苏延没接话，方洵继续道：“真的真的，别放心上。”
　　苏延只是点点头，接着往教学楼走。
　　刘瀚望着苏延的背影，圈起方洵的脖子，给了他个反杀，“洵子，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方洵压低声音：“我说啥啦！我没说啥呀！”
　　刘瀚悄声道：“你知道苏延因为性向这事儿，被人在初中冷暴力多久嘛！”
　　方洵惊了，“不是吧，你们那会儿初中的人怎么这样啊？！”
　　刘瀚看着方洵，真是对牛弹琴，方洵脑子没那么多七弯八绕，无法理解别人得吃苏延是同性恋后，对他的厌恶，恶心，恐惧。
　　“算了，一会儿回教室你可别乱说话！”
　　“知道知道。”方洵又问，“那初中苏延只有你一个朋友？”
　　刘瀚有些自责道：“因为他被孤立……我也只敢放学后偷偷摸摸找他一起回家……”
　　方洵拍拍刘瀚的大肚子，“白长这么胖了你！”
　　刘瀚没说话，他那时胆小，知道被人孤立很恐怖，所以不敢多做些什么。

　　回了教室，周灿不在，只有苏延一人坐在座位上写着午自习的练习题。
　　方洵看着周灿空荡荡的位置，问：“灿哥人呢？”
　　苏延摇头。
　　刘瀚：“一直没回来？”
　　苏延点头。
　　方洵担忧地坐下，“开学才多久啊，灿哥不会翘课了吧。”
　　苏延握着笔的手滞了下，他扭头去看周灿的书包，东西都在，只有手机不在，但是这年头带个手机，就走遍天下都不怕了。

　　“哎，洵子，你们班那个，就之前金头发的那个，被老王逮在办公室训话呢。”窗边路过的二班刘虎对方洵说。
　　听到金发二字，苏延旋即皱眉盯着刘虎。
　　方洵抬头一看，忙问：“小虎啊，你刚才说的那个金头发的，是不是叫周灿？”
　　刘虎指了下周灿的座位，“我不知道他叫什么，不过他坐这儿。”
　　“谢啦，兄弟，我们正找他呢。”方洵从刘瀚桌肚里拿了包牛肉干扔给他。
　　“大神。”方洵刚想说什么，苏延早就站起来走了出去，方洵趴在窗口望着苏延去的方向，可不就是班主任王学年的办公室嘛。
　　方洵：“不会被训吧？老王看着人挺好的。”
　　刘瀚：“打架可不是小事。”

　　很快，苏延来到了班主任的办公室，他呆呆盯着门一会儿，随后抬手敲响了。
　　“进。”
　　熟悉的应答声，苏延赶紧推门进去，谁知推开门，就见到了想找的人，和找他麻烦的人。

　　办公室里，周灿和章程双手负于身后，贴墙站着，两人脸上胳膊上都挂了彩。
　　苏延一进门，两人都往这边看了过来，章程的目光永远都是嫌恶，而周灿只是撇了个嘴，随后目光落在了苏延的右手上。

　　苏延察觉到他的视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手里还握着刚才写练习的笔，连笔帽都没有，他慌了慌，赶忙把笔藏在身后。

　　王学年看着苏延问：“苏延，有事？”
　　苏延沉默点点头。
　　“什么事？”
　　苏延看向周灿和章程。
　　王学年这下明白了什么，拿着卷起的教案，往周灿和章程脑袋上一人来了一下，“你们打架还跟苏延有关？我说问了半天怎么嘴都跟贴了封条似的，怎么，你们合起伙儿来欺负苏延，然后又起内讧对打了是吧？”
　　周灿想着就来气，又撞了把章程，“就他嘴贱！”
　　王学年当即又敲了下周灿的脑袋，“素质！贱什么贱呐！高中生说话能不能文明点儿！”
　　章程一笑：“我贱什么了？我说的可不就是事实么，不信你问问苏大学霸呗。”
　　眼看周灿又要动气手来，苏延往前几步，走到了王学年和章程中间，随后一把抓住了章程的领子，冷冰冰说：“你是初中没被我打死难受，还是怎么的？”
　　章程一下闭了嘴。
　　苏延眼里没有温度，又沉声说：“我是怕你，才让着你吗？”
　　这话一出，周灿都被唬了唬，这样的苏延跟他平时见的完全不一样啊，乖学生以前也打过架吗？

　　王学年赶紧拉开苏延，“干嘛呢干嘛呢！”
　　这个时候，门被推开了，进来的是章程物化班的班主任许杰，许杰一愣：“怎么苏延也在啊？”
　　然后又看了眼苏延的架势，和章程变样的领子，吃惊道：“苏延也打架了？！”
　　苏延自觉走到周灿身边，随后也负手身后贴墙，面无表情站着。
　　周灿扭头看他，心里问题一个又一个，但是现在实在不是问问题的好时机。

　　王学年叹口气，和许杰一起靠坐在后头的办公桌上，双臂环胸，一副拷问的架势。
　　王学年异常严肃：“说说吧，为什么打架啊？总得给个理由，家长也马上快到了，我到时候好给你们爸妈个交代，也别让事情闹大，不然你们还想不想上学了？”
　　周灿：“什么时候请的家长啊？”
　　王学年：“怎么，我请家长还得先通知你啊？”
　　周灿撇嘴，又不说话了，他才答应他妈不惹事，要是让他妈知道了，不就不让他自己个儿上学了么。
　　章程低着头，一声不吭。

　　苏延闭了闭眼，随后盯着王学年，冷静道：“王老师，他们打架是因为我。”
　　王学年：“理由呢？”
　　苏延：“理由其实您也知道。”
　　王学年有点蒙了，“我知道？”
　　苏延盯着王学年办公桌旁书柜上的照片，“沈思静老师是我初中的班主任，我曾经在中学被记过严重警告处分，原因是我殴打了同班同学，而我殴打同班同学的原因是……”
　　王学年立刻开口，阻止他继续说下去，“那你殴打同学的原因，是他们打架的原因？”
　　周灿立刻跳出来：“妈的，要不是他乱说话，我会揍他吗？”
　　章程：“我说的是事实！”
　　周灿脖子脸都红了：“事实就能随便说嘛！”
　　王学年这下彻底明白了。

　　老师许杰还云里雾里，对王学年说：“老王啊，苏延说的沈思静老师是你老婆啊。”
　　王学年点点头。
　　许杰：“啊，苏延初中是你老婆班的。”
　　王学年歪头，“老许，别打岔。”
　　“行行行，”许杰摆手，示意他继续说。

　　王学年看着章程问：“那你都把苏延的事跟谁说了啊？”
　　章程不屑道：“现在一中里，只要是以前跟我念同一所初中同级的，都知道啊。”
　　王学年板着脸，“我不是说那些人，我是说你今天把这事儿都跟谁说了？”
　　章程晃着身体，不情不愿答：“就旁边这傻逼啊。”
　　周灿：“你骂谁傻逼？！”
　　王学年把章程单独拎到一边：“章程，好好说话！”
　　章程老老实实答：“就告诉了周灿，没了。”
　　王学年：“那隔壁办公室那些呢？”
　　许杰插一句：“对，王亮他们怎么也跟着一块儿去打架了。”
　　章程看眼周灿：“我不是怕打不过么，叫得帮手，那既然是帮手，苏延的事肯定都知道。”
　　王学年扯扯他耳朵：“你一个男生，怎么还大嘴巴子呢？”
　　章程低头不说话。

　　许杰见王学年问完了，于是问了句：“所以是为什么打架啊？”
　　王学年瞥眼许杰，这事儿是苏延隐私，他其实也不好说，但孩子也没错啊，自己喜欢什么样的，难道还不能决定么。

　　王学年想了想，对许杰轻声说：“你跟我出来下。”然后回头严厉交代，“你们不许说话，都给我站好了！”

　　王学年带着许杰离开了，现在办公室就只剩周灿他们三个。

　　周灿一副事不关己，请家长也无所谓的样子。
　　苏延看他眼，对着章程开口道：“章程，这事儿是谁起的头，你心里明白，已经请家长了，大家都不好过，一会儿要是你们握手言和，以后你走阳光道，他走独木桥，你们互不相干，都能好好上学。”苏延顿了顿，接下来说的话却带点警告的意味，“要是不，反正吃亏的也是你自己。”

　　章程听了，先是瞪着苏延，随后不知怎么的就两眼含了泪，“那我哥呢？我哥就是活该被你喜欢，然后活该被你打吗？”
　　苏延表情冷淡。
　　“以前把你事儿说出去的是我，你为什么打他，啊？”
　　苏延启唇：“他不告诉你，你又怎么会知道。”
　　章程扯着嗓子说：“他被一个男生喜欢，他不知道怎么办，才会来问我！”
　　抹了下眼泪，他继续：“要怪就怪我啊，他性格那么好，学习还好，家里都说是考大学的料，结果呢，都是因为你，都是你的错！”
　　章程哽咽：“我们家没钱，我爸本来就只想供一个人读书，好不容易我们哥俩都上学了。我哥读书多好啊，就因为你，我爸觉得丢人，儿子读书居然跟人搞同性恋，搞同性恋不算，还跟人打架，既然这样那还读什么书！”
　　“他被我爸送回姥姥家了，说读完初中就不让读了，以后就种地，养猪，你说你是不是害了他一辈子！”
　　“你说他冤不冤！”

　　周灿脑袋里被塞了这么多信息，一时半会儿还没消化。

　　苏延沉默良久，才道：“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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