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鱼

　　最近每天回家都是这种感觉，叶茗舒也渐渐习惯。
　　住宿舍最不方便的就是没有独立卫生间，但没办法，这一身恶臭，就算卫生间隔条街，她也得去洗澡。
　　房门关上，这间单人小宿舍陷入了黑暗。
　　随着门外叶茗舒的脚步声远去。
　　床上。
　　一条白色的肉虫，从她衣服里爬了出来。
　　肉虫子的颜色，似乎比之前更白了一些，有些惨白惨白的，动作也没有之前那么快，全身拱一下就要歇一会儿，难道傅橙月先前弹那一下，伤了这东西的元气？
　　当叶茗舒洗澡完，回来熄灯睡觉时，屋里还是有一股臭味，但比刚刚好多了，她根本没发现房间的角落里，潜伏着一条奇怪的肉虫
　　……
　　早巡过后，趁着工作的间隙，叶茗舒问包子妞
　　“包子，古代的书画有这么值钱吗，几百几千万的都有，我一直以为玉器什么的才更值钱呢”
　　这就体现出老员工的优势了，包子妞虽不敢自夸懂行，但说起来仍头头是道
　　“那可不，字画不但值钱而且量大，市场行情比古董还好做呢，要是有和书画大家搭点边的藏品，稍微炒作一下，底价五位数的东西，成交价基本都是七位数往上走！”
　　说完还不尽兴，又补充道“要是能联系到一件珍品，像张大千的《红拂女》那种，知道值多少吗？七千多万！”
　　叶茗舒听罢，微微乍舌“那些都是古代人画的，也和古董差不多吧，肯定值钱啦”
　　包子妞撇着嘴摇头，一副看外行人的样子
　　“又说错了吧，古画是值钱，在世的书画家作品也有值钱的啊，远的不说，前几年香港就拍出了一副两亿多的天价水墨画——《飞雪伴春》，我滴个乖乖，给个零头都够我吃一辈子啊！”
　　在事业单位上班久了，听惯了寻常人的家长里短，叶茗舒顿时有种很遥远的感觉，以前听说李明勋的家族企业资产上亿，在当地就已经呼风唤雨，那这种拿着几个亿的钱，就为了买幅画儿回去欣赏的人，又该是什么地位啊。
　　心中的惊诧还未退去，包子妞一盆凉水就泼了过来
　　“当然了，这种级别的藏家、买家我们都是接触不到的，还是醒醒吧”
　　也是，叶茗舒很有自知之明，她对书画什么的一窍不通，就算混进那个圈子，估计也要被吃的渣都不剩。
　　“大魔王就是这方面真正的高手了，虽然她一出现我们就压力山大，但我敢说，原山印象里没人不服她的”
　　包子妞略带敬畏的语气，不像是在说某个人，更像是在说一个传奇。
　　“听说，大魔王刚入行的时候，原山印象还没有独立出来，是附属于原山藏社的一个小部门，后来在她的带领下各种改革才成立了原山印象，专门负责字画类藏品的子公司，我听人说啊，大魔王做的第一单买卖就是一件‘地货’……”
　　叶茗舒听得起劲，就差拎个小板凳蹲包子妞面前了，听到不懂的就连忙打断
　　“什么是‘地货’啊？”
　　“就是刚出土的玩意儿啊，刚从坟墓里挖出来的呗，大魔王下过墓呢，她的鼻子厉害啊，听说有一次，有人拿货来找她‘掌眼’，她只闻了闻就说，‘土腥子味儿还没散呢，这种生坑我可不接’，把那人吓得一脸惨白，转身就打飞的跑路了”
　　包子妞声情并茂的样子，不去说书真可惜了。
　　叶茗舒虽然没完全听懂，却已经感受到了大魔王鼻子的灵敏。
　　包子妞又凑近了说
　　“她不光鼻子厉害，下手也狠呐，听说还有一次，一个信息员，跟我们一样的这种，在一件藏品上动手脚，把真的换成假的了，大魔王知道以后，当着那个出货人的面，直接就把那个信息员的手指给剁了！”
　　真的假的？
　　叶茗舒听得一哆嗦，幻化为大魔王的艾沁，要掐死小蚂蚁一样的她，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吗？
　　想到艾沁貌似还在记恨从前的恩怨，叶茗舒瞬间慌得有些坐不住了
　　“包子，我……尿急”
　　心里不踏实的叶茗舒，在洗手间蹲了很久。
　　一个声音在脑海说，这公司还是别待了吧，包子妞口中的艾沁跟□□大姐似的，万一哪天看她不顺眼，她可能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另一个声音反驳，不在这里去哪儿呢，除非回家去拿证件，你敢吗？还是再忍忍吧，等等家里的风头过去了再回去。
　　心中正犹疑不定，忽然就听外间有人在打电话。
　　“连考核都没有就进公司的人……就是，一个打扫卫生的也塞进信息部……听说是得罪了上头的人才进来的，但是谁知道真假呢……这年头人脉最重要……你想换成谁……包媛媛……当然没问题！”
　　声音边走边说。
　　听到关门的声音，叶茗舒才悄悄走出来。
　　那背影，看起来像李白莲。
　　空气中，莫名弥漫着一股阴谋的气息
　　……
　　最近，原山印象的人都特别忙碌，因为，距离该公司一力承办的，天都神花瑶惜宴越来越近了。
　　艾沁刚得知傅橙月受伤，又见梁不锐拎着棍子进进出出，就有些奇怪
　　“你老拿个棍子，防身？”
　　梁不锐做出苦大仇深的模样
　　“还不是因为你让我帮叶茗舒，她最近应该会有麻烦，我怕事出突然，随身带着方便，估摸着就这两天吧”
　　“她的事还要动武？”
　　梁不锐掂了掂棍子，眼里闪过一丝异样，“也有其他的方式，但我觉得吧，这样胜算更高”
　　艾沁若有所思，眯了眯眼不再追问。
　　“傅橙月准备的demo我听了，曲风和词都挺合适，对了，听说胡秀珍去深宿酒吧闹过？”
　　梁不锐点头，“嗯，想跟月月复合，当场甩了二十万，不过，月月拒绝了”
　　艾沁有些意外，“傅橙月连提款机都不要了？你还别说，这疯丫头最近真有些变化，酒也没喝了”
　　说完，又问
　　“听说你们昨晚一起打架了，伤得严重吗？别影响到时候的演唱”
　　“头破了，不是很严重”，梁不锐耸了耸肩，“不过估计要修养一阵子，就她那个暴脾气，要不是一直有傅淳护着，早就该吃亏了，这次给她长长记性也好”。
　　艾沁不知想到什么，就说，“你们这些T真幼稚，真把自己当男人了？动不动还打架”
　　“我们可没把自己当男人，我们只是不回避矛盾”，梁不锐翻了个大白眼，“反正，月月唱歌的事你可以放心，就看画展其他方面筹备的怎样了”
　　说到这事，艾沁脸色一正。
　　“看样子差不多，但我的感觉不好，好像闻到一些不对劲的味道”
　　梁不锐闻言也正经起来，“哦？”
　　艾沁坐到真皮座椅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半躺着，“前两天，那个入职没多久的鉴定师王然，我让他把负责展品的原始数据交上来，他竟然拒绝了”。
　　“有猫腻”，梁不锐也是一点就透。
　　像梁不锐这样，一瞬间就能听懂艾沁潜台词的，很难得。
　　闻弦歌而知雅意，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人的心思千变万化，你可能与很多人经历很多事，却很难与一个人有一份默契。
　　可惜，此时的艾沁根本就没在意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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