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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李江绍要带祝昀去街上,祝昀虽然心里是高兴的,却不敢轻易的离席走人,因而将承瑞留下,凡有人问起,便说他同李二公子一道在后院叙话。
起先承瑞是一定要跟着的,后来李江绍说承瑞一身宫中的打扮,跟着出去才是惹眼,又承诺了定然会安然带回祝昀,就是掉了根头发他便亲去太后面前请罪,承瑞无话可说,也只好留下了。
李江绍吩咐人备了马车。一路往城中最热闹的地方去,
如李江绍一般的世家子弟是常有盛会宴席相聚的,也不过是玩乐,只要不过火,长辈们也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好叫小辈们太拘束了。饶是将军府也只是不许李江绍出入风月场所,不许喝酒闹事,不许结交纨绔子弟,也不许仗势欺人等等,像平日出门行踪,只要报备了便不再过问,因而李江绍惊叹于祝昀的“娇贵”,人说太后与陛下将皇子殿下看的如同眼珠子一般,实是不假,再想到祝昀生了这么大,在宫里竟然连个玩伴都没有——就有个祝衡吧,也似乎并不是个能放下心相处的。于是李江绍便更是心生怜悯了: “我问你啊,在宫里你和祝衡除了读书外,就没有别的?”
“别的?”祝昀低头凝神想了一会儿,实诚地摇了摇头:“能有什么别的,不过是散了学,各回各的寝殿罢了。啊——最早的时候,他还常来招惹我的。”可是自青玉殿起火之后,祝衡偶尔来了一两次,祝昀也不见他,合上后头的诸多,便再没有了。
李江绍摇了摇头,感叹道: “那你也算惨的了,皇宫再大,十年不出去,也没人作伴,早都生蛆了。”
这么多年祝昀也习惯了,听了这话也没什么感触,只说:“我也喜欢外面热闹,可是我在皇宫里住久了,早习惯了。”
李江绍突然不知该如何接下去,因而就沉默了。
马车又走了半刻钟的样子,祝昀撩开帘子,见着外头的景象十分不一样了。这路两边都是商铺,又正是晌午,食驿酒肆客满为患,街边的摊贩招呼着客人,更有穿着鲜亮的姑娘们,戴着帷帽,执一柄香扇,缓缓而行。
祝昀放下帘子,扯了扯李江绍的袖子:“咱们就在这儿下车吧?”
李江绍看了一眼外头,道:“行,停车!”
二人下了马车便闻见一阵饭香,这才想起在公主府二人都没有用饭,李江绍提议去归云楼进一些,又说这归云楼的牡丹酒做的好,祝昀定然要去尝尝。
李江绍是这儿的熟客,因而一进门便立刻有人上来招呼,见祝昀气度不凡,年纪却小,便笑问道:“李二公子来了,这是……”
李江绍答道:“这是我一好友,不必多问。”
那小二是常招呼李江绍的,知道他脾性最好,因而玩笑道:“二公子不说,我只当是二公子的兄弟了!”
“哎!”李江绍摆手笑道:“我哪里配做他的兄弟!”
那小二不明白李江绍的意思,只憨憨的跟着笑了,又引二人上楼去。李江绍熟门熟路的点了几个好菜,又要了一壶牡丹酒,方才圆满了。
在宫里太后向来是不许祝昀沾酒的,因而就是出来了,李江绍也只敢让祝昀尝尝鲜,倒了一小杯就罢了: “其实啊,这归云楼的牡丹酒,好就好在醇香而不醉人,可我也只敢给你尝这一点儿,多的没有。等吃几口饭再吃酒。”
这两人坐在归云楼的二层,此时正午哪里的食驿都人多,归云楼的生意一向不错,这是祝昀头一次来,虽有些不适应,却又觉得新鲜。宫里菜式都是按季定下的,更要娇惯贵人们的肠胃,不像外面什么荤的腥的香的辣的,油光滚滚的,爱吃什么吃什么。
李江绍是熟客,自然是他来点菜。祝昀端坐着四下打量,发觉来这里的人穿着打扮都不寻常,不由得问道:“这归云楼难道是官宦人家也常来的地方吗?”
“是,不过来这里的多半是小官,虽然这里菜式不错,可烟火气太足,显贵们瞧不上这里,因而不来。”李江绍边说着就顺手勾了菜名,又要了一壶茶水来,就将小二打发走了。
“这儿唯一的不好的便是等菜的时间太长了,你回去着急么?”李江绍抓了一把桌上的花生米,随口问了一句,可是祝昀却半天没有吱声,于是他抬头看了一眼祝昀,发觉他盯着窗外正出神,于是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哎,想什么呢?”
“你听,”祝昀抬手示意李江绍静声,又道:“街上似乎闹哄哄的,是怎么了?”
这时店小二打旁边经过,笑道:“公子不知道吗,是贺大人外放回京,打咱们这儿经过呢。”
二人今日才听说贺家回京的事儿,可这酒楼的店小二竟也听说了,要说外放的官员年年都有回来的,何况贺家也不是多么显贵,谁家这么声势浩大了?
店小二道:“嗨,这贺大人是低调的,可是这贺小郎君是个招摇的,一路上还没进京,名声都传来了。”
李江绍站起身道:“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食驿的二楼可以凭栏远眺,李江绍微微探出半个身子,看见不远处一行车马正缓缓前来,之所以言“缓缓”,实是街上行人众多,又聚集成群,车马简直寸步难进。
祝昀跟着前来,看了一会儿,并不觉新奇,便问道:“这街上什么也没有,他们看什么呢?”
李江绍答: “像是在看那行人。”
那有什么好看的?祝昀皱着眉,问道:“不过是车马过街,竟还围满了人,他们向来如此吗?”
祝昀看了一会儿觉得无味便进去了,李江绍的目力较祝昀还好些,他瞠目远眺,见那行人皆乘马车,唯有二人骑马在前走着,心说这些行人竟是来看他们的不成?于是非要看个究竟,待那些人又走近些,便可看见其中一人烟青长衫,相貌十分英俊,头发用木冠高高束起,神色颇有读书人的谦逊、温和之色,眉间却见少许清冷疏离,一见便觉得此人傲骨难平。至于另一人,则完全不同,甚至于十分不羁。
这行人此时已经快要从归云楼下过,李江绍也看清了那烟青长衫的男子身旁之人。此人年岁尚轻,观之能有十七八岁,生的容长面窄,下巴尖削,眉目多生情愫,唇嫣红可知轻浮,女子莫不敢比之瑰丽,男子亦倾慕其姿容。今一身红衣衬着肤白如雪,领口微敞,外袍挂在臂弯,一手扯着马儿的缰绳,另一手用剑柄挑着一坛酒,举止轻佻,显行为极其不端,却令人看着心中发烧。
李江绍被那一袭红衣烫的眼角烧疼,那目光定住了,再不肯移开。
街上人来人往,嘈杂不已,贺家二公子贺明裕看了一眼身旁醉眼朦胧的三弟弟,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肩:“洵美。”
“嗯?”贺明昭慵懒的睁开眼,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
贺明裕示意他往上看,“那人,你认识吗?”
贺明昭懒懒的往上瞧去,见那归云楼的凭栏处,一位气度不凡英气俊俏的小郎君正支着栏杆怔愣的盯着自己,他便心生坏意,专故迎上这小郎君的目光,唇边勾起一丝佻薄的笑意,那少年郎便连身子都僵了,从脸烧到耳根子,红透了半边天。
贺明裕摇了摇头,凝眉道:“洵美,别闹。”
“知道了,”贺明昭又躺了回去,独独留下了李江绍,他恼羞成怒的锤了一把栏杆,那祝昀捧着一碗饭晃过来,用胳膊肘顶了顶李江绍的腰,道:“别看了,都走远了,有什么好看的,进来吃饭。”
李江绍心道:“小孩儿家家的,你懂什么。”于是又回头望了那行车马一眼,叹息着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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