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击剑
第三只手伸了过来，抓住了竖笛。
这只手白皙而修长，手的主人顾盏开口了，满嘴的玩世不恭：“老师，我看这只笛子挺好。”
周瑾冷冷扫过她，这个女生栗色的短发垂落在锁骨边，嘴角挂着欠收拾的笑容。
“你叫什么名字？”
“顾盏。”
“哦？既然这么好，那你用这笛子吹一首曲子试试？”周瑾松开手眼睛里闪着不怀好意。
沈付依旧抓着笛子不放。
顾盏松开了手，耸耸肩膀，“老师，我还没学过竖笛呢，怎么吹？”
“班门弄斧，真是无知！”周瑾怒道：“你凭什么说这只笛子好？”
“这笛子当然好了，毕竟有比没有好，不是吗？”顾盏摊摊手，大大方方站起来露出自己空荡荡的位置，“您瞧，我可是连笛子都没有啊。”
顾盏一拍脑袋，咧嘴恶意一笑：
“哎呀，您猜怎么着，我书也忘带了！”
周瑾手里的黑板擦猛地一扔，厉声道：“你们两个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们！”
“哎……”顾盏苦着脸：“好的，老师。”
她话音未落，扯着沈付的衣角，头也不回往外走。
沈付皱起眉，侧头观察她：
她在笑？
教室外是一片寒凉，下午的阳光照不到体育馆的阴影处，两人默默无声地面对面，顾盏忽然开始弓箭步，继而深蹲。
沈付靠着墙，有几分冷淡，咳嗽了一声：
“顾盏，你做什么？”
“逃课啊！”顾盏回过头，兴致勃勃道，“我还没逃过音乐课呢！你看啊，我现在语文数学英语都翘过，就是音乐，这鬼学校音乐课一个礼拜就两节……”
“……”
“想翘课都要机缘！”
沈付深吸一口气：“……”
“你走不走？”话音刚落，顾盏已经身手利落地翻上了墙头，回过头笑着伸出手，“沈付，跟我逃课去？”
沈付仰着头，凝视着她，少女神采飞扬得像随时飞出笼子的鸟儿。
沈付开口了，带着劝说和坚定，“顾盏，别离家出走了，今晚回家吧。”
“回家？”
顾盏骑在墙头，俯下身来盯着他，笑语吟吟，“你家，我家？”
……
沈付顿了顿，眸子里是一片浅浅的灰，“你家。”
言罢，转身离开。
“小样，还耍脾气呢？”
顾盏翻下墙头，拍拍身上的灰，吹着口哨朝少年宫走去。
“沈老师，我来上课。”顾盏笑嘻嘻地趴在询问台上，挥了挥手。
沈慎抬起头，有几分惊喜道：“小顾同学，你那天报名以后就没来，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顾盏摇摇头，眼睛中透着光彩，“怎么会，我可是要成为冠军的人呢！”
沈慎有几分疑惑地挠挠头，“今天……你不上学吗？现在才三点。”
顾盏赶紧搪塞过去，跟着他往训练室走去，“今天下课早啊，老师我们今天训练什么？这个点只有成人班了吧？”
沈慎笑着点头，“上次和你说这个时间也没问你几点下课，正好凑巧了。”
“这个点成人班正要上课，不过你要有点心理准备，成人班的学生大多是男生，人高马大的，你别怕。”
门推开，击剑馆里的一切就绪，赛道上有两个学生在互相练习，其他的同学安静地练习着动作，顾盏想起了上辈子，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腿。
上辈子她曾经一蹶不振，直到偶然了解了轮椅击剑，一次次的汗流浃背，她才感觉自己不是个废人，她一直都好羡慕那些走上赛道的人……她真的很想知道做一个健全的人，去击剑是什么感受？
“来，顾盏，和同学们认识一下，我给你拿装备。”沈慎笑着拍拍她的肩膀。
他话音刚落，对面的一群人齐刷刷转过头，
像是被放在灶上烤一般，这群人目光炽热啊，顾盏这才意识到自己真的是个小豆丁。
剑道上红方的壮汉停了下来，走了过来，抬起自己的重剑护面，露出一张被汗水浸湿的脸，憨厚道：“你好啊，我是方建林，今年大一了，你呢？”
顾盏伸出手，跟他握了下，“顾盏，我初一。”
“……”
“初一？”
两人大眼瞪小眼，方建林率先挠挠头，笑道：“小妹妹应该很有实力！”
剑道上的蓝方选手走了过来，竟是个高挑的女子，她扎着马尾利落地撞开他，笑着走过来，“小朋友来我们班，千万不要有压力。”
沈慎拿着东西正好过来，皱了皱眉，“什么压力不压力的？你们别吓唬她！”
女子扬声道：“沈教练，你这不够意思了啊！居然没告诉小妹妹，我们都是未来进市训练队的苗子，这压力还不大？”
顾盏也转过身，一脸懵逼地看着他，“市队苗子？沈教练，我报名的不是初级班吗？”
“沈教练，你这不够意思了啊！”
“人家小姑娘都说了，教练你赶紧把人退回去！”
沈慎深吸一口气，指着她，“她的水平，你们去比一场就知道了。”
“我今天话放这儿了，谁用重剑打赢她，我三张的推荐表上有他一个！”
顾盏指着自己，缓缓举起手，“教练啊，我可能规则都不大清楚……”
场馆里一片哗然。
“就用重剑！”沈慎揉了揉眉心，给她鼓劲，“就按照你跟陆星渊打的那天来！”
高个子的少女扎辫子的动作一顿，若有所思，“我说呢怎么得您看重？原来是和那臭小子打过，看来有几把刷子。”
方建林握着护面，神色有几分沉重，迟疑片刻，终于扬声道：“沈教练，她和陆星渊……谁赢了？”
沈慎的手指向她，“她全胜利了。”
“我的天！”高个子少女跑过来，一把抱住她，“太好了！终于有人治治那个臭小子了！”
她的护胸扎到了顾盏的脸，顾盏有点害怕她的热情，不断往后退。
“来，我和她打。”方建林手里的护面缓缓扣上，回到剑道上。
顾盏看着对面比自己足足高两个头的大块头，竟然有点跃跃欲试，她转过头询问道：“老师？我试试？”
沈慎点点头。
顾盏接过护胸，将护胸的上沿盖住锁骨，两侧卡在腋下，心跳加速，她仿佛回到了上辈子的轮椅击剑的时刻，只不过这一刻，她穿好自己的击剑鞋，成L型站立，举起手中的剑，她，站着，走上了剑道。
顾盏站在开始线后，一手抱着护面，一手持剑，与方建林同时举起手中的剑，向彼此和观众敬礼。
剑道上，顾盏缓缓拉下护面，两腿微微弯曲，让上半身更为挺直，她拿剑的左手与地面平行，剑尖微微靠向左边，一个箭步，送出了第一剑。
“哐”两柄剑的尖端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两人处于远距离位置。
周围的学生都围观过来，一个个激动非凡。
方建林的剑法相当保守，尤其当他手执重剑的时候。
重剑比赛只允许刺这一个动作。
但是和花剑、轻剑不同的是，重剑比赛中，对手的全部身体部位都可以刺，换言之，自己的受攻击范围是三种击剑比赛中最大的，必须谨慎再谨慎。
顾盏第一个箭步上前，微微侧身躲闪开方建林充满攻击力的剑，她的打法有点很轻柔，婉若游龙，电光石火间，她的剑尖击中了方建林的右手，同一时刻，方建林的剑从她的耳畔刺过来。
落空了！
“滴”一声刺耳的声音响起，两人身后的电动裁判器亮了，第一剑，顾盏命中了。
方建林后撤一步，凝神对峙。
沈教练吹了一声口哨，两人进入第二回合。
方建林的攻击动作开始明显起来，顾盏反倒是防守起来，她迅速后撤紧接着，左手剑往前递了过去，朝着方建林的躯干刺过去，方建林迅速躲避。
顾盏勾起嘴角：他，上当了。
无人察觉的地方，她握剑的手姿势变了，左手大拇指和食指微微往后滑动，离护手盘的距离远了少许，这样的方式可以让她加长剑身，她提起护手盘身体前倾，尽可能避免被对方击中手臂，她的剑仿佛一条银龙，朝着方建林的左脚刺了过去。
“滴”电子裁判器响起。
顾盏，赢了第二剑。
边上看比赛的人情不自禁讨论起来。
“目标是脚的直刺不常见！这姑娘厉害！”
“脚的目标太小了，而且随时可能被对方刺中自己的手臂，我是不会这么做的！”
“我也想和她比一场！”
……
沈教练的脸上有几分喜色，正要吹口哨，身边走来一个中年教练，瘦高个，一身蓝色的训练服，颇为和蔼，戴着副黑框眼镜，拍拍他的肩膀，“老沈，你这儿人才辈出啊，那个丫头敏捷灵活，战术用得也很好！”
“老钱，你从省城回来了？”沈慎一回头，笑了起来，“咱们市队这次拿了第几名？”
钱穆摇摇头，“不行，都没进前三。”
沈慎一愣，安慰道：“老钱啊，你不要急，加紧训练能出成绩的！”
钱穆皱着眉，“宁城学击剑的本来就少，好苗子就更少了，难啊。”
沈慎不再劝他，吹响了口哨示意他们继续，指着顾盏说道：“剑道上那丫头叫顾盏，初一，老钱你看看。”
钱穆愣住了，若有所思，“顾盏？我怎么觉得这名字有点熟悉？”
沈教练摆摆手，拍拍他的胳膊：“先看比赛！”
顾盏和方建林的站位已经改变了。
两人从最初的远距离站位，变成了中距离。
哨子一响，两人的同时挥出一剑，剑身中间部分“哐”得发出响声，两把剑十字相交，颤抖的剑身慢慢趋于平稳，方建林猛地伸直手臂，直刺顾盏拿剑的手臂，顾盏迅速一个防守，毫无思考时间，行云流水般接着还击，朝着对方的脑袋刺过去。
方建林愣在原地，只觉得背后发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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