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纹师

　　「嘿，哥这孤独爽朗的『金』的掌纹师，从来不稀罕和客人聊天，」他不屑道，「来掌联的客人，资料也基本上是保密哒，不过就哥『阅掌无数』的经验来看，她绝对比她看起来的年龄要大。」
　　「……诶？是么？」我更加吃惊了，「我还以为就是个普通的中学生呢……呃，难道我们老板看上了个难缠的角色么……」
　　「其他的不说，」他打个响指，「要说你们老板看上的是这个，那哥还能接受，对掌纹师来说那女人还有点意思。」
　　「……是吗？」
　　「嗯，那女人很知道怎么讨好掌纹师，」他说着拍拍我的肩，示意一起往回走，「虽然长得不咋样，不过声音好听，手也漂亮，对我们又尊敬，给她画掌纹很有成就感的。」
　　「……喔，连你都这么觉得？」听着这个明显异性神经缺乏的凶器都这么说，我不由得对那个女生改观了，「呐，她这样的人……很常见吗？就是……呃……」
　　「蛮多的啊，」他好像知道我想说什么，点点头接道，「因为好奇，专门为了看我们长啥样，来画个无关紧要的小掌纹，这样的人比正经来有求于我们的客人多得多啦。」
　　「哦，是这样吗？……」
　　沉吟了一会，我忽然想起了之前的一个严重问题。
　　「等一下！反正老板跟她也进行不了啥实质性发展，她就放一边吧，刚才你说的那什么老板要『带我一起去』是啥意思？！」
　　他看了我一眼，这才想起来似的：「哦，就是带你去我太爷的寿宴啊。」
　　「……！」我震惊了，「还真的带我去啊！为啥啊？！」
　　「嗯？你不是对掌纹有兴趣才给他干活的吗？那这次不是好机会？」
　　「哈？！有兴趣也不是这方面的！」我无法接受地抓住他，「给我等下！有没搞错啊，我可是一普通人，你叫我这一个废柴跑去掌纹师大会上干嘛啊？跳肚皮舞？」
　　「好歹那也是我太爷寿宴，你以为遍地都是掌纹师嘛？」他瞥我一眼，忽然反手钳住我的手臂，开始对我用反关节技，「怎嘛，带你去那是看得起你！对于哥的好意你有意见？」
　　「疼疼疼疼——」我痛得眼泪都快掉了，「所以……说，为啥啊？！我又……没身份……寿宴……去了也……」
　　「哪那么多废话！不是个爷们！」他这么说着，松开我让我滚到地上去了，「具体的去问你家夏老爷呀，哥没时间跟你耗了。」
　　「啊？没时间那我刚才让你去工作你怎么不去呀？！」我揉着胳膊跳起来，「别想躲开话题啊，你给我说清楚！」
　　「TAXI——」他已经扣好帽子招着手冲去路边了。
　　「……」
　　无力地看出租车走远，我叹了口气，转身往店里走去。
　　拉开店门，我看到老板正和几个客人说话，于是走回桌边把烟放下，自己也去招呼客人了。
　　忙忙碌碌快到打烊，没什么客人了，店里清闲下来。老板走回桌边撕开烟盒，这才想起来似的抬头看我：「啊对了，南羽，后天跟我一起去繁盛他太爷的寿宴，去吗？」
　　「……」
　　忙得都把这事情忘了的我直起腰，走回桌边坐下：「买烟时候遇到司寇哥了，他说过。」
　　「哦，你知道了啊？」老板看我脸色很微妙，以为是我被吓到了，笑了起来，「诶，其实是那家伙说我说不下，拿你当人质，说什么我要不去就把你捆去假装是我徒弟……诶，我怕他真的出门捆你走，心想你不是对我们这行有兴趣？带你去看看也行。」
　　……果然是威逼利诱了啊，居然还说什么好意啊那个老混混！
　　仔细想想我其实也有点想去看，不过……
　　「可是你不是不喜欢应酬？」
　　「不喜欢是不喜欢，不过也没怕到那地步啊，」老板笑了起来，把烟叼在嘴里，「而且繁盛他太爷年纪也大了，今年在明年说不定就没了，我想了想，去看看老人家也好。」
　　「嗯……」这态度转变得还是很可疑！
　　「而且，」老板忽然笑了声，「你走了之后，我听说我另外几个老朋友会从国外回来。参加完宴会就又要走了，我想去见见他们。」
　　「哦，原来如此啊，你早说啊，」我给自己弄了杯水，「那我去多碍事，你好好收下请柬不就行了？」
　　「……诶，你不懂成年人复杂的内心呐。」
　　他用打火机指指我：「我之前为什么一直都没去，并不是有社交恐惧症，而是因为我好歹是夏家的当家，去了之后怎么说也会牵扯进流派纷争里。以前都没去，这次去了，肯定很多人都会好奇，如果带上你，那就可以解释成被繁盛那家伙威胁的，我就不用多说了，懂吗？」
　　「……原来如此。」
　　动机一点也不纯啊！哪里是为了我啊，你们这些狡猾的大人！
　　「所以后天就关一天店，你就当是休假了，跟我去转转吧，可以免费吃到很多好东西，还有好酒，」他笑着继续道，「司寇家每年搞寿宴都很下血本的。」
　　「呃……那个，我说，好歹是……大宴会，我……我要准备一下吗？我只有运动服和休闲服啊。」我忽然想到出席仪容的问题。
　　「哦，也是呢，」他好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抓抓头发，「诶，司寇家比较麻烦，今年是西式的。」
　　「……诶？什么今年是西式？」
　　「他们那个寿宴搞得很花哨，一年中式的，一年西式的，」老板解释道，「今年轮到西式了，也就是西式的那种宴会……你在电视上见过吧？拿着酒杯走来走去的那种。」
　　「……嗯，意思就是我也得穿礼服咯？」我都没心情吐槽有钱人真麻烦之类的问题了。
　　「嗯……」老板想了一会抬头，「你身材跟我差不多，要不然……去我家看看？我的西服借你一套穿一下？」
　　「……诶？」我以为自己听错了，「去你家？」
　　「是啊，不然怎么样？」他好笑地看我一眼，「我虽然是掌纹师，也没那个能力把衣柜扛来店里让你挑啊。」
　　「诶？啊，不是，我是说……」我有点受宠若惊，「我……去你家，没问题吗？」
　　「……」他挑起眉头看我一眼，这才明白过来，哈哈哈地笑了起来，「干嘛，你以为我家是蜂窝还是虎穴啊？我一个人住，那就是个两室一厅的小房子，你去了它也不会咬你的。」
　　「喔……」
　　「哎，看来我以前是想错了，以后得对你科普些掌纹师的知识才行，」老板笑着摇头，拿起『已经下班了』的牌子往门外走，「你对我们这行有着相当大的偏见呐。」

　　——————

　　回去的路上才知道原来老板自己有车，还是挺贵的车。
　　他的家在一个环境很好的小区里，接近高层住宅的顶层，可以俯瞰路景。
　　「不用换鞋，进来吧。」
　　拉开防盗门，他这么说着，先走进去打开灯。
　　「喔……」
　　看我小心翼翼迈进屋的样子，他笑了起来：「自己看吧，只是个普通的单身汉的住处而已。」
　　「嗯……」
　　屋里的确很普通，甚至可以说是乱糟糟的。
　　沙发上散乱地扔着衣物和杂志，窗台上的灰看起来也有很多天没擦过了。电器什么的倒是一应俱全，电视是大尺寸超薄的，这点很让我羡慕。
　　「要喝饮料吗？啤酒？」
　　「不不不，我还得自己坐车回去呢，」我坐在沙发上试试，软软的挺不错，「有凉水就行。」
　　「好，你稍等一下。我上个香。」
　　……上香？！
　　我吃惊地转头，看他往客厅屋角的一个地方走去。那里什么都没有啊？只挂着一个短帘子……啊，他撩开了……
　　……诶？！香炉？！
　　看着帘子下的东西我吃惊地喊出来：「神……神龛？那是神龛吗？」
　　「……嗯？」他对我的大惊小怪很意外，挑起眉头看我，「……就只是个祖宗牌位啊。」
　　「……！」
　　我呼地从沙发上跳起来，差点被绊倒，跌跌撞撞跳到他面前：「你说……这是你们夏家的祖宗牌位嘛？」
　　「是啊，怎么这么吃惊？」他笑了起来，「我应该有说过吧？我们夏纹流的开山祖师叫『夏迟』？我们夏家的人，家家屋里都供着他的牌位的。」
　　「……」
　　我震惊地仔细看面前积满香灰的香炉，以及后面那个看起来相当有年头的灵牌，上面的字倒是不难认：

　　『夏纹流开山祖师夏讳迟之灵位』

　　……「开山祖师」！「夏纹流」！
　　亲眼看到这样的字眼，分外有种神秘感幻灭的冲击力！
　　在我努力辨别文字的时候，老板已经从旁边抽出一根香来点燃，对着牌位拜了两拜，用就像家常打招呼的语气说道：「祖师爷，我回来了。」
　　「……」
　　想了想我也从旁边抽来一根香递给他：「帮我点一下，我也拜拜。」
　　「哦？」他意外地抬起眉头看我，笑了声，帮我点燃了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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