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浪子]雪霁离人归

作者:韶华寄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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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敌


      放火的人通常会混进救火的人群中,或许是因为不想被别人怀疑,亦或是为了欣赏已放的火。

      这种心理当然是残酷又变态的,可放火的岂非就是这样的人?

      所以叶开刚刚也拿着水桶挤在救火的人群中,四下搜索,可惜并没有什么收获。

      唯一的意外是,他从被烧成废墟的杂货店里发现了另一具焦炭般的尸体。

      尸体已经看不出面目,但手里却握着一张被烧去了大半的红纸,隐隐约约还能够分辨出招租的字样。

      叶开说出了自己的发现,却没有询问本该横倒在药铺门前的那具尸体现去了哪里。

      他是个很聪明的人,所以他不必问。

      “明明已经放火掩盖尸体上的线索,却偏又留下一点东西让人能够猜到尸体的身份。”鸢离冷笑一声,“还真是大写的欲盖弥彰。”

      叶开吊儿郎当地坐回到之前的椅子上,又拿起刚才喝了一半的茶,道:“看起来,是有人想让我们认为,他们已经死了。”

      傅红雪抱着刀站在旁边,像一尊沉默的雕塑。半晌,他才开口问道:“为什么?”

      叶开笑了一下,他总是用笑来回答他不必回答的问题。

      傅红雪也不必再问,因为他已经明白了。

      只有死人才不会被怀疑。

      离开天山之前,他的母亲花白凤曾告诉他,当年参与刺杀白天羽的刺客有三十个,而活着回来的有七个人。

      这七个人中,有一个人良心发现,将这件事告诉了花白凤,花白凤也答应饶过他性命,并且不透露他的名字。

      所以那两具尸体的身份,很有可能就是当年参与刺杀行动的刺客。

      “一个是‘断肠针’杜婆婆……”鸢离缓慢地摩挲着腕上的银镯,若有所思道:“另一个会是谁?”

      叶开放下茶杯,笑着道:“‘无骨蛇’西门春。”

      既然杜婆婆可以是一个男人,那么西门春是个老太婆也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情。

      所以傅红雪和鸢离都没有继续追问。

      窗边的烛火忽然摇曳了一下。

      叶开猛地从座椅上起身,他的动作太急也太快,以至于碰翻了放在一旁的茶壶。

      因为他看见了一个人。

      那个人刚刚在救火的人群中,用力拉过他的衣襟。可当他转身挤出人群时,却追丢了那人的身影。

      叶开常常喜欢研究人的背影,他发现每个人的背影都多多少少有一些特征。因此,他立刻就认出了窗外一闪而过的青衣人。

      他再次追了上去,甚至都没来得及为被自己碰翻的茶水道歉。

      鸢离挑了下眉,决定把这壶茶水的钱全部记在叶开账上。

      傅红雪依然紧握着那柄黑色刀,他的视线在鸢离身上停留了片刻,很快又转向店内的摆设。

      鸢离靠在柜台上打了个哈欠,道:“夜已经深了,我们应该先去休息。”

      傅红雪没有动,他略微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和手中的刀,慢慢开口道:“你打算怎么办?”

      鸢离不解地眨了眨眼睛,道:“我?”

      “你说过,边城里有至少一半的商铺依靠万马堂为生。”傅红雪说话的速度不算快,但每一个字都很清晰,“如果你还想继续在边城生活,就不应该与他们为敌。”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现在应该把你赶出去、再和你撇清关系?”

      鸢离像是听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一样,低声笑了笑,然后继续道:“我若是需要担心这些,一开始就不会同你搭话。”

      “更何况公孙断本就是死在我手上,与你傅红雪又有什么关系?”

      傅红雪把视线转向已经落锁的店门,道:“这不重要。”

      万马堂的势力遍布边城,马空群说凶手是谁,谁就会成为整个城镇的敌人。

      鸢离拿起柜台上的铁签,抬手挑掉一撮灯花,道:“你若信我,便只管安心在这儿住着,安心去报你的仇,无需考虑我什么。”

      “你若不信,大可以换个地方住,我想无名居的萧老板大概也不会介意收留一个无处可去的客人。”

      “之后,我再想别的法子作为让你惹上公孙断丧命一事的赔礼。”

      黑衣的青年闻言,握刀的手似乎变得更加用力,苍白的皮肤下甚至能够看到微微突起的青色血管。他像是一尊雕塑般沉默了许久,才慢慢开口道:“我知道了。”

      他站起身,左脚先迈出一步,右脚再跟着拖过去。

      他的脚步很稳,要去的地方也很明确。

      鸢离看着他,笑着为他指了指小院和仓库的方向。

      繁星如缀,孤灯独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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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章 为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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