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是龙

　　K大男生寝室里。

　　王超铭发誓自己不是刻意要去看项大少的电脑的，但他电脑屏幕上全是一片红粉红粉的，叫人想不注意都难。他定睛看了一眼——我去，什么情况？又是发卡又是头巾的，而且项大少还看的那么入神……

　　他觉得有些惊悚，战战兢兢地问这位画风叫人参不透的室友：“我说项舟，你该不会是在网上扮女生扮上瘾了，在现实里也想试试这种小粉红风格吧？”

　　项舟一点都没有被人撞破的尴尬，反而招他过去：“老王，如果你送你女朋友礼物，你会送这个还是这个？”

　　王超铭凑近网页一看，一个是发卡，另一个是串着小熊饰品的发绳。王超铭一脸无语：“我女朋友是短发，不管送她哪样都会被揍的好伐。”

　　项舟似乎并不需要他的意见做参考，自个儿思索了一阵后下了决定：“那还是选发绳吧。”

　　王超铭看到他脸上的微笑，觉得更惊悚了：“我说，你这是准备送谁啊？”

　　项舟没有回答。王超铭把近几个月这人周围三公里内的女生都想了一遍，有些怀疑地问：“……你不会真网恋了吧？”

　　“没有。”

　　也是，怎么说都是拒绝了外语学院院花的项大少呢，外面花花世界都挑不过来了，怎么可能顾得上网恋……没想到项舟下一句却是：“她还不知道我是谁，所以没有网恋。”

　　“……那你呢？你现在是什么个情况？”

　　“现在在给她挑发绳啊。”

　　“我去。你还真的……”身为宿舍长，王超铭觉得自己有责任八卦一下：“你什么时候觉得不对劲的？”

　　“……她给我发50块红包的时候吧。”

　　“……得了，你别说了我明白，你真的向小白脸的路上一去不复返了。”王超铭痛心疾首地捶着他的肩，一脸痛惜的表情在他无意中看到订单网页上的价格时，顿时变了：“我去！这橡皮绳是用金子编的吗？卖的比金子还贵……不对，你还真下单了，你哪来的钱？你爸对你解禁了？”

　　“没，是我赚的。”

　　“……你什么时候去做的兼职？是去捐精了吗？”

　　“……你能别把我想的那么废物吗？”

　　“骗女孩子红包的人好意思说自己不是废物？”

　　项舟把王超铭搭在他肩上的手甩了下去：“手动再见。”

　　项舟挑好礼物后，没时间满足室友的好奇心，挎上背包就赶去物理实验室了。

　　最近项舟有点忙。他开始接触一些工作上的事了，这一块被他称为“实习”的安排逐渐占据了他最多的时间，让他完全没有多余的时间像丁可可那样去兼职。

　　父亲对他很苛刻，从去年开始便没有再给他一分钱，但同时，父亲也给了他最大的空间：可以调用项家名下的任意资源，去做任何能做成的事——包括赚钱。

　　只是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他越来越清楚地看到，他没办法像他同学一样，可以奢侈地用所有时间做自己喜欢的实验。但在深入了解了项家的业务之后，他找到了更适合他的定位——他是没有时间去做研究，但他可以充分盘活所有能用的资源，为他所用，推动那些他感兴趣的课题。

　　只要打通经济转化这一环，他便可以做很多事，远超出他同学能做的事。

　　他可以做新型电池。

　　可以造无污染的汽车。

　　可以推可降解材料。

　　等他想通了这些，他便发现，他身上经历过的所有的事，都拥有了存在的意义——喜欢物理也好，被逼着修经济学也好，原本只充当提款机作用的项家也好，甚至连他最近绑定上的“潜龙任务”，都在他的规划里有了恰如其分的位置。

　　这种自己的野望与命运的安排相契合的感觉，让他觉得幸运，也让他更明确了自己要走的路。

　　仿佛一切都变明朗了。

　　只除了丁可可。

　　哦丁可可。

　　他有些烦恼地想着她，虽然每次想到她的时候，他脸上都带着不自觉的笑意，但他总觉得烦恼。

　　是那一种，还没想清楚应该把她放在哪一个位置，她就已经硬闯进他生命里的烦恼……

　　说起丁歌这边，她最近也有点忙。原本她的课余时间里就排了不少花店的兼职，而这两周因为和王博涵一起参赛的原因，还多了好几次声乐课，让她几乎没有闲暇的时间，仿佛才一眨眼，就到他们参赛的时间了。

　　比赛这天，项舟安排的场地是一个当红节目的演播厅——丁歌知道这个安排后，觉得以后不管这个留级生做什么事，她都不会再惊讶了。所有的设备都是现成的，场务人员临时在背景上加了块屏风，遮住节目的logo，就成了她参赛的舞台，拍出来的效果还挺不错。

　　只是偌大一个演播厅，底下就只有两名观众：这天晚上，项舟和周维韬都来了，是她唯二的观众。

　　她感觉有段时间没跟周维韬说话了，见到他时心里有点小复杂。她走过去，不太确定地和他打招呼：“老乡？”

　　周维韬笑了：“嗯，老乡。”

　　于是丁歌也笑了，在他旁边坐下：“转专业的事还顺利吗？”

　　“还行，只要这次期末考不出意外，我下学期就可以转去医学院了，不过很多课要从大一开始上。”

　　“嗯？转专业一般不是可以直接转大二吗？”

　　“医科不太一样，课程比较多，而且有太多需要动手的实验课，必须从头开始。”

　　丁歌觉得有些可惜，刚想再问几句，项舟就过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那边化妆师在催你过去了。”

　　“啊好。”丁歌匆匆忙忙赶去后台了，剩下的两个人坐在观众席前排上，由于隔着一个座位，两人之间并没有多少交谈。

　　演播厅后方大屏幕上，正直播着王博涵学校比赛的进度，但因为怕录音时有回声，演播厅里是静音的，只能在耳机里听到比赛的声音。不过观众席上的这两人都没有戴耳机，一人研究着平板电脑上的数据资料，另一人则翻着一本书，对比着大屏幕上又唱又跳的比赛直播，整个静默的演播厅里有一种默剧的滑稽。

　　直到丁歌从后台出来，才打破了这种静悄悄的气氛。

　　她戴着耳机，一边走出来，一边在手机里和王博涵对话：“嗯，我能听得到现场……还有两首就到我们了吗？应该没问题的，这边都准备好了。嗯，机器也都调适过好几遍了，你放心。”

　　伴随她由远及近的声音，观众席上的两个人都放下了手里的资料，看向同一个方向。

　　丁歌换了一件薄荷绿碎花裙子，出来时和往常一样扎着简单的丸子头，但似乎又有哪里和往常不一样了。也许是因为脸颊边垂下的几缕发丝，也许是因为化妆师刚帮她修了眉形，绘了眼妆，她走出来时，仿佛整个演播厅都亮了许多。

　　台下的周维韬朝她比了个大拇指，大声夸了一句：“好漂亮！”

　　丁歌走到工作人员指定的位置后就不敢乱动了，但笑声却没停下：“哈哈哈，我也觉得好漂亮！这次你不许再笑我像金鱼！”

　　她是对着周维韬说的，视野里不免也看到了他旁边的留级生。虽然和台下的距离有点远，但也看出他蹙着眉，似乎哪里不太对的样子。

　　经过这几次借场地的接触，丁歌对项舟已经有点熟了，这时直接问他：“项舟，有哪里不对吗？”

　　项舟松开眉锋，对她扬起嘴角：“没有。确实很好看。加油。”

　　丁歌脸颊边绽出两个小梨涡，对他比了个有点傻气的剪刀手，接着便收回了视线，看向台上大屏幕里直播的现场。

　　项舟没再看回手中的资料，视线一直停留在舞台中央的人影身上。

　　确实，很好看。

　　很快便到他们的节目了。比赛现场的观众们先是看到一个戴着草帽的男生提着一把吉他登台，边弹边唱：

　　“夏天白昼明治的红豆/
　　一口沁甜了倦意感受/
　　有风经过海面上踟蹰/
　　倏尔带走你梦里的忐忑。”

　　唱到这里，他向赛场大屏幕的方向挥了个礼，紧接着，大屏幕上原本的VCR忽的切换到另一处舞台，相似的舞台灯光里，一个穿着印花裙子的女生出现在镜头中：

　　“可嗅到仲夏柠叶香/
　　你莞尔的笑/
　　身旁青色的柠檬微荡。”

　　现场的观众立刻被这种新颖的合唱方式吸引了，而更让他们沉入其中的，是两人的嗓音碰撞出一个柠檬般清新的甜美世界，让人仿佛坐上了夏风里的秋千，随着歌声轻轻摇荡。

　　比赛现场的气氛很好，但在丁歌这边看来，跟之前排练时没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就是她的台下多了两名观众，还都是她熟悉的人。所以她唱的很放松，轻轻松松就唱完了。

　　等导演对她比了个OK的手势，她关了收音器，立刻连线王博涵：“怎么样怎么样？现场没问题吧？”

　　“现场超超超超级棒！”

　　“真的吗？”

　　“当然！嘘——投票马上就出来了。可可，看镜头，现场还在直播你那边的镜头。对，就是这样，再笑一个，要不再给我一个带翅膀的么么哒吧。”

　　丁歌没给他么么哒，却被他的话逗笑了。经过这几次的排练，最初见面时那个腼腆的小涵底迪彻底不见了，而是和他在网上的风格越来越接近，丁歌每天都能被他逗笑好多次。

　　每个节目都是即时评分，有专业点评和人气投票两个环节。两分钟后评分出来了，两个部分的分数都是目前出场的几个节目里最高的，其中人气投票的分数更是达到了一个令人不敢相信的高度：近乎百分之百的观众都投给他们了。

　　公布评分时，丁歌心里其实并没有什么实感——因为从始至终，她都没能像王博涵那样直观地感受到现场一千多名观众的反应，她看到的，只是她这边演播厅里的两名观众。

　　而这两人就算把手拍肿，掌声也大不到哪里去，更何况拍手的只有周维韬一个：“好棒！我也投你们一票。”

　　“哈哈哈那是必须的。”丁歌从台上走了下来，坐到两人之间空着的那把椅子上，侧头看向没说话的项舟：“项舟你呢？你不把人气票投给我们吗？”

　　项舟张了张口，似乎忘了怎么发声似的，停顿了一下才道：“投给你。”

　　丁歌并没有辨出他声音里和往常不同的音色，也没有注意到他手中多出的一个小盒子，她在得到回复后便乐呵呵地回过头，继续去看大屏幕上之后的比赛了。

　　接下来她看完了整场比赛，而另两人也陪她看到了最后。王博涵最终的名次和他在分赛场一样，得了第二名。

　　在发表获奖感言时，这个顶着一头小卷毛的男生对着镜头比爱心：“在这里我想特别感谢我的老乡——丁可可同学~可可，我想对你说，虽然你没有参加最终的PK赛，但这个奖杯，是属于我们两个的~”

　　这一头的丁歌咧着嘴傻笑，笑着笑着，忍不住轻声嘟囔了一句：“好想快点到迎新会啊，到时候我们可以和王博涵一起玩，一起开庆祝会了。”

　　坐在她旁边的项舟摩挲着手上的小盒子，天鹅绒的盒子在手腹擦出柔软的触感，有点像他这一刻的心情。

　　之前丁歌刚从后台出来时，有那么一瞬间，他是想把她藏起来的。藏在一个其他人看不到的地方。

　　可是她唱歌的时候，那么亮，那么耀眼，怎么可能藏得住呢。而且，她只要嘟囔一句想朋友了，他就心软了，就像现在这样，想为她摘星追月，拨快时间，帮她实现所有她希冀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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