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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1]
夜里一点钟。
她捂着隐隐作痛的胃,紧紧咬着嘴唇,身子痛苦的蜷缩成一团。嘴唇此刻已苍白到无一丝血色,手不住的颤抖。她连起身为自己倒一杯热水吃药的力气都无,愣是死撑着一声不吭。恍惚间听到对面床上响动声,随之而来祁一一声惊呼。一阵躁动过后,周身忽然一亮,有人抓着她的手腕激动地晃,一遍又一遍喊着她的名字,“丁依,丁依”,语气里带着无尽的恐慌。
她费力地睁开眼睛,被明晃晃的登刺到。连眨几次眼睛后才勉强适应光亮,算是清楚的看到几张惊慌失措的脸。“没事,胃有点不舒服而已,胃药在床头帮我拿一下就好。”一开口倒吓了她一跳,嗓音竟是十分嘶哑,有气无力。被小心的扶起,和着温水咽下药,睡衣下摆被掀起,一个毛绒绒的东西放在她的腹部,驱散她适才的,舒服的她又沉沉睡去。许是见她安稳下来,灯重新被关掉,一阵响动后又恢复平静。身侧床榻一陷,有人紧贴着她躺下来。
“丁依,快别睡了,来唱歌。”她迷茫的睁开眼睛,不知所措地看着面前化着淡妆的祁一。包间很是嘈杂,有人正声嘶力竭吼着“死了都要爱”。她随着祁一的动作起身,手里被强硬的塞进话筒,《Freeloop》的前奏响起。她面前墙上歪歪斜斜挂着大红色横幅,“永远的十八岁”。
下一秒场景一变。她站在三层台阶上,心慌得厉害,脸止不住地发烫。台阶下不过三米处竟站着南楠,纯黑短袖牛仔裤黑白相间球鞋。他半侧着身子似是有点吃惊,满含歉意的看着她。已入午夜,她背后的霓虹灯一闪一闪,五彩斑斓的,把他歉意的眼神照得一清二楚。身后玻璃门咯吱一声,有影子落在她旁边,应该是祁一吧。身后人轻轻唤她:“丁依,丁依”。
“丁依。”不错地,就是这个声音。她身子一颤,醒过来,对上祁一满含担忧的眸子。“好点了吗?”她怔怔点点头。祁一一点一点把她曲起的腿扳直,往她旁边挪了点,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轻轻的开口:“以后我要带你一起吃饭,再不给你胡闹。方才真是吓坏了我们。”“好。”下意识地回复,脑子里却一遍又一遍回想着方才梦中的场景,南楠歉意的眼神。逐渐逐渐的,他的身影越来越淡,淡到她怎么努力都都抓不住,唯一记得的只有他给她的止不住的怜悯与歉意。
怎么会这样。
“快睡吧,一觉睡醒,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鼻子上,来自腹部的暖意舒服地她眼前模糊起来,直至再次睡去。
再次醒来时房间已是大亮。其他几张床都是空的。方才迷蒙中听见有人在她耳畔温柔地嘱咐她好好休息会帮她代请假。抓起床头手机一看,11:50,竟然这么迟了,睡了这么久啊。
房门传来一阵响动。循声望去,祁一祁一手拎一包东西走进来。“醒了,正好吃点东西。”温热的粥放在她的手中,打开塑料盖子,热气蒸腾而上。“谢谢你们啊。”她弄好勺子舀起一勺送进口中。小米粥,加枣和枸杞,偏甜。祁一拿出袋内东西一件件摆在桌上。
“你呢,吃饭了没?”她又喝下一口粥。
“嗯。和陈蔚一起吃的米饭。”祁一摆好东西,坐在桌旁。“我帮你请过假了。早上几节课也没讲什么比较难的内容。下午可以去吗?”一碗粥见了底,她合上盖子,点点头。祁一看了几眼她,接过空餐盒扔进垃圾桶朝门外走去。
“对了,今早有个叫一辰的一直给你打电话。”快关门时,祁一又补了一句。她应声,抓起手机给一辰打电话。
忽然瞥见桌面,红枣,枸杞,牛奶,冲剂,香砂养胃丸……她看着桌上东西默默沉思。
下午她刻意去得早了点,推开门时沈是靠着椅背戴着白色耳机对着窗外发呆,面前摊着本书。她轻轻阖上门走过去。翻到扉页,是本《幻夜》。
“东野圭吾啊,看来你很喜欢他。”她把书包挂到桌侧毫无形象的趴在桌上。沈是听到方才那句话时便取下耳机冲她浅浅一笑。“对啊,东野圭吾呢。怎么样好点了吗?怎么不多休息会?”她胡乱点点头,头发顺着动作滑进脖子里,冰冰凉的。
“听歌吗?”一只白色耳机递过来。
她接过耳机塞进耳朵里,闭上眼。
“这是……五月天?”“对啊,最爱的组合。”
没再言语,静静听着耳机里歌一首一首的播,从温柔到知足再到拥抱。爱情,也是从温柔到知足再到最后,深深拥抱。
“跟我去吃饭。”祁一敲敲她的桌子,惊醒了正对着习题册发呆的她。“一下午都呆呆的,怎么不舒服吗?”
下意识一笑。“没有,好多了。”
祁一的手指轻轻点在她的额头。“快起来跟我一起去吃饭。”“啊?吃饭?”“快点。”她顺从地应一句,忍了又忍没有问祁一“陈蔚呢”。
S市一中虽是全寄宿制学校,午饭晚饭时间却是可以自由出入的。她懒也为了节省时间,从来只在食堂吃或是一个苹果了事。这或许就是胃病进一步加深的原因吧。况且校门口饭店卫生质量没有保证,她也不怎么喜欢。祁一拉着她出了校门,指着一排排饭店问:“要吃什么?我看我们还是去喝粥吧。”她点点头跟着祁一朝最近的一家粥店走去。
粥店店面不算大但胜在装潢精致,木桌地板都擦得较干净,没有别家小饭馆油腻腻脏兮兮的感觉。祁一似与店老板颇为相熟,一进门柜台旁的老板娘就招呼她:“来了啊,要喝什么?”祁一示意她找张桌先坐下,自己去了柜台点单。
人挺多,她一直走到最里面才找到一张空桌。较长细的四人桌,四个靠背雕花木椅,椅背镂空。祁一没多久便过来坐下,问她:“我给你点了小米粥,可以吗?”她一笑点点头。
等粥来的间隙,她盯着桌面一圈一圈的纹路发呆,忽然感觉到坐在对面的人的炽热的视线。直勾勾的眼神多少令她有些不自在,她疑惑的看向祁一。
“我一直在想,我对你来说到底算什么。即使我们睡在一张床上,即使我紧紧抱着你,我也能清晰感受到,我对你可能就是陌生人。哦不,比陌生人稍微接近一点的陌生室友。”祁一平静地叙述。
“你什么都不会告诉我。可你总是在给一辰发消息,打电话。你每次跟她通电话时,眼睛里都闪着兴奋的光。”
“可我从见你第一面起,我就认定了你。我觉得你是可以深交的好朋友,所以我总是不由自主的,想靠近你。”祁一不再看她,语气越发冷静。
“我从没跟别人这么严肃谈过这些事情,因为我的很多友谊,都不是我首先付出的。可你,我是真的很喜欢你,跟你在一起的时间越长,就越喜欢你,越想让你成为我挚爱的朋友。”
她轻轻地笑,斟酌几番才开口:“你也是很好很好的姑娘,会有很多人很喜欢很喜欢你。”
祁一闭上眼,一字一句慢慢地说:“就因为这样,我才更羡慕一辰啊。羡慕她,能让你如此真诚以待。”可你朋友也多,不会缺我一个啊。她依旧静静地笑,不言语。气氛有几分凝重,没僵持多久便被来上菜的服务员打破。
她伸手把耳旁碎发朝后拢拢,低下头搅动碗中粥,忽然听到对面的人轻飘飘的一句:“可至少现在是我在你身边。”
朋友之间的占有欲,丝毫不亚于恋人。更甚至,比恋人间更为严重。
比如,她多害怕一辰有一天突然有了另一个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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