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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小陶
“哎,秋竹这孩子恐怕心里会不好受,我一会去看看她便是。她心地不坏,只是从小被我们惯坏罢了,说话做事总是没轻没重的,姑娘莫要见怪。”
苏依枝仍怔怔地望着刘婶出神:“其实她说的并没错,是……是我们骗了她,只是刘婶,你为何,为何方才帮我,这药又是……”
刘婶一笑道:“刘婶我虽然是个在楼中帮忙的乡下婆子,不懂你们年轻人之间的是是非非,只不过楼主和江长老托我照顾你是事实。方才我正从陈小哥那里过来,他一早就想到了这节,嘱咐我若有人靠近院子必定要小心。我方才在外面便听到了秋竹的话,这才临时换了药,姑娘莫怪。”
“你帮了我,我怎会见怪。还是陈端思虑周全,这件事原本是我一人的过错,连累他受苦了。”苏依枝这才回过神,叹了口气问道,“他到底受了什么惩罚,现在可好?怎么这几天都没见他露面?”
“他那里也没什么,姑娘把自己的身子养好了才是要紧。” 刘婶低头端起了药碗转身出了门。
苏依枝不知为何总觉得不对,看刘婶的表情,一点也不像没事的样子。
待刘婶出去之后,苏依枝在床上翻来覆去地再也睡不着,这几天她已睡得够多的了,伤也好得差不多,本就打算出去活动活动筋骨,只是被史秋竹给搅和了。
太阳日渐西沉,不知不觉已到了傍晚,用过刘婶送来的晚饭,苏依枝起身穿衣,推开门走了出去。
画屏受伤以后便住在了隔壁,虽不能在身苏依枝边照顾,平时也能偶尔在房中做些针线活。
现在主仆两人都受了伤,苏依枝为了瞒住画屏,这些天忍着疼痛也会每天抽出点时间去看看她。
苏依枝今日已好了很多,走到窗下却看到画屏伏在桌上睡着了。
她悄悄推开了门,拿起一旁桁条上挂的衣服蹑手蹑脚给她披上。
“小姐……是你?”画屏醒了过来。
“我看你睡得好便没叫你。”苏依枝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这几天腿还疼吗?”
画屏摇了摇头:“好多啦,早就可以下地走路,张大夫却不让。”
苏依枝忙将她按住:“俗话说的好,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才几天,哪有好那么快,快去床上躺着。”
画屏拗不过苏依枝,只好被她扶着,一瘸一拐来到床边。
她刚躺下,门口传来敲门声,主仆二人一同望了过去,门边出现了一位鲜衣怒马的少年。
“小陶……你怎么来了?”
原来这就是画屏口中那位陈端的小陶师弟。
“你上回不是说要一些穿旧了的衣服分给街上的乞丐吗……”小陶抬头见到蒙面的苏依枝一愣,他虽偶而会来往于这座小院,却从未撞见过苏依枝,只见他露出了兴奋的神色,扬声道:“这位想必就是苏小姐了吧?”
苏依枝点了点头。
“嘿嘿,听闻苏小姐天人之姿,今日得见,果然……果然非同凡响。”
“……不知你是如何看出来的?”苏依枝心中好笑,这些武林中人的眼睛是不是都得去瞧瞧大夫,随便蒙块布就能算是“天人之姿”?那他们要是看到顾青曼岂不是该天天顶礼膜拜了?
小陶师弟摇头晃脑道:“‘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这样还不能叫做美人吗?”
虽然并不属实,然而听到有人夸奖自己苏依枝仍然心下大悦。
“小陶师弟过奖了……”
“咦,苏小姐身体好些了吗?”
“多谢挂怀,已好多啦。”苏依枝顿了顿,问道,“对了,许多天没有见到陈端,他还好吧?”
小陶笑得意味深长:“我陈师兄这几天可不大好,你肯定不知道,那个飞星山庄的师兄向长老院告了他一状,他被长老们罚得可不轻。”
苏依枝忙问:“他被罚了什么?”
小陶并未回答,不知在想些什么,反而笑问:“我瞧苏小姐穿戴整齐,想必是要出门罢?”
苏依枝一时语塞,她虽确有这种打算,却也还未拿定主意:“是,是吧。”
话音刚落,小陶师弟便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直将她往外拖去:“我知道我知道,苏小姐是名门闺秀,这种事怎好开口,倒是我们岳云楼待客不周了,我这便带你去。”
苏依枝满头雾水,连连回头向画屏求助,奈何画屏伤了脚,并不能起身,只能眼见苏依枝被拉了出去,扬声道:“小陶你可别顽皮了,这是要去哪?可别伤了我家小姐……”
小陶的声音远远传来:“放心吧,画屏你好好养伤,我定会带苏小姐到想去的地方……”
苏依枝心中虽布满疑虑,但这个小陶师弟时常听画屏提起,想来是个值得信任的人,只不过有些孩子气罢了。
“小陶师弟,你快放开我,你……你这是要去哪里,我跟你走便是。”论起轻功苏依枝当然不遑多让,只是如今被别人拖着,无法将轻功施展开来,这滋味并不好受。
小陶这才连忙放开了她:“对……对不起,苏小姐可千万别怪我,我,我一着急起来便管不了那么多了,我自然是带你去见陈师兄。”
苏依枝点了点头,她本就有此意,若是小陶能带她去那是再好不过。
“你能和我说说,陈端到底受了什么处罚吗?”
“唉,长老院那些师叔们还能有什么处罚,当然是罚了陈师兄经历四方剑阵。”
“四方剑阵,什么剑阵?”
“就是由四位师叔组成的剑阵,楼中犯错的弟子大多要受这种处罚,他们美其名曰为了在切磋中提高弟子的修为,其实以他们的武功哪里有人能破了这个剑阵,他们只不过趁机用剑身在弟子们身上敲敲打打,使受完罚的弟子浑身酸麻,好几天才能缓过来。”
苏依枝闻言暗暗咋舌,这岳云楼的惩罚可比私塾里许夫子的惩罚变态多了,幸好自己的干爷爷虽然是长老,却自由惯了,不在长老院中任职,小时候也没有如此罚过她。
两人说话间渐渐走到了山脚,走进了一片屋舍建筑之中,这一间间的房屋亦如在半山的院子那般,古朴得很。
人也渐渐多了起来,不同于以往几次苏依枝以男儿身蒙混出去的经历,这一次穿着绸缎,蒙着面纱,不消多说大家便都知道她是谁了。
初时只一两个弟子频频回望,不多时有不少男弟子和女弟子驻足观望,更甚者上前攀谈,幸好都被小陶师弟拦了下来。
“偶遇”的人越来越多,苏依枝却想着自己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低调得很,不知何时受了如此大的关注。
“苏小姐莫见怪,楼里的弟子们并没有恶意,他们平时都是些书呆或者武痴,生活枯燥的很,难得看一次热闹……啊不,是美女……别,千万别见怪……”小陶紧张地拭去了额上的汗珠。
苏依枝闻言便觉得好笑,这小陶师弟如此说,不知将自己归到书呆还是武痴?她见岳云楼中如小陶这般的弟子也爱看些酸书,却浑不像那些书斋私塾里的学子,一心想要求取功名,反倒像是自得其乐一般,无求得很。
又过了没多久,在一处屋子前,小陶止了步。
只见他忽而扭捏道:“这里便是陈师兄的房间了,你们必定有很多话说,我……我便不进去了……”
如若此时苏依枝没有蒙面,必定能看到她抽搐的嘴角,然而此时众人看到的只是这位传言中神秘莫测,美若天仙,婺州来的苏大小姐眼中闪烁了一下,缓缓点了点头。
小陶便一溜烟地消失了,顺带地引走了跟着的一票人。
苏依枝正要抬起手敲门,却听见了里面的声音。
“陈师兄,我看你这次受了罚,便不必亲自去了。”这声音苏依枝认得,是那个“愚蠢男”。
“咳咳,不碍事,长老们没下重手,我也没受伤,一些皮肉之苦而已,好不容易在苗疆诏黎寨有了扶苏草的消息,事关重大,我一定要去。”这个声音略有些虚弱的,便是陈端了。
“陈师兄真的不必,苗疆虽然远离中土,却与我们岳云楼素来进水不犯河水,咱们只是去求个药,想必不会被蛊王为难,只是路途遥远,这一来一去必定耽搁许久,师兄还是留在楼中照顾苏小姐吧。”
“苏小姐自有楼中长老照顾。”
“可是师兄……”
“余师弟不必多言,此事我意已决,我会亲自向长老院领命,就算师父在此也必定不会反对。”
“这……谁在那里,出来!”
一道掌风袭来,苏依枝暗道不妙,这下自己被抓了个现行,这本来没想偷听的却已然什么都听到了。
“哎,余师兄手下留情……是我……”
余春南连忙住了手:“原来是苏小姐,方才在下冒犯了。”
他看了看坐着的陈端,又望了望欲言又止的苏依枝,拱了拱手便告辞道:“陈师兄若果真要去的话必定得多带些人手,此事咱们还得从长计议,小弟先行告退。”
陈端点了点头。
余春南一走,还没等陈端开口,苏依枝便抢先道:“什么苗疆,什么‘扶苏草’?你要出门吗?带我去吧。”
陈端没答话,而是指了指身边的凳子:“你怎么来了?”
苏依枝依言坐下:“嘿嘿,听说你这两天不好过,我来看看你。”
陈端拿起了盘里的一个杯子,斟上了茶,推到苏依枝面前:“哦?你听谁说的?”
没等苏依枝回答他便又道:“……是秋竹?”
苏依枝也不拐弯抹角:“既然你什么都猜到了,还问我干嘛。”
陈端道:“……没出什么乱子吧?”
苏依枝道:“幸好刘婶及时换了药,否则肯定闹得不可开交,话说回来,我还得谢谢你,帮我瞒住了大家。”
陈端笑了笑道:“不客气。”
苏依枝心想你还真是不客气,又道:“也不光是吩咐刘婶瞒过史秋竹,还有这次为我受了罚……”
陈端正色道:“受罚也不一定是坏事,能与长老过招我也学到了很多。咱们既然有婚约,我便不能让你的名声受损,希望小枝今后也能好自为之。”
苏依枝惭愧道:“我也知道不对,以后……以后不连累你便是了……”
陈端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这真要有什么“以后”,恐怕他也不会好过了。
“时候不早了,谢也谢过了,我也不怪罪你,早些回去休息吧。”
苏依枝霎时抬起了头,眼睛闪闪发亮:“那你答应带我去了?”
陈端头疼地捏了捏额角:“我什么时候答应过?”
苏依枝努嘴道:“那你就是不答应了?”
陈端看着她没说话。
苏依枝见状痛心疾首语重心长道:“你想想看,若是你一个人到苗疆,去了十天半个月的,我一个人在岳云楼便举目无亲,就算闯了祸也没人会帮我是不是?”
陈端道:“我会托余师弟和小陶师弟照顾你。”
苏依枝又道:“那就更加不能了,那个余春南和史秋竹是一伙的,小陶师弟更是个孩子,做事没轻没重的,况且余春南不是也说了,蛊王素来与岳云楼交好,此行并没有危险,”
陈端迟疑道:“可是……”
苏依枝拍板道:“别可是了,就这么定了吧,我看小屏的伤还要养上许久,我横竖闲着也没事情做,不如就陪你去走一遭,如何?”
陈端还能说什么,只得叹了口气道:“也不是不可以,明日我便禀明长老院,若是他们不同意,那我也没办法了。”
苏依枝点了点头,又是可恶的长老院,但愿那些老头子别那么固执才好……
陈端道:“行了,我送你回去吧。”
苏依枝道:“不必,你就好好休息吧,免得到时候反倒不让你去。”
陈端莞尔道:“你以为是小孩子过家家好玩的事吗?我也是迫不得已,还是叫小陶送送你吧。”
苏依枝起身学着江湖人的样子,颇为豪迈地拱了拱手道:“真的不必,我认得路,你放心,岳云楼的人难道还能把我吃了不成,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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