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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骨
公输郁木说的不错,宇文白虎抓着他刚一出去,他就开始大叫救命。不过宇文白虎却并没有继续施暴,而是艺高人胆大地站在院子里等着。
不一会儿,护卫们就陆陆续续地赶了过来。
人多势众,公输郁木又开始嚣张起来:“臭小子,赶紧把大爷放了!看在你相好的是我同乡的份儿上,可以饶你们不死——哎哟!”
丹青正好从屋子里出来,听到这句话,气得狠狠踹了他屁股一脚:“放屁,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谁特么是他相好的?!”
宇文白虎轻笑一声,并不置可否,只是冷眼看着越来越多的护卫,却也不出手。
这时,有一个护卫首领模样的人拿着斧头站了出来:“小子,你是何人?我劝你识相些,放了我家主人,否则……大爷的斧子可不吃素!”
“嘁,蝇蚋聒噪,甚是可厌!”宇文白虎扬眉眴目,放开了公输郁木,然后一拳击出,直打那首领的胸膛。这一拳毫无精妙可言,只令人觉得遒劲无穷,威力无比。那人大惊之下,本能地用斧侧来遮挡。没想到的是,宇文白虎这招却是虚招,只见他的拳头顺势往上一扬,就将那人打得跃过人墙,飞了出去。只听得空中传来一声长长的惨叫,接着“扑通”一声。大家回头看时,那人跌在地上,下颌尽裂,牙齿掉了一地,只剩喘气的份儿了。
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不约而同地往后退了几步,能将人打飞出去不稀奇,稀奇的是仅仅赤手空拳就把骨头打碎了,而且明显没有尽全力。如此恐怖的力道很多人还是平生仅见,刚才还摩拳擦掌的人群现在都变得进退两难了。
公输郁木也被这一拳吓着了,虽然宇文白虎已经放开了他,却连大气都不敢再喘一声。
此时,另一个老成一些的人似乎想起了什么,忽然大叫出声:“伏……伏虎拳?!”
此言一出,众人大多迷茫,似乎并未听过“伏虎拳”之名,所以都面面相觑。宇文白虎却并不在意,看着喊出声的那人一笑:“倒是有些眼力。”
他虽然在笑,但在那人看来却仿佛见了阎罗恶魔一般,吓得面如金纸,吃吃地说:“你……尊驾敢莫是……‘伏虎御魔,魔剑无心’虎王阁下?”
此言一出,众人尽皆骇然,顿时乱作一团,丹青只能在混乱中听到些“东龙西虎”、“魔教”之类的只言片语。
“肃静!”宇文白虎看到丹青差点被撞倒,勃然大怒,冲着汹涌的人潮虎吼了一声。
一场骚乱立刻平息了下来,就像是有人突然按了暂停键一样。
公输郁木脚下一软,瘫在地上:“上帝啊!难怪你遇到飞针阵还毫发无伤,难怪你能破了暗器阵闯到这里!早知道是虎王,给多少宝贝我也不接这一单生意了!”他突然苦苦哀求起来:“虎少侠!虎英雄!虎大王!虎祖宗!我有眼无珠认不得真神!我被猪油蒙了心!我该死!不不不!我不想死!我是说我该打!该打!您大人有大量,绕我一条贱命吧!”
丹青看得瞠目结舌,宇文白虎有那么可怕吗?虽然说他的武功是挺厉害的,但这些人表现得也太过余了些。丹青不禁狐疑地瞧着他,难道眼前这个英气逼人的家伙还会变身不成?就像传说中的那样,满月的时候会化为嗜血成性的狼人?
公输郁木正跪在地上不停地点头哈腰,这使他看上去像一个上了发条的小丑盒子。宇文白虎抱着双臂,看也不看他一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极其冷峻,就像冰封千年的寒窟。但当他发现丹青在看着自己的时候,顿时冰消雪融,春回大地,双手一摊,笑着问丹青:“如何处置?莫非当真上东都见狄公?”
“好好好!我愿意见狄公!我愿意见狄公!”公输郁木忙不迭地点着头,简直像一只饿了四天的鸡突然看到了满地的小米一样。
“噤声!”宇文白虎轻叱一声,公输郁木立刻哑巴了。
丹青叹了口气:“唉,事到如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总不可能真的绑着他,千里迢迢去大理寺吧!干脆庭外和解——我是说他既然得罪了你,就随你处置好了。”
“唔……”宇文白虎摸着下巴,“至少也该叫他一尝双腿俱废的滋味。”
丹青以为他在开玩笑,公输郁木却抬起头来:“当真?虎王言而有信!”说完,犹豫了一会儿,然后一屁股坐在台阶上,对离得最近的一个护卫一抬下巴:“快,快去拿麻沸散来!”
这个护卫答应了一声,偷偷瞧着宇文白虎,见他没有什么反对的意思,又往后试着退了几步,宇文白虎还是没动静,于是急急忙忙地往院外跑去。
丹青大惑不解:“这……这是要做什么?”
“哎呀,虎王不是说要我一尝双腿俱废的滋味嘛!其实我也认为既然钟素徽因我而死,我确实难辞其咎,下半辈子在轮椅上度过,算是我应得的报应。”公输郁木讨好似的说。
“等会儿!”丹青赶紧出言阻止,然后瞪着宇文白虎:“我是说和解,你干嘛私设公堂,滥用私刑啊?虽然他的机关术肯定害过不少人,但就目前而言,罪证确凿的也只有你在竹林的那一次,而且确实没有造成人员伤亡,这只能算得上非法生产、销售危险商品。再看钟素徽的死,虽然他是诱因,但却并不是凶手。在道德上他是罪无可逭,但就律法而言,顶多不过查封店面,抄没家产,怎么能够强施膑刑呢?这……这太残忍了吧!”
“残忍?”宇文白虎半是无奈半是好笑地说,“你可知凡犯本尊者,必死无疑。如今不过一双腿耳,已是法外开恩。不过——”他又笑了笑,“我亦是随口一说,并未强人所难,既然你认为此举不妥,那么公输——”
“不不不不!膑刑甚好!甚好!”公输郁木脸色一变,赶紧拼命摇头,“虎王如此处置,的确公平、公正!”
丹青皱着眉头看着公输郁木,这家伙怎么转性转得这么快?!
这时,那名护卫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小瓷瓶:“长老,麻沸散已取来。”
公输郁木像是生怕宇文白虎会改变主意似的,伸长脖子咬过护卫手里的瓶子,一仰头就往嘴里倒,然后又吐掉瓶子,急吼吼地催促着那名护卫:“待药生效后,立时将我双腿砍断,切勿迟疑!”
丹青还是难以置信:“喂,你不是来真的吧!有必要吗?”
宇文白虎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唉,公输长老,既然公子不悦,本尊只能——”
“不不!你快砍啊!妈的!”公输郁木急得满头大汗,大声呵斥着护卫,“快呀!”
那名护卫似乎也在下定决心,突然抡起斧头,狠狠一斧子砍了下去,顿时血肉横飞。腥红的血浆如同开瓶的葡萄酒一般喷射出来,铁锈般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伴随着公输郁木一阵阵杀猪般的嚎叫——看来麻沸散还没有开始起效,他整个人在台阶上痛苦地颤抖着,脸上疼得青筋直冒,汗如雨下,然后就昏死了过去,也不知道是因为麻沸散终于起作用了,还是因为疼痛达到了顶峰。只剩下血淋淋的残肢掉在血泊中,断裂的膝盖处还依稀裸.露着森森白骨,鲜血淋漓,让人看得触目惊心。
丹青转过脸去,一副想吐的样子。平时只有在生物课上解剖过小白鼠和青蛙,不过那毕竟也只是科学实验。这回可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如果是进行截肢手术还好想些。
没想到宇文白虎却悠然地说了一句:“哼,这厮倒甚是奸猾,以为如此便算了结么。”
听了这话,人群又开始躁动不安起来,砍掉公输郁木双腿的护卫忍不住捏紧了手中的斧柄:“虎王言下之意,莫不是欲将我等赶尽杀绝?”
“本尊方才不过戏言耳,”宇文白虎一脸能把人气疯的戏谑态度,“这厮却妄下断语,自行断足,怨不得我。”
估计公输郁木这会儿要是醒了,听了这话准得又气晕过去,闹了半天,自己倒白自残了。
“你别太过分了!”丹青义愤填膺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对那些护卫说:“现在得赶紧先给他止血——唉,可惜伤成这样,就算是回到现代社会也做不了再植手术了——你们这里应该有什么金疮药之类的东西吧?”
“有是有,只是……”那些护卫虽然回答着丹青的话,眼睛却不时地瞄着宇文白虎。
“你们看着他做什么!”丹青艴然不悦,“救人如救火,你们又不是他的手下,难道还要看他的脸色行事吗?还不快去!”
宇文白虎扬起眉毛:“你当真要救他?”
“你这不是废话嘛!不管你之前是不是在开玩笑,现在砍也砍了,断也断了,你也该消气了吧!难道非要看着他失血过多而死?”
“这厮甚不成人,死便死了,何足惜哉!如此死法,倒便宜了他!”
丹青正色道:“不管他是什么人,既然都已经自残谢罪了,为什么不可以给他一次机会?‘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他又不是一无是处,就像‘除三害’①的故事一样,如果他肯改过自新,弃恶从善,不是比杀了他更有价值吗?如果他仍然不知悔改,到时候再取他性命也不迟。而且,说不定他多少能提供一些雇主的线索,也许日后还要依靠他来指认。俗话说得好,你还是‘该放手时须放手,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嘁,你偏有这许多道理。”宇文白虎砸了砸嘴,“罢了。”他很威严地对着一众护卫说:“今日看在公子面上,本尊便饶尔等活命。”
护卫们本来个个战战兢兢的,听了这话顿时都松了一口气,不料宇文白虎忽然又说了一句:“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他们又惶恐起来。
“喂,”丹青不满地瞪着他,“所谓‘法不责众’,他们又没得罪你,干嘛要为难他们?”
宇文白虎还没有回答,刚才那个首先认出他的护卫大着胆子上前一步,抱拳一揖:“敢问虎王,欲如何处置我等?”
“两条路,”宇文白虎淡淡地说,“一是自废武功,永不得涉足江湖;二是离开神斧门,归入我教。”
护卫们彼此对视了一眼,又点了点头,其实这个问题根本不用考虑,他们几乎同时半跪下来,抱拳说道:“情愿归顺!”
“起来吧。”宇文白虎很有气势地一挥手,“从今往后,尔等与神斧门再无瓜葛,当忠心护教,莫作他想。”
“遵命!”
“你们。”宇文白虎随手指了几个护卫,“将这二厮分别抬下,好生看管公输郁木,再将这院中打扫干净。其余众人,召集庄内各色人等,收拾细软,打点行李,明日搬离此地。”
“遵命!”
“哎,等一下,”丹青拉了拉宇文白虎的衣袖,“能不能麻烦他们好好安葬钟素徽?”
宇文白虎朝一名护卫丢了个眼色,那护卫马上抱拳回道:“小人立刻去办!”
然后众人渐渐散去,院子里只剩下宇文白虎、丹青,和几个洗刷台阶的护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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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注释】:
①除三害:出自《晋书·周处传》,讲述的是少年周处改过自新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