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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年。夜殇(2)
凉姜闻言,静静地看着纳兰笙,不置一词。
而笙也只是安静地接受凉姜的注视,手中仍是把玩着玉杯。
一抹复杂的神色从亦的眼里掠过,眸光微敛,又饮了一口茶。复又缓缓起身,向窗边踱去。倚着窗,那长身而立的男子有些许迷离地看着窗外无云的天空,扶着窗柩的手不知不觉间握紧成拳,指骨间隐隐泛白。
静默,盘踞于彼此之间,却又显得甚是和谐。
许久,凉姜嘴角挽起一朵笑花,道:“看来笙真是长大了。”
笙的眼里浮现一缕稍纵即逝的笑意,他知道,他赢了。悠悠然放下手中的玉杯,满是笑意地望着凉姜。
“如今,你也确实没什么需要我教你的了。”凉姜轻叹了口气,娥眉微颦,“今日你既能识得烛泪,便也称得上是修罗场的杀手,这次任务你就去吧。我也,”顿了顿,“无甚可担心的了。”
笙仍是静静地看着凉姜,眼眸中闪着几不可见的微光。
又是一阵静默,亦终于忍不住回过身,正准备对笙说些什么,却被笙所透露着的淡漠怔住。片刻才缓过神来,唤道:“笙——”
“姐姐,一片好意,笙心领了。”亦还未说什么,笙已然笑吟吟地开口。
凉姜却无甚笑意,微微垂下眼睑,道:“你终究是长大了……是怎么发现的,烛泪根本无色无味。”
笙不置可否,伸手覆上温润的琼玉杯,已没了最初微温的热度,不由可惜道:“哎……这好茶就这样凉了。”说着便将茶水随手向几米远的窗外一泼,只见茶水划过一道弧线,准确地洒在了窗外。复又持起那玉茶壶,犹自镇定地再次在玉杯中斟满茶水。无视于凉姜打量的目光,微微一笑,安然地饮尽杯中的茶水。
“笙!你——”亦惊喊出声。
凉姜眼中却是闪过一丝错愕,面上仍是不动声色。半响,叹了口气道:“想不到你如此年纪,便已识得这由天下第一巧匠鲁化所做的机关。”
“姐姐谬赞。笙不过是机缘巧合之下识得鲁化前辈的家仆。修罗场里,他曾败于我手。我不杀他,便让他以奇闻异事来抵命。于是,便也认识了这“流光壶”。”
“流光壶,流光转,迷人眼,乱人心,索人命。”凉姜凝视着玉壶轻轻吟道。
“流光壶,流光转。”亦低声呢喃,道:“相传,流光壶取自百年难得一见的上等蓝田玉制成。其玉玲珑剔透,流光萦转,于是乎称之为流光壶。想来此话应是描写壶之形态。”
“迷人眼,乱人心,索人命。这后半句便是此壶的玄机。流光壶内可藏剧毒,然这毒却不轻易发作。只有当光线照射到某一程度时,这原本暗藏壶内的毒才会下到茶水中。光线一旦偏转,壶内解药便注入茶水。如此一来,这便是甚微精妙的杀人工具。”
“对准光线时也是流光壶最为晶莹剔透的时候。所以才道这流光迷了人眼,却也索人性命。”凉姜目光复杂的看向笙,“你果是和一年前不同了。”
笙却是不置可否地轻笑。
凉姜收回复杂的目光,换上冰冷的神色道:“此次你们下江南要杀的是一名名为木平的男子。”
“此人可是……江南木平?”亦有些许犹豫地问。
凉姜点了点头,继续道:“他早年是一名侠客,功夫也甚了得。当年江南木平的名号也是红极一时。可惜后来他沉迷于赌博,负债累累,迫于无奈便做了暗者,□□。”说到此处,凉姜双眼微眯扫了一眼笙,话锋一转道:“这一年下来,我也着人查了查江南纳兰一家灭门之事……”
笙猛然看向凉姜。眼底翻腾着汹涌的情绪。
“可惜,我也未查出多少。只知道这木平是当年的暗杀者中的一人。其余便一概不知了。”凉姜迎着笙的目光道
“他……他是谁家的暗者……”未曾想到仇恨来得如此之快,震惊到他几乎不能平静地说话,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勉强问出话。
凉姜并不急着回答,只是静静地与笙对望着,似乎想从中寻出些什么。
“是谁??……”亦的手紧紧握着玉杯,颤抖地问道。
“我查不出。”
又是一阵静默。
“明日启程吧。去江南。”凉姜望了眼窗外不知何时变得有些阴霾的天空淡淡地下了逐客令,“你们早些回去收拾去吧。”
送走了两名少年,天便开始下起了雨,说不出的阴沉。
“你为何告诉他们木平是当年的刺客?”平淡无波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没有任何感情,却让人觉得冰冷彻骨。
凉姜施施然转过身,就地跪下。低垂着头,始终不看那人一眼,只道了声:“主公。”
老者“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受了这礼,但却也不让凉姜起身。
凉姜缓缓开口:“主公,这两个少年将来必是修罗门数一数二的杀手,但如今他们却仍存着悲悯之心——这是杀手的大忌。想来主公这次让他们南下去执行任务,便是有意栽培他们。此时他们需要被人推一把,而凉姜便是那人。”似乎想到什么,凉姜的眼中闪过刻骨的痛楚,却也是一闪即逝,只顿了一会儿便接着道:“仇恨就是最大的力量,亦是个无尽的漩涡,只会将他们带入万劫不复。”
老者看着凉姜轻蔑地笑笑;“你起吧。”然后转身离开。
远远地,老者的声音尖锐地传来:“凉姜,你是否在恨我这个当年推你一把的人?嘿嘿。”阴冷的笑声直直地刺进心底:“重要的是,你已经万劫不复!此生此世,都将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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