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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线风筝
江淮多丘,和边塞高山没法比,可是和中原腹地其他地方来说以算高山了,在这种地方常常多雾尤其是在多雨时节,深秋的秋雨时节就常常多雾,那些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山便云雾缭绕,在蜀江以南有一座山可以说甚少有人来,可是在江湖中却有着崇高地位,山名“落云”,落云山在云雾中有着仙山的气韵,不过天下在那次乱战过后已经很少有望气士出没,要是有望气士在此一定会为这里的恢宏紫金气势所折服,落云不算什么名山,少有人登山,同时也有另一个原因,山上的人不愿人登山,能登山到达那“积雨坪”在那“观风亭”里闲聊的人就更是少之又少,可以用屈指可数来说,不过现在便有人在那观风亭里拍案而起,指着坐在他面前的人一阵痛骂,在酣畅痛骂的人面容有些枯槁,头发斑白,已是那古稀年华,不过却是精神矍铄,没有一点老态,不过身体上的老姿是无法祛除的,现下在对人劈头痛骂也是毫不留情,对面的也已是一个不惑之年的中年人了,不过却连头也不敢抬起来,手掖着衣角,仿佛做错事的小孩,老人大概也骂的差不多,看着眼前的中年人轻轻叹了口气,中年人终于抬起那历尽风霜的脸庞,轻声说道:“那现下该如何,还请父亲示下。”
老人默然的看着北方,思索入神,不知是什么事让他如此难以抉择,毕竟一家之主做事必定果断决绝,现下的沉默只能代表此事关乎重大,处理不好便会出无数事端。
山下临江的地方有一个小港湾,名为施家港,那么在山上的人自然也就是江淮名门施家了,施靺马要是在会震惊于施家连观风亭里那位古稀老人都请出来了,那只会为一件事了,朝堂多是凶险,岂是如此易与的。
蜀江以北也有一山,与落云山遥遥相望,不过两座山没有那势比天高的气势,也没有针锋相对的对立,反倒有些牛郎织女的相见不相亲的感觉,虽只是相隔一江,不过两地其实相隔甚远,倒也不是那种远到天南地北的地步,只是古人便说望山跑死马,两山要不是都相较挺拔高峻大概也没法有那种隔江而望的感觉。
有言曰“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两地气候时节大不相同,深秋时节淮北干燥比淮南尤有甚之,自也比淮南冷很多,这也是淮北多武豪,淮南多文杰的缘故吧,此山山名“逐浪”,逐浪山也是名气不小,南施北洛,洛家便在这逐浪山,逐浪山相比施家要低调很多,施家可以大气的不让山下人上山是因为他们有这个底蕴来支撑起施家的骄傲,洛家不是没有那样的底气而是没有那样的底蕴,而且洛家相对于施家那独善其身的隐士格调更多的是豪放不羁,山上虽然没有络绎不绝的游客但是偶尔还能见到登山游客,山上有登山石阶,道旁两边有高大青松,夹杂一些其他的树木,在这深秋时节更显幽深,山风一过带动松针摇动唰唰作响,今日有一登山人独自行于道间,山从半山腰开始便隐于雾里,不知不觉行人发梢已经被雾气打湿。
杀人最适用刀,大战则最好使枪。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对于百人以上的战役使枪的杀伤力是毋庸置疑的,单对单的捉对厮杀用刀则更灵活更有发挥空间,但是对于两个人来说是不会因为枪的长度而在单对单的厮杀中现出破绽和不圆满,枪大多在战场上多见,毕竟枪戟能在战场上发挥出巨大作用,要在江湖中把枪这一兵器发挥出作用是很难的,枪长则漏洞极多,可是前几朝那个以武乱禁的辉渡峡便是用一杆长枪挑起整个大梁,他之后就只有一人能把长枪用得如臂指使。
徐吟这个名字有些女人味,人却是面如冠玉,气宇轩昂。洛家出名更多的是山上有个收集有八百多本武功秘笈的阁子,虽然不算什么珍本,但是就算很平凡的八百多本武功功法那也是包罗万象,能得一览也是不错,只是洛家不仅有“阡陌阁”也有守阁人,洛家定下规矩,若要上阁便要得到守阁人允许,一旦得到认允便可把阁里书籍看完下山,不过自“阡陌阁”建阁以来没有几个人可以一览群书。
徐吟宛如凭空而生,没有人知道他来历如何,只知道他自出道以来未尝一败,朝堂也曾对其追杀,后来不知为何便不了了之,所以江湖中在辉渡峡后有了一个把枪使的最好的人,徐吟的枪不算那种特别长的长枪,也不是适合抖手而出的□□,枪长与身平齐,不多一分不少一毫,显然是量身定做的,枪上的讲究很多练枪也是制肘极多,而且与臂力有着无数牵连,可是徐吟虽不算单薄却也不是魁梧大汉,不知他是怎样把一杆枪使到如此之好,要使枪不难,使枪小有名气的人也有,只是把枪使到公然第一的地位就很难了。
登山路平淡无奇,徐吟也是在到达洛庄后才有些诧异,有些事听说和见到是两种不同的境地,安静的庄子却让徐吟有些不安,苦笑一声,徐吟还是走向了这座山庄,就像山下那些平凡的庄子,没有雕龙画凤没有镶金刻银,有的只是鸟雀往来和下人们偶尔匆忙的身影,徐吟没有想到来接他的人是一个江湖上名气不算小的人,看来洛家也还是没有傲慢到随意就把他打发了,虽然他只是个没有在五年一度的江湖评上上榜前十的人,可是怎么说也相去不远了吧,却只是这么点排场,他还以为怎么说也是那洛家家主和一两个隐匿高手来迎接,现在也便只能不计较这些了,毕竟也是那个洛家盛传天才的洛东翎来迎接不是。
倒是那洛东翎有些惊讶,这才回家没多久就说来人了,还得自己来接,一般武人上山何时需要他出面,要不就是寂寂无名之辈叫管家就打发了,要不就是鼎鼎大名的人物,那就更不是他能接待的,现在莫名其妙就来接这么一个人,他还没想通就已经看到那人来到门前,秉着地主之宜他还是拱手行礼也不多说,来这的能有几个是寻花问柳的,他都懒得理这些人,反正有守阁的人,要去也是去找他们,和他没什么关系,也就坦然的问道:“兄台登山累了,先到内厅歇息一下,其他的事可以先放一放,已经备好香茗,请贵客不要嫌弃山庄简陋。”
徐吟也没有托大,回礼后说道:“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还请洛兄头前带路。”长枪在手,天下何处去不得,徐吟一直都这么觉得。
一路无话,两人到得客厅,上座一位面目慈祥,一身轻装气度非凡,颌下几缕胡须更是凭添一身仙气的中年人,不用问这便是洛家家主洛斧辰了,徐吟拱手行礼,洛斧辰摆手请他入座之后说道:“徐少侠游戏人间,少有露面,今天上山真是荣幸之至啊!”
徐吟温声道:“洛庄主客气,只是仰慕洛家藏书之丰,今次特来讨教,希冀庄主成全。”
洛斧辰倒也爽快,笑道:“好说好说,徐少侠虽未上江湖武评,但是也是公认前十人选,这些下流武学怕入不了法眼,不过既然徐少侠有兴趣那洛某也不多言,少侠也应该知道规矩便不多说,只要少侠愿意随时可到阡陌阁挑战守阁人,对于他们我也帮不到少侠,还得请少侠亲自走一趟了。”
徐吟点点头道:“那是自然,洛庄主放心,除了此事绝不给贵庄添其他麻烦。”
洛斧辰捋了捋胡须笑着说道:“有少侠这句话洛某就放心了,阡陌阁在山顶,少侠请自便,洛某还有些家事,只有请东翎相陪,请少侠见谅则个。”
徐吟自也不能托大到不给面子,微笑道:“庄主自去忙,在下已经叨扰贵庄怎敢责怪于庄主。”洛斧辰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俊逸但名气崇高的客人笑着走出客厅,顺带吩咐了洛东翎安顿好徐吟。
徐吟提枪上山顶,阡陌有人下阁来。
徐吟来到阡陌阁前面的时候已经看到从阡陌阁走出来的那个人。阡陌阁有雕饰,只是没有多么华丽,倒是真正有些藏书天下三千万的韵味,给整个平淡的洛庄增色不少,而且洛家还耗费巨大人力物力在山顶开辟出一个湖,虽然不大但是把阡陌阁环环围住,没有桥梁通达湖心阡陌阁,徐吟隔湖相望,没看出来有什么巍峨感觉,只是那站在阁前的人气机如山岳,高大巍峨,气度如渊,不可深窥,徐吟摩拭着手里的长枪,今天“扶遥”直上九重天。
阁前没有桥梁直达对岸,但是有一条长廊从门前延伸出来,只是没有很长刚好能摆一副兵器架子,长廊两旁长度刚刚好一边可以放下一副兵器架,刀剑枪戟锤十八般武器基本齐全,出阁的人安静走出的时候顺手在兵器架上拿下一柄刀,刀身宽窄适中,平淡无奇,刀柄上有前朝文字,不是有对十国时期文字通彻的人很难看出那两个古朴篆字,“鸣奇”是十国时便已经名动天下的名刀,只是十国乱战之后便已经消失踪迹,想不到洛家竟私自藏下这把刀,现在被握在人手里“鸣奇”仿似有生命一般轻轻鸣跃一声,不过在那人食指轻抵刀身后便安静下来,也在这一瞬间那刀好似蒙尘宝珠抚去灰尘一般,刀身轻灵,如沉睡蛟龙复苏一般气机流转间已是直越高峰。
何须多言,刀枪相遇何惧一战。
徐吟低头不看眼前那气机猛烈如潮的守阁人,原本平静湖面被层层外放气机涟漪带动起波纹,他注视着手里的“扶摇”,银白色枪身从枪尾开始节节转红,如鲜血侵染一般,在转红至徐吟手握之处阡陌阁里的人已经飘然而至,徐吟抬手长枪直指来人,“鸣奇”如遇宿敌一般怒视“扶摇”,徐吟也不待那人来至身前,枪长则不至身前三尺地,长驱直入后发制人直抵那人眉心,守阁人右手提刀现下左手也扶至刀柄,改双手握刀,只是左手仅轻扶,仿佛刀太重右手无法支撑起左手相扶一般,没有繁琐姿势就是初入武道中人的简单挥刀,斜刺里挥向迎面而来的“扶摇”。
刀枪就在还差分毫相遇之时“扶摇”改刺为砸,不再指向守阁人眉心,枪如棒使,直砸而下不避讳“鸣奇”刀锋,反而要与“鸣奇”一较高低,守阁人见长枪变招刀身本斜刺向上现在却改为斜刺向下,相借长枪下砸之势顺势而下直砍徐吟,只是这样以来就算砍到徐吟身上,长枪也会砸至胸口,两败俱伤是难免的,只是守阁人身子就在长枪将至之时如过江之鲫一般下滑,与那长枪平行,右手的刀与下滑长枪保持一致动律,刀滑下却稍在枪前,守阁人手臂奇长,竟没有被长枪砸中,右手如画圆一般由右至左划出,徐吟则直接弃枪长枪不在下砸而是直飞而去,徐吟毫不停留身体后仰人从刀锋之下划过两人位置互换,徐吟脚点湖面在滑出刀锋范围后身体以右脚为心旋转半个圆,之后又直冲而上正好接住飞出“扶摇”之尾,此时“扶摇”半红透。
不是一手握枪,而是双手都握枪尾,本来后倾的身体猛然前扑,“扶摇”被生生拉住飞去之势,如大刀劈下一招力劈华山,守阁人眼见长枪劈下,右手的刀不改抡圆之势由右向左只是身体本来为了避开之前长枪而脸面朝上,现下则顺着刀势身体扭后改为面朝阡陌阁,“鸣奇”则抡出大圆,由于守阁人的身体带动继续向“扶摇”拦腰砍去,徐吟依旧不改去势,枪影拖出一条长影,枪刀终于第一次相遇便鸣跃不止,金铁相击之音传出很远。
洛东翎站在远处岸边,自从亲眼见了那场芦苇荡战役之后眼界自也宽阔不少,但是看到那个比自己年长不多的人和守阁人第一次短兵相接还是感触良多,以前总以天才自居,现在恐怕承认有天赋怕也不会那么狂妄了,江湖果然卧虎藏龙。
徐吟不知道洛东翎怎么看自己,也没有见到那场芦苇荡之役,现下他已经被气劲震荡而退,右脚踩踏水面如泥牛犁地一般把擦水而退直至撞到阡陌阁那条不算多长的长廊才止住后退之势,手里“扶摇”红透大半,徐吟脚上用劲,身体飞跃而起安稳落到长廊上,守阁人则后退到对岸脚踏实地后便停下退势,手里“鸣奇”跃动不止,轻轻皱起眉头,看向互换位置后的那个登阁人,大概是刚才有些轻视了这个年轻人,倒是让他吃了一惊,应变不错也是敢打敢杀的狠角色,此次开始正视来人,右手里的刀轻轻抬起,直指对面。
凛然杀气弥漫阡陌阁,徐吟一只手握长枪,臂力与其身材不是很符合,仅凭右手就把长枪提起,当然要是拦腰而提自是不难,只是徐吟却是只握枪尾,长枪笔直,毫不抖动直指对岸,没有等守阁人先动,徐吟长枪出手人随枪去,在湖面上卷起一条水龙,此招一出守阁人避无可避,整个湖面犹如被推动一般推向守阁人,一人扛起一湖,这不是神迹,只是气机使然,徐吟将他锁定后便不会随意放他走出整个湖面气机,而徐吟则有更多余地,虽说人随枪至,但是可进可退,而对面那人就没那么好了,只能进不能退。
刀锋所至无物不破,那如圆的刀锋泼水不进,守阁人专致挥刀,撕裂那袭来的杀机,湖水被两人激荡气机蒸腾起雾气,偶见锋利刀光闪动,人影虚无缥缈宛如谪仙下凡,长枪则如隐雾之龙,不见首尾,最后又是一声金铁交击声,直接把雾气震散开来,两人身形终于显现出来,长枪直抵守阁人咽喉,“扶摇”差枪头没有红透,“鸣奇”则以宽大刀面挡于面前,枪尖难进一寸,刀身也不退分毫,两人再次争锋不下。
“扶摇”枪头点在“鸣奇”刀身上,两人用力,徐吟原路退回,守阁人也点湖而退,最后左脚先到岸,右脚随后,都踏出一个两拳深的小坑,徐吟则轻松得多,抵住立在水里的阁脚柱子便停下退势,毕竟先手制敌,对手扛起的可就不止一湖了,多少觉得可惜了,这样还是没有一举击败那人,刚开始他没有注意到守阁人的出招和步伐,现在都交手这么多招,那人的身份也不言而喻了要说那把刀是好刀,倒不如说它被一个会用刀的人那在手里。
大梁江湖每年都会有人出来作评,江湖武评可算是对于大梁整座江湖影响深重。不仅大梁,连东夷以及西边小国都很尊崇武评,文评则相对要低调一些,好在作评人做出的上榜人都是能让天下人心服的,只是偶尔有一两个不被人所孰知的上榜会有些异议,只是武评素来有个规矩,不评神鬼不评古怪,不评归隐不评朝堂。至于佛道两家出于世人尊敬都是做神鬼系列不做评价,袁落城是那公认的第一,夏叶是公认的第二,虽然两人前次相斗,只是输赢不为世人知,袁落城从不会觉得夏叶是第二,因为世间能一战者太少,夏叶则洒脱得多,从不在意这武评,袁落城则是自视甚高,当然高处自是不胜寒。除两人外在武评中有一人依旧光彩夺目,就算两鬓微白也没人会轻视这样一个人,因为除了那两个光环鼎盛的人物,他是两次荣登武评都在第七的人,徐吟虽敢自夸和武评相差不远,可是和两次都登武评还是排名第七的人那可是就有些相去甚远了,要不是“扶摇”直上一直不间断,稳稳爬升到现在,恐怕早就要败下阵来,徐吟收起轻视,一脸凝重。尹枳濯没有从武评上下落过第七,这自是有他的道理,就是年纪见长也没有让他退后,而徐吟虽然离武评不远,但是在这种失之毫厘谬之千里的江湖里,丝毫便是生死,徐吟在看到那人起手式和握刀姿势便知道是他,尹枳濯的握刀是江湖独有的,没有人知道为什么,食指中指不握刀柄,两指从刀柄正中直伸出去,两指一半在刀柄一半在刀身,这样来说握刀会不稳,握刀不稳则出刀不稳,这在对敌时是不利的,可是尹枳濯不会他的刀不会颤抖,很稳,所以现在徐吟不敢妄动,他们都在等,等一个一举拿下对方的机会,气机牵引中两人很难从战局中脱身,毕竟两人都不是易与的人,“扶摇”已经直上九重天。
尹枳濯手腕一转,刀子由右下向左上抬起,而后平直的由左向右扫出一个弧光,静静划过湖面没有动人气势,但是徐吟却是从未有过的凝重,平静中才是大危险。
一刀递出后尹枳濯杵刀而立,双手叠放在刀上,刀插在湖畔。徐吟就没有那么轻松了,长枪不横反竖,一手拿枪尾一手握枪头,长枪如弓一般被生生折弯,甚至他还微微侧身,一只脚着地,左脚抬起直踢枪身,顺势把内力蕴于一脚间,以此去抵挡那来势平淡的一刀,两下轰然相遇,差不多就在徐吟一脚抵于枪身时那一刀也到,一瞬间徐吟被那强悍内力冲击向后,本来向外满月一般的长枪也被向内压弯,还好“扶摇”怎么说也是神兵利器,不会轻易折断,倒是徐吟受到的冲击不小,被砸进阡陌阁长廊上,直接砸穿木板,砸进水中,后背受水面冲击形成前后夹击,徐吟吐出一口鲜血,把湖面染红。
过了不多久徐吟破水而出,站在已经破损的长廊上,尹枳濯皱起眉头,有些惊讶的看着对面那人,有些出乎意料吧,他对他的那一刀有信心,只是没想到那人还是接下了,虽不算轻松,但是还是接下了,就算很狼狈,以他的预算现在应该趴下了,可是那人竟然就用那奇怪的姿势,如拉弓般的姿势,虽然看着不是很优雅,不符合高手的风范,在世人眼中高手都是飘来飘去,打架也是优雅好看的,但其实在真正高手间对决没有那么多繁琐姿势的摆弄,基本上几招便见生死,何况在没有外力相加的情况下谁会无聊的去做那毫无意义的姿势,实用才是硬道理。
徐吟狼狈不堪的破出水面,湖水有些被染红,只是毕竟在湖底湖面换水间一会便清澈了,在湖底换了一口气,殷红的枪身还是很稳,稳稳的指着对面的尹枳濯,枪既以出手就算是死也要不改初心,枪所指即终点,不达不罢休,人如枪,就算折断也不会放弃终点。
就在徐吟酝酿下一击的时候,毫无预兆的出现一道声音,声音有些老,只是就算在战局中心的徐吟还是一字一句的都听进耳里,“让他进来。”简洁但是好像很难说出口一般,四个字说得很慢,只是说得有气无力一般,但却字字入耳,倒是这么一打断徐吟蕴起的气机便如热铁遇冷水,瞬间一泄千里,连“扶摇”都从九重天一跌跌至五重天,这种境界是跌易升难,现在一跌跌至此也基本不会再也机会升至九重天,徐吟内力运转一滞,导致气力不凝一口鲜血再次喷出,徐吟站立不稳一膝跪倒,右手握枪撑着身体,枪现在直立倒是如拐一般帮他撑着身体,不至于摔倒在地,本来已经打算给这个登阁人最后一击的尹枳濯收起气势,轻轻一跃从岸边踏水而至,走过徐吟身边的时候扶了一把,而后把“鸣奇”放回原处。
徐吟感激的看了一眼这个刚才还生死相见的第七人,内力由那搀扶的手里传过来的气机一点点牵引回去,不在乱撞,不是说他自己做不来,只是现在气机已经紊乱,要调息回来还是要一点时间的,现在有那人帮他拉扯回那脱缰的内力气机就容易多了。
小小的城里小小的人儿,还有很多不知名的人,形形色色,小骨自从离开轻舞楼之后便东行而去,只是以前是一个人,现在则是两个人,还有一匹马,施靺马牵着的马怎么看都很精神,两人走到城郊小村里很受关注,谁没事会在这种时候停留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而且小骨一身整洁还配了一把剑,很奇怪的剑,施靺马则一眼看去就是很正气凛然,光是卖相就很好了,一群村里的小孩缩头缩脑的跟在远处,小骨也不在意,至少被这些人跟着总比被大梁“杀刃”跟着好,走到一户人家门口看到土墙头那个怯生生的孩子,怯生生的拿着一柄竹子砍成的剑,歪歪斜斜的指着来人,怯懦懦的说道:“不要走近我家。”墙头有杂草,不过应该是被墙头那个八九岁的小男孩经常踩踏揪扯已经破败不堪了,竹剑剑头已经焦糊,大概是烧火时候偶尔用来添碳的。
施靺马牵着马走到墙下,笑着看向那个小鬼头说道:“大侠,可否借宿一晚?”小男孩大概没读过书愣是没听懂施靺马在说什么,只得愣愣的站在墙头,小骨都快笑出声来,像看白痴一样看着施靺马,也不理会回敬过来的白眼,对那小鬼头说道:“大侠,我们要在这里睡一晚,你就大人大量给我们滕个地呗!”小孩终于听懂这两个人到底要干什么了,不过听懂后摇了摇头坚定的说道:“没地给你们,去其他地方吧。”
跟在两人身后的一群孩子在看到墙头的男孩后明显很鄙夷,不过却也不敢靠近,小骨看在眼里也不说话,自顾自的走到那低矮的墙头旁,看着破败的柴门,直接推门而入,小鬼头一惊直接跃下墙头还好墙不怎么高,就算跳下也没有多大问题,小骨看着破败的屋子,还有院子里那不算很高的杂草,也没在意那快打到身上的竹剑,施靺马眼疾手快挡下这来势汹汹的一剑,小鬼头大概被他这招徒手接下他的一剑吓到了,没在作声,小骨没有计较这些,就算那竹剑打在他身上其实也不会有什么事,回过头看着那小鬼道:“我们就住在外面就可以了。”
男孩木讷的点了点头,然后指了指小骨的剑,怯懦的说道:“我可以摸摸吗?”
施靺马把马拴在门口前的一棵老树下,对于小骨的选择他很是反抗,可惜每次都拗不过,每次施靺马想起那个芦苇荡一骑当千的骨头他还是有点胆怯,打起来估计是打不过的,于是也就只能跟着他,讲道理讲不过,打架打不过还能怎么办,也只能随着他。看着不满的施靺马小骨笑道:“老马啊,你就满足吧,没带银子还想住好地,你以为是你们家啊!”说着把手里的剑递给那个小鬼头,小鬼头感激的看了一眼这个白衣的“客人”,虽然白衣都已经泛黄,不过能给他看剑那就不管他是天王老子还是地狱阎罗,伸出双手去接的时候,白衣“客人”笑着看着他说道:“有点重,你要想好拿不拿哦!”
小鬼头倔性一来,鄙视的看了一眼那人,不就不舍得嘛,还要那么多理由,不过他不会轻易放弃这来之不易的机会,于是重重的点了点头,小骨看着他点头便把剑轻轻放下,小鬼头双手接住,不过也就在这时候他终于知道那人说的不是吓他的,因为真的很重,他连拿都拿不起来,人随剑掉在手里他也一个狗吃屎摔在地上,还好小鬼头不是那种啼啼哭哭的孩子,一拍屁股抖抖灰,毫不气馁的继续去拿起那掉落在地的剑,小骨和施靺马在一旁哈哈大笑,小鬼头抬起头不屑的看了一眼,好像与那把剑卯上了,一次次的去拿,就算每次都失败也不放弃。
施靺马自顾自的走进屋里,这是他才知道什么叫家徒四壁,屋里基本什么都没有,吃饭用的桌子,还有一些锅碗瓢盆,床只有一张,上面的被子已经破烂不堪,补丁一层又一层,小鬼头大概是现在才想起有人进了屋子,只是在小骨给他看剑后倒是也没有那么多的敌意,也便不在意那他们进入那没有什么值钱家什的屋子,反正他们要在外面睡,不会和他抢那一张小床。
施靺马怨气冲天的怒视这小骨,咬牙切齿的问道:“骨头,你说你是不是和自己过不去,非得住这里,你不要告诉我外面那个小鬼头就是什么武学奇才你才会被吸引过来,瞎编故事我不想听,我决定下次住哪由我定。”
小骨又好气又好笑的说道:“行行,老马啊,你至于这么恨我吗?这不是让你体验一下苦日子嘛,天天好吃好住的对武学精进没什么好处的。”
“得得,就算在落云山上我也是一样每天都练功从不落下,何况在这里晨起练气能和落云山比?”施靺马鄙夷的看着小骨,就像看一个乡下的土包子。
小骨也不和他争辩,自顾自低语道“或许地利不足,可是练武就像经营家当,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如何经营好那一亩三分地就看我们这些农夫的手段了,就算天生贫瘠之地只要辛苦耕耘还是可以有收获的,至于那天生肥沃之土则是优势更大,就算没有辛苦耕耘也不会一年到头没得吃,你的根基不错,也没有废弃锄刀,要是能摒弃财大气粗的富家子弟作风,或许会在年底收成时得到不一样的果子。”
就算他说的声音不大,但是施靺马怎么说也是江湖一流高手,还是把他的话语听进耳里,施靺马默不作声,静静地看着门外那个小鬼头一次次的拿剑。
傍晚差不多天快黑的时候,一个老人走进院子,老得身体佝偻,干枯的手臂就像在竹竿上套了一层枯皮,黑暗的皮肤上还有些泥土,大概是下地刚回来,小鬼头看到老人进来连剑都不要了,冲过去抱住老人的脚说道:“爷爷,今天来了两个人在里面呢!”
老人摸着小孩的头笑着说道:“来客人了啊,走走去看看。”两人相互搀扶的走进屋内,在看到小骨和施靺马仪表堂堂后老人竟然也没有惧色,只是拱手行礼说道:“两位公子光临小老儿没有什么东西招待,还请公子不要责怪。”
小骨起手回礼说道:“老丈多礼了,我们叨扰老丈已经很对不住了,怎能责怪,我们借宿一晚还请老丈借个地与我们。”
老人看了看站在背后的孙儿点了点头道:“可到是可以,只是这小小的屋子怕怠慢了公子。”
小鬼头倒也不怕生,拉着老人说:“他们说住外面。”
老人回头瞪了一眼小鬼头便不敢作声,老人连忙说:“小孩子不懂事两位公子不要见怪!”说着还拱身行礼。
小骨看着小鬼那不服气的样子笑着说:“没事没事,老丈,我们就住外面就行,这屋子还是给您孙子,年纪还小,不能受寒,我俩都有武艺伴身,老丈不必为我们担忧。”
老人看来有些过意不去,不过也不便多说,只得不住的说对不住对不住。
施靺马轻身走出屋子,他才懒得去理那疯子要干什么,出门看到那掉在地上的剑顺手拾起,剑气逼人,盈盈剑气犹如一湾水潭,清冷而灵动,难得的好剑,施靺马比划出一个起手式在院子里舞起了剑,几个不知哪家的小孩趴在墙外使劲的往里看,其中一个手里提着平时玩的风筝,制作很粗糙,画工更是不值一提,可是那就是她最喜欢的玩具,今天本来要去放风筝的只是有两个人进村子倒是把所有伙伴都引来了,她觉得一个人玩没意思就跟着跑过来看看,看到他们往狗子家去的时候她有些紧张,紧紧攥着手里的风筝,狗子在村里很不受欢迎,也就她会和他说说话,差不多也只有她算是狗子唯一一个朋友吧,看到狗子拎着那把自己削的竹剑站在墙头不让那两人进去她就想打他一顿,你以为你是绝世高手?能打得过那佩剑白衣人?现在看到那牵马的都能耍两招,她觉得狗子今天凶多吉少,她在墙外一直想看到狗子在里面怎么样,可惜与同龄人相比个子有些矮,怎么够都够不到墙头。
最后实在是忍不住了她扭扭捏捏的走进院子,在门口处弱弱的问了一句“狗子呢?”
施靺马其实气机牵引下早就知道有人在看,也知道有人进来了,于是停下剑看着那个瘦小的女孩子,施靺马吊儿郎当的扛起那把狗子怎么拿都拿不起的剑,扛在肩上后施靺马一咧嘴和那小女孩说“你把手里的风筝给我,我就告诉你。”
小女孩其实眉清目秀,只是女孩还没有到花枝招展的年纪,身体又瘦小,农村里风吹日晒的皮肤也很差,依稀可见眉目清秀而已,小辫子在身后搭着,听到这个浓眉大汉这么说她更担心了,可是风筝又是她最喜欢的玩具,在心里纠结了一下狗子还是风筝后小女孩递出了手里的风筝,施靺马笑着手下风筝,然后问小女孩道“你喜欢放风筝?”小女孩重重的点了点头,施靺马把剑放下对着屋子里的小骨叫道:“骨头你的剑接好了啊!”说着把剑像掷矛一般掷出,也不管剑的去向,回头直接抱起小女孩飞身而去,小女孩吓了一跳待看到自己飞到半空的时候更是吓到哭起来,施靺马笑着叫道:“小姑娘不怕,我带你去放风筝。”
小女孩才不管那么多,紧紧抓住施靺马,手心里全是汗,眼泪不住的流着。
施靺马一只手抱住女孩,一只手把风筝一放,抓住那根麻线之后就一路下滑,从半空开始向地面落去,风筝受牵引本来在这样的情况下麻线一定会崩断,不过施靺马内力灌注下却没有断开,反而遥遥飞起,越飞越高。轻轻落地后施靺马把小女孩放下,小女孩大概吓坏了一时脚软没站稳摔在地上,终于脚踏实地后小女孩止住哭声,再看到风筝飞得好高后更是隐约有些笑意,只是不想那个牵马的看笑话便生生忍着没笑出来。
施靺马看着天上的风筝说道:“小姑娘你叫什么?”风筝被他内力定着,两根尾巴在高风中飘摇。
小女孩怯懦的说道:“我叫小渔,渔夫的渔。不过他们都叫我小鱼儿。”
施靺马默念两句小鱼儿后说道:“好名字啊!”说着指着天上说“小鱼儿啊你看风筝飞得好高,好接近天。”
小鱼儿抬起头看着那个从没有飞过这么高的风筝,高兴得从地上跳起来手舞足蹈,施靺马看着她脸上笑意渐浓,他也曾经这样缠着他父亲给他放风筝,可惜每次都会被骂一场,从来没有一次能开心的去放风筝,他喜欢风筝接近天的样子,好高好高,高到下面的人都摸不到。
曾经有一个人这样和他说,风筝想飞得最高就要放开手里的线,它会自己飞去最高的天宫,会被天上神仙拾起,会一直飞,一直飞到天国尽头,飞到它最美丽的时刻,可惜每次他都舍不得放开手里的线,他从来没见到过飞得最高的风筝,想着想着他松开手里的线,本来就崩得很紧的线在松开一瞬间就抽离他的手,直接随着风筝直飞高空。
小鱼儿看着那人把风筝放飞,这次她没有哭,只是直愣愣的看着他,她不想让他看到她哭第二次,也因为她已经把风筝给了他,现在她直希望知道狗子怎么样了,就算已经离村子有点距离,可是她可以跑回去的,她不怕,就算是个会耍剑的人。
施靺马低下身子用食指轻轻刮了刮小鱼儿的鼻子,柔声说道:“叔叔回去给你做一个新的怎么样?”小鱼儿摇摇头说道:“你还没说狗子怎么样了!”
施靺马笑意更浓,说道:“你的狗子现在在家里好好的,没事。”
小鱼儿小脸一红双手紧握在一起撇过头说道:“你乱说,他才不是我的。”
施靺马仰头哈哈大笑,再次拦腰抱起小鱼儿,在夕阳余晖下往村子行去,身影越拉越长,独留那断线风筝直飞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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