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殇

　　崇州城内。
　　“哎，听说么？有人花大价钱雇城中最好的郎中去治病呢！诊金是…是…多少来着？”
　　“嗨，顺锁你激动个啥，咱们又不会医术，去了也是白去。”
　　“就是啊，昨天全城最好的孔郎中不是都被请去了么？听他说，那年轻人的伤势特别严重，他也没办法治，只能帮着吊住一口气…”
　　“啊！这么重啊！老孟，你别是胡说吧？连孔郎中都治不好？”
　　“我老孟啥时候说过瞎话？这可是孔郎中今天亲口告诉我的。”
　　“…”听着那群百姓略显没营养的饭后话，狄公不禁眉头微皱。他原本只是想出来走走，结果清笑这丫头说腿疼非要在这小茶棚歇歇脚。无奈之下，狄公也就应允了，不想在这里却听到这件事情。听这些百姓的说法，恐怕那人的伤势绝不在当年的元芳和数日前的云风之下。
　　“哎，知道那人叫什么吗？”
　　“咋的，你知道？”
　　“那是！我听说啊，那年轻人的名字似乎还挺少见，好像姓什么…姓什么白玉，叫啥…倒是记不得了…”
　　“咳！！”
　　白玉？！狄公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起身问道：“诸位，在下叨扰。那青年可是叫做白玉明空？”
　　“啊！对了对了，我想起来了，就是叫白玉明空！”
　　真的是他…狄公目光微滞，那性格略显别扭但本性不坏的青年，如今竟是重伤欲死？这怎么可能？！
　　“这…这是昨天的事？”狄公继续追问道。
　　“是啊！”那名被称呼作老孟的中年人点点头，“听孔郎中说，那人身上大伤小伤总共有二十多处，似乎还有一处叫什么…穿透伤呢！啧啧，也是这人命硬，换了别人，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昨日？他似乎是前日与自己才刚闹出矛盾吧…这么说，他回去没多久，就撞上了一场恶战？
　　“…那青年现在何处？”虽然对孤星煞的人并无好感，但狄公却心忧白玉明空的状况。至于原因…他不知道。大概只是一时头脑发热吧？但他明白，如果自己不去的话，他真的会后悔。
　　“唔…听孔郎中说，是在城东头的悦来老店。”中年人奇怪地看了看狄公，又用好奇的目光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便，“唔，老先生，您也会医术？”
　　“…走方的郎中，自然懂得些许医理。”狄公微微一笑。
　　“可、可孔郎中都说可能救不回来了啊，您去…”旁边的干瘦年轻人顺锁疑惑地挠挠头。
　　“呵呵，所谓医者父母心，他不是还没死么？也许我刚好有办法治他的伤呢。”狄公微笑，躬身略行一礼，“感谢诸位告知，我这便去了。”说罢，不由分说，拉着仍在优哉游哉喝茶的清笑便向王孝杰的大将军府走去。
　　“呀？大人，慢点啊！哎我自己走您别拖着我啊！”
　　悦来老店，天字甲号房。
　　“可恶，那些郎中究竟想如何？竟然每个都说大哥只剩一口气他们无能为力，真是气煞我也！”身着淡蓝衣袍的青年猛一砸桌子，脸上满是怒火。
　　“行了！吵吵个什么啊你！还不是你那天晚上非要去偷袭？”鹅黄色衣裙的女孩子没好气地瞪了蓝衣青年一眼，“要不是白玉，恐怕我们就要被来个反偷袭了。现在他还有口气，你就知足吧你！换你跟四百多号人对砍，估计没多久就会死的透透的。”
　　“…我…”蓝衣青年气急，却无法反驳。正当二人置气之时，门外忽然有人低声道：“尉迟大人，外边有一人自称是走方郎中，听闻此事想帮忙看看。大人意下如何？”
　　“走方郎中？能行吗？”鹅黄衣裙的少女一愣，将目光转向蓝衣青年。目光交换后，蓝衣青年深吸一口气，道：“让他进来吧。”
　　“是！”
　　屋门打开，一名老者带着一男一女走进屋子。其身后的那名男子待到众人全部进屋后，便迅速反手将门关上。老者缓缓抬头，看着面前的两人，微笑道：“数日不见，看来你等这些天过的可不怎么的呐。”
　　“…！！狄仁杰！！”看着面前微笑的老者，蓝衣青年顿时一脸惊愕，而鹅黄衣裙的女孩子则是一脸愤愤。原来这两人，便是龙姓也和冰嗣妍，而那名老者，赫然便是当朝宰辅狄仁杰！而他身后的那两人，便是纳容清笑和云风。
　　“…你来干什么？”龙姓也满脸惊愕，指着狄公半晌说不出话。
　　“呵，我只是个走方郎中，你又何必如此？”狄公嘴角微撇，收起了脸上那略带嘲讽的微笑，“…让我来看看他的伤势吧。”
　　“什么？这…”龙姓也刚想回绝，却被冰嗣妍一把扯到一边，低声斥责：“让他看看又能怎样？兴许他还真有办法救他呢。每次都一惊一乍的，你搞什么幺蛾子啊！”
　　“…你瞎嚷嚷干吗？什么都不知道！”就在两人暗中拌嘴之时，狄公已经走到卧榻前。映入眼帘的赫然便是那年轻的脸庞，只不过却苍白到没有半分血色。
　　“唔，这般伤势…”仅仅是看脸色，狄公就看出了白玉明空伤势的严重程度，当下眼中也是多了几分凝重。
　　将其右手从被褥中轻轻取出，其手上的一道伤口令人触目惊心，制造伤口的人只要再多用两分力，这只手恐怕就要保不住了。
　　冷冷地撇了一眼旁边仍在悄声斗嘴的两人，狄公低哼一声，将手放在了白玉明空的腕脉上，仔细地感受着他身体的异常之处。
　　“…这是！！”沉默半晌，狄公闭合的双目猛然睁开，其中闪烁着难以言明的错愕，“这感觉…满月红？”
　　这人果然和元芳有关系！他现在身体的状况和当时用过满月红的元芳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是伤势更重。难不成满月红是他传授给元芳的？
　　看着狄公猛然睁开眼睛，清笑顿时呆了一下：“大人，怎么了？”
　　“…没事，他伤的果然很重，那些郎中所言不虚。”定了定神，狄公长叹一口气，眼神很是复杂。
　　“…那你的意思是…”龙姓也和冰嗣妍此时已经停止了斗嘴，走上前来问话的是龙姓也。
　　“气血亏损，伤势过重，昏迷前情绪波动过大，这才是他昏迷的原因。”狄公淡然道，“正如你等前几日请的郎中所说，仅仅是吊着一口气强撑罢了。”
　　闻言，龙姓也眼中的一分希冀顿时变成了浓浓的失望，自嘲笑道：“果然…还是没什么希望了…”
　　狄公看着龙姓也失望的模样，摇摇头接上了下一句话：“…不过，看脉相，倒是还有的救。”
　　“什么？！”惊闻此言，龙姓也双目之中猛地爆发出两道精光，“真的？”
　　“狄某可没兴趣骗你。” 似乎不愿再多说什么，狄公从一旁的桌案上取过纸笔，提笔写下了十余种药材，而后将药方扔给了龙姓也，“按此方抓药，一日两次给他灌下去。如果我所料不错，大约七日后便会转醒，若是伤势过重的话晚几日倒也说不定。”
　　“…”紧紧地攥着药方，龙姓也抬头看向狄公，目光中有疑惑，有愧疚，但更多的是歉意，“…多谢帮忙…还有，对不起…”说完，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客栈。
　　…这个，算是道歉么？狄公看着那蓝衣青年离开客栈，心中却是冷笑不止。对不起？亲眼看着元芳在自己面前坠落悬崖，可自己却无力阻止，这仿若丧子般的痛楚，仅仅是一句“对不起”便可以抹平的么？
　　回头再看昏睡中的青年，狄公暗叹一声。白玉明空，前些日你救了狄某的性命，这次狄某救了你的性命，我狄仁杰，今后已不再欠你。
　　“…唉。”心里如此想着，可手上的行动却是另一回事。狄公无奈地扶额，人情这东西，还真不是一般的重啊…
　　“他体内还有使用满月红时，气血逆行导致体内脏器受损留下的瘀血，就算是伤好了，恐怕也会留下隐患…子毅，帮忙将他扶起来。”从袖口掏出银针，狄公将云风唤了过来。
　　“…”云风在扶起白玉明空时，内心还是有些小复杂的。他那天重伤昏倒之后发生的事清笑已经告诉他了，听完之后云风就郁闷了。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自己重创之后来了，这家伙不会是故意的吧？
　　“…！！”小心地揭开白玉明空背后的衣衫，狄公顿时愣住了。他看见的，除了那条新的剑伤以外，在其腰间还有一条似乎已经有些年头的伤疤，以及背上的几个不太规则的圆形旧伤痕。
　　…箭…创？狄公仿佛看见当年的元芳。为保护证人，不惜以身挡箭，身负重伤。虽然之后伤已经痊愈，但依然留下了数个痕迹。至于腰上的伤疤，元芳也曾告诉过自己，这乃是大战铁手团时的重创所在，若不是这条伤口，元芳也不至于连逃离火海的力气都没有，被逼无奈跳船逃生。这一瞬间，狄公感到，面前的青年，竟好似变成了元芳似的。
　　然而这个想法一出现，狄公就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
　　这个人是孤星煞的白玉明空，怎么可能会是元芳？可是狄公认为，他不是元芳，但一定知道元芳的下落。如果他在路上救人的行动不是一时无聊的产物的话，那便是有人拜托他做的。从自己提起元芳后白玉明空的反应和两人那相似的武功，以及白玉明空对自己的相信程度和他身上的羊脂玉佩来看，元芳和他的关系应该非同一般。孤星煞的大哥又是几个人能驱使的了的？而自己在孤星煞高层之中又是群敌林立，能说通的，也就只有他是受人之托前来保护的。
　　…罢了，现在一切都只是猜测，还是救人要紧。狄公摇头，将头脑里的杂念统统抛开，用银针刺入其背部的几个穴位，缓缓地调整着银针刺入穴位的程度…
　　“子毅，让开。”
　　“噗！”
　　猛然将银针拔下，白玉明空惨白的脸色一变，一口暗红色血液便是喷了出来。
　　“…瘀血已经除去，之后等他伤势痊愈即可。”再次为其把脉之后，狄公的脸色舒缓了下来。不料他这般举动却让一旁的冰嗣妍理解错误：“狄仁杰！你在干什么？！”
　　“救人，不想我判断失误的话就闭嘴。”狄公淡淡地回了一句，继续感受着白玉明空的脉搏。
　　“…”清笑表面沉默，但心中却已经笑翻过去。和大人比口才，这女人是自取其辱么？
　　果然，听了狄公的话，冰嗣妍顿时瞪大双眼，指着狄公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恶狠狠地用眼神瞪视众人。她虽然任性妄为，但却也分得清轻重缓急，如若真是因为她的胡闹造成狄仁杰失手误诊，那上边那位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她。
　　哼，时机不对，我忍！以本小姐的能力，到时候收拾你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再次瞪了狄公一眼，冰嗣妍气哼哼地出去了。看着冰嗣妍出门，狄公眼神微冷，眸光撇到榻上的青年，冷厉却又变成了复杂。伸手在袖袍内取出一物，狄公看着榻上双眸紧闭的青年，轻声道：“…明空，我狄仁杰等你告诉我，你真正的身份和…名字。”
　　莹润的光泽再狄公手中微微闪烁，细细一看，竟然是白玉明空遗落在狄公处的雪白发带，和那枚令白玉明空说不清来历的羊脂玉佩…
　　数日后。
　　“…唔，今日看起来似乎好了不少。”收回为白玉明空把脉的手，狄公宽慰地笑笑。
　　“…”白玉明空看着狄公，默然不语。
　　“喂！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好歹也交待个场面话吧！”这下可恼了狄公身旁的清笑，她不满地瞪了白玉明空一眼，“一天到晚摆着这张冰山脸，你给谁看啊！”
　　“嘿，又不是摆给你看，你激动个什么劲？”冰嗣妍阴阳怪气地笑道，“看看你家狄大人，他都没说什么，还轮不到你发火。再说了，他摆他的，你不看不就得了？”
　　“…你你你！混蛋！”被冰嗣妍呛的不轻，清笑顿时杏眼圆睁，“出去，我们好好比试比试！”
　　“怕你不成？”冰嗣妍也是一脸生怕大战不爆发的样子，继续煽风点火。
　　“清笑！”
　　“…妍丫头！”
　　狄公和白玉明空阻止的声音同时响起。狄公的语气中是略带责怪，而白玉明空的语气则是冰冷刺骨。
　　“白玉明空！你能不能不用这种冻死人的语气和我说话？！”冰嗣妍顿时满脸愤怒，扭过头来恶狠狠地看着白玉明空，“我刚才可是帮你说话的！”
　　“…不能，对你我改不过来。”某人依旧是面无表情，语气没有丝毫波动。
　　“…你！！”冰嗣妍顿时语塞。
　　“…要打出去打，打不赢也别去找老三帮你出气。”白玉明空完全无视了那两道如同刀子一般的眼神，依然自顾自地说道。
　　“好了好了…你的伤才刚有起色，不好好养着，还有功夫和她斗嘴？”狄公看着这看似面无表情但其实心里似乎在偷笑的青年，感觉真是相当无奈，只得抬高声音微微训斥，“若是再如此，我便不管你这伤了，任由你胡来。”
　　“…不管便不管…”听得这话，白玉明空一愣，虽然也有小小地反驳一下，之后也就没了后文，而是拧过头去闭目养神。
　　“…我们走吧，让他休息休息。”怎么又闹情绪…狄公很是无语地看着那闭目养神的青年，摇摇头叫上清笑准备离去。
　　“…狄…狄大人，你留一下，行么？”低低的声音响起，七分恳求，三分希冀。
　　狄公转头，恰好捕捉到白玉明空脸庞上的几分挫败和复杂，顿感愕然：“留下倒也无妨。只是…留人需要摆出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么？”
　　“…额？”白玉明空的脸色顿时僵住，暗暗冒汗，然后很干脆地将脸拧了过去。
　　“那…清笑，你们先出去等等吧。”眼看着白玉明空似乎又有闹脾气的意思，狄公只得苦笑，出言将清笑等人打发出去。
　　“那他…”清笑不放心地看了白玉明空一眼。现在这人虽然是个重伤号，但是他那一身武功还在啊！相比之下，大人的…呃…所以怎样都不能让这家伙单独和大人说话！
　　“…你看现在的我，还能动么？”对清笑的怀疑很是不满，白玉明空索性不顾狄公之前的劝告，左手用劲，直接将身子撑了起来。这一动，使得背后的伤口再度撕裂，剧烈的疼痛瞬间让得白玉明空倒抽一口冷气：“嘶……”随即手臂一软向后倒去。
　　“别动！”因为白玉明空起身的太突然，狄公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等他意识到面前的情况之时，白玉明空已经躺在床榻上疼的暗暗抽气了，“身体为大，这个时候你还闹什么脾气？！狄某信你不会伤我不就行了么？还是说你想玩命？！”
　　听出了狄公话中的怒火，本想反驳两句的白玉明空沉默了。他说不清自己是因为理亏不能还口，还是因为…他觉得这种责怪其实能让他感受到一种关怀而不想打断。总之，这顿看似吃亏的教训，他白玉明空接受了，而且没有半分不满。
　　“…嘶…我知道错了…”一边强忍背后的痛楚，一边用仿若蚊子振动翅膀一般的声音嘀咕出这句话，白玉明空已经说不清自己的心情到底是怎样的。看见狄公因为自己生气，他心里就会感到十分自责。
　　“知道错了就没事了？”狄公冷哼一声，走到桌前拿过上边的纱布，“好好趴着！其他人都出去等着。”
　　走出门外，出门时被狄公瞪了一眼的清笑有些无奈，因为她从那眼神之中似乎感到了一些秋后算账的意思。大人也真是，怎么护着一个外人啊？于是抱着对白玉明空的各种怨念，清笑把矛头对准了同是孤星煞之人的冰嗣妍：“刚才被大人打断，现在走，本将军一定要好好收拾你，来报上次的偷袭之仇！”
　　“怕你不成！”同样被白玉明空激的一肚子火气的冰嗣妍自然是毫不犹豫地接受了这般要求。于是，孤星煞跟随而来的人哑然发现，如今敢与冰嗣妍大小姐斗嘴的除了寒星白玉明空大人外，似乎又多了狄仁杰身边这个叫作纳容清笑的护卫…
　　细心地将二度撕裂出血的伤口包扎好，狄公看看趴在榻上一动不动的白玉明空，心中略感好笑。像啊…真的像，若是自己的依据能够再多一些，是不是就可以直接说出来了呢…
　　“行了，伤口已经包扎好了，以后切记不可再乱动。”
　　由于心中对白玉明空不听自己的告诫十分不满，狄公在包扎伤口时下手故意重了些，时常让白玉明空忍不住嘴角抽搐，更有几次差点哼出声来。
　　“…此乃自作自受，自然也只能自己忍着。”看着白玉明空满脸郁闷，狄公强忍笑意，这样说道。
　　……自作自受？这似乎是你故意的吧…白玉明空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有话就说吧。”拍拍袖口，狄公坐在榻旁的凳子上等待着白玉明空说出留住他的原因。
　　白玉明空一愣，面上随即显得有些不自然：“…那个…其实倒也没什么…”
　　听得此言，狄公古怪地笑笑：“没什么？莫不是你无事消遣狄某？若是如此狄某就告辞了。”
　　“…不、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白玉明空顿时急了，想要起身却又想起刚才狄公告诫他的话，于是只能对着狄公干瞪眼。
　　“……”狄公无奈，沉默了好一阵子，出言道，“你说吧，狄某…听着呢。”
　　“…”
　　“…”
　　又是一阵沉默。最终，还是白玉明空先打破了沉默，好似下了什么决心一般：“…那个…那天的事…对…对不起了…”
　　“…什么事？”狄公莫名其妙。
　　“…就是我去大将军府那天…”白玉明空说起来这件事，似乎有些不自在，“…那天…是我不对，不该就那般负气离去。所以，一直想和你道个歉…”
　　“…原来是因为这个…”狄公微笑，原来是想道歉，当着其他人却又有些拉不下脸啊。
　　“…说起来，倒是差点就没机会了。”转过头，白玉明空略微感慨，语气之中，却是说不出的疲惫。
　　“我原谅你。”狄公淡淡地道，“哪怕你今日不曾道歉，我也会原谅你。”
　　“…为什么？”白玉明空愣愣地看着狄公。
　　“…你的脸上戴着人皮面具，对吧？”这一句，似乎答非所问。
　　对于这个问题，白玉明空并没有否认：“…没错，我们都不能以真面目见其他人，除非是…除非是那人已经被列入必杀名单…你问这个干吗？”
　　狄公摇头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告诉你一句话。当你愿意用你的真面目面对我时，那个问题的答案，你自然便会知晓。”
　　“现在不可以告诉我么？”白玉明空好奇地问道。
　　狄公微笑着拒绝：“这个答案，需要你自己去探求，就算我现在告诉你，恐怕你依然不会明白。”
　　答案？狄公看着白玉明空隐有失望神色的脸庞，黯然一叹。若你真的是元芳的话，虽然不知道你为何不愿与我相见，但这个答案，你终究会明白的…
　　“哦对了，这个给你。”似乎想起了什么，狄公从袖中取出一枚洁白物什，“之前本来想直接放在你这里，后来觉得不放心，还是亲手交给你的好。”
　　白玉明空定睛一看，这才发觉那东西便是自己那日赌气丢在狄公处的羊脂玉佩：“…你不是说这玉佩是那李…李元芳的么？为何还要将它给我？”
　　狄公摇摇头，微笑不语。
　　白玉明空再度追问道：“这个，又是不能说的原因？”
　　“…你就当我也不知道原因好了。”将羊脂玉佩放到白玉明空枕边，狄公转头，微微一叹，“因为有些事情，本身就不需要什么解释…”
　　“命运这种东西，我们又如何能逆。”说罢，狄公默然一阵，转身打算离去。
　　“…大人…”就在他转身欲走之时，白玉明空再次唤住了他。但此次，白玉明空却是唤他大人，声音也再不复往日的低沉清冷，“我想，以前我们，似乎真的是认识的吧…”
　　……这个声音……狄公脚步一滞，心头有些泛酸。曾经，这声音的主人总是在自己身边唤自己大人，可在那个夜，他却挣脱了自己抓住他的手，一心求死。
　　是么…假如你不愿见我是因为你有你的苦衷，那么我狄仁杰会等，直到你愿意将你脸上的面具摘下。至于那答案…呵，只是因为，你，是元芳。
　　仅此而已。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