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笑谈

　　颜风和杨萧顺着声音一看，见门外祈释远正要走进房内，杨萧立马站了起来。“大人。”
　　祈释远进门，后边跟着的翠盏也立在了颜风身后。祈释远看了看杨萧，用让他发毛的眼神把他从头到脚扫了一遍，临了还扫了桌上的空碗，然后又看了颜风都着绷带的双手，冷笑了一声，“你们好兴致呀。”
　　杨萧不敢多言，只站立一旁，让祈释远落座。祈释远坐下了，用眼角把颜风从头扫了个尾。
　　颜风实在是摸不着头脑，现在的气氛着实很诡异。但是国舅大人不是才刚进来吗？她又做错了什么？
　　颜风想了想，扬笑作揖道：“国舅大人海涵，适才我跟杨萧是闹着玩的，一点都没有贬低表小姐的意思，请国舅大人赎罪。”
　　“呵，颜姑娘言重了。”祈释远嘴角勾笑，在颜风眼里就像是嘴角抽搐，她很想说年纪轻轻就中风，国舅真应该保重身体。
　　“颜姑娘，不知怎的，听着你谦卑的话，我怎么老是感觉你在心里发笑？”祈释远斜看着颜风，颜风的心肝差点抽了过去。“怎，怎么会，国舅大人面前，我一介平头百姓怎敢造次？还请国舅大人有大量，就当刚才听过的话都是放屁。”
　　“噗！”翠盏喷笑，见了祈释远的冷眼，急忙躲到颜风身后。
　　“颜姑娘，我听着你叫唤‘国舅大人’，怎就那么不对劲儿呢？”
　　颜风轻笑，“大人心思缜密，明察秋毫，对于细物尤其观察，听声察人，心里觉得我有意隐瞒，这本是大人的本领。不过咱小老百姓的，过着日子舒坦，心里就没了负担，不懂得轻重，若是有什么小地方得罪了大人，还请大人切莫计较。”
　　“这么说，你认为国舅我很爱计较？”祈释远的声音很冷，但是却很诡异的透出一丝笑意，感觉像是捉弄着笼子里快要被宰的小狗，看它无处可躲而开心大笑。
　　颜风拒绝受他奇怪语气的影响，坚决认为自己不是只小狗，而是只人……错了，是一个人。“怎会，谁不知道国舅大人少年俊才本事过人，英明神武鹤立鸡群，心思缜密明察秋毫，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天生有福惹人妒羡……”最后再加上个天妒英才红颜薄命，乖乖去苏州卖咸鸭蛋。
　　“好了好了，少拍马屁。”把手一挥，祈释远直接进入正题。他拿起翠盏斟的茶，慢慢的品，接着慢慢的说：“颜姑娘，你的手情况如何？”
　　“托福，还没残废。”
　　他似乎心情很好，对于颜风半是奉承半是讽刺的语气似乎适应得很好，表情都是轻松自在的。“我猜再过两天，你的手就无大碍，到时还请你对祈某施与援手。”
　　“过两天？国舅大人，劳烦您回忆一下，好像我颜某人的手是骨折了吧，”她故意加重骨折二字，“骨折可得慢慢养，没半个月也得十天八天的，才三天时间，你以为我吃了神仙药？”
　　“哦，骨折？”祈释远瞟了一眼杨萧，让杨萧顿时心里直发毛。“看颜姑娘生龙活虎的样子，我还以为有人把骨折听成脱臼。”
　　颜风半转脸看着他，当然，眼神里满是嘲笑，“是吗？那也是小女子的福气，就那么刚好有人耳朵不灵，倒是救了小女子一命。”
　　“所以，两天后，请颜姑娘帮我一个小忙。”
　　该死的狡诈狐狸！颜风心里暗骂，“国舅爷抬举了，小女子仅是平头百姓，哪能帮得了国舅爷？国舅爷还是另谋贤才吧。”颜风面带满是深意的笑容回答。她才不想惹了一身腥。
　　祈释远眼中有一闪，继续说：“颜姑娘，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再推托下去，我怕对谪仙居的姑娘们不太好呢。”
　　颜风转头瞪着他，眼里冒着熊熊的火。可恶！就只会威胁人，有种堂堂正正绝斗！看是要用手枪还是……算了，这里还不知道有没有火药呢。
　　颜风泄气地垂下头，认输了。“你是要我教你表妹跳舞？”
　　“颜姑娘果然冰雪聪明，到时还请你多关照。”祈释远笑得那个得意呀，颜风恨不得往他扔木头砸晕他。
　　“我可事先说明，跳舞是要讲天分的，如果你那表妹不行，那我也帮不了。”其实她坚决不想帮他的，这人皮肤略白，五官也清俊，就面相来说，实在是不太好对付的那款。她怕以后会节外生枝呀。
　　“还请姑娘尽力而为，祈某人……”那话尾还含在嘴里，见总管匆忙跑进来，在祈释远耳边低语了一阵。听完他更是面带春风，“我表妹到了，现就让总管带她来见你。”
　　颜风还没答话呢，总管又小跑出去了。这是要询问还是知会？意思意思给她发表一点意见也好呀。
　　过了一小会儿，就见总管带了个裙装女子进门。颜风懒懒地抬眼看她，哦，看起来是个大家闺秀的样子。瞧她低垂着的眉眼，小心翼翼的抬腿跨过门槛，就连那捏着裙子的纤纤玉手所摆的角度都刚刚好，不会太高显得轻浮，也不会太低显得拘谨。
　　等她走近了，颜风才看清她的脸。五官还挺清秀的，不过那股子气质，可比自己强多了。颜风暗自吐舌。这女子，看着就觉得沉稳文静，虽然真的不是闭月羞花，不过也算得上千娇百媚。她看了看祈释远，呃，竟然比那女子还美上几分。不是她的审美标准太低，而是他们的标准实在太高了，想是皇帝后宫三千，没有十分能耐进不去呀。
　　“给颜姑娘问安。”祈释远看也不看她。那女子也温顺，对着颜风福身，“颜姑娘，碧鸳有礼了。”
　　碧鸳，颜风沉吟着这个名字，青天白首愿，碧水鸳鸯情。“好名字。”她对着碧鸳微笑。对待女子，她总是特别的宽厚。“碧鸳小姐从哪儿来？舟车劳顿的辛苦了吧，快请坐。”
　　碧鸳显得特别安静。许是祈释远坐在旁边，碧鸳也不敢坐下，头也不曾抬起。不过也可能这时代的女子就该是那个样儿，毕竟不是谁都像颜风那样怪异。“多谢颜姑娘关心，我不累。”
　　“那喝口水吧？”颜风很殷勤地想斟茶，却忘记了自己手伤未愈，结果右手拿着茶壶不稳的往下坠，左手习惯性的要扶，碰到了疼痛连心的手指，疼得反射性的要甩开，茶壶自然摔碎了，那茶也淋了自己一身。
　　“怎么那么不小心！”祈释远急忙起身把她拉开，见她身上衣服也湿透， “幸好茶凉不烫人，快去换件干净衣服。”
　　颜风看看原本也想过来察看的杨萧，一脸无辜，“我没有其他衣服了。”上次的衣服还是杨萧给拿来的，现在让他去拿，会不会让祈释远说他僭越？
　　祈释远瞄了她一眼，这一眼在颜风看来是极端的鄙视。“我给你的裙装呢？”
　　“那些？”颜风撇撇嘴，也学祈释远用眼角来瞄他。“被我拿来当垫桌底的了。”那么烦的装束，穿一套得多久呀，想让那么懒的她累死吗？
　　“你……”祈释远没好气地说她，“你个姑娘家，穿什么男装……等等，你这男装谁的？”那衣服看得实在眼熟。
　　颜风耸耸肩，毫不在意地说：“是杨萧拿来的。”
　　她话音刚落，屋内气氛瞬间凝住。颜风疑惑地眨眨眼，翠盏站在门口不敢进来，不是她；总管在屋外候着，也不是他；那碧鸳小姐安静地站在自己一旁，仿佛发生什么事都与她无关，应该也不是她；那这诡异的气氛……她把目光定在祈释远身上，只见他死盯着杨萧；而杨萧却是低垂着头，也不知是因为尊重还是因为害怕而不看自家主子。
　　“请问……”她左右看看，“请问你们怎么突然间含情脉脉起来？”要调情也要看地点和场合的吧？她就算了，屋里还有碧鸳和翠盏，不知道会不会给她们造成心理阴影。
　　“唰”“唰”，两双眼刀四支寒光同时往颜风刺来，颜风抖了抖，无辜极了，“是你们突然间相对两无言的，被我拆穿也不用这样……”
　　颜风打了个喷嚏，招手叫翠盏进屋拿衣服。“果然这里就是冷，才十月，以往……”颜风是地道的南方人，以往十月还穿着T恤短裤满街跑。她自言自语地带着翠盏向内室走，无视屋内两个瞪着她的人。
　　又有仆从跑来，跟总管说了几句话，总管赶紧给祈释远说了，祈释远一听，表情一凝，也不顾什么，喊了碧鸳就要走。
　　“有事呢？”颜风甩甩手，“有事就快去。”别在这儿碍眼。结果又被祈释远皱着眉头，不以为然的瞄了一下，她也不甚在意。
　　但当她回头往内室去，而碧鸳与她错身而过的时候，颜风只听着一句冷冷地话语，让她愣在了当场。
　　“只不过是个不识抬举的死老百姓，又不漂亮又没气质，凭什么……”
　　颜风呆住了。凭什么？她目送碧鸳离去，竟忘了回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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