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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
“李源死了?!”同时得到消息的还有宋流萤。
陶希点头:“嗯,我听见黄婶说的。”
宋流萤心里一惊,跑了出去。
行至半路。
“流萤,”谢濯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怎么跑得这样快?”
宋流萤甩开他:“不关你的事。”
谢濯看着他离开的方向:“是去李源家?”
旺久估摸着也是。
谢濯小跑起来:“跟上。”
谢濯步子大,不消片刻便赶上了宋流萤。
“流萤,”他看着神色冷冽的少年,顿了一顿,声音低缓下来,“人已经死了,慢一点去也是如此的。”
宋流萤看他一眼,没说话,脚步却是慢了下来。
谢濯与他并肩:“听旺久说,李枣并无大碍,你不必过于忧心。”
宋流萤沉默,片刻后嗤笑着开口:“你怎么就知道,她并无大碍。”
宋流萤话里的讽刺让谢濯愣了一下。
宋流萤偏过头,越过那聚集在一起的人群,找到跪坐在灰烬上的李枣。
谢濯看过去,心里一松:“你看,我就说她没事吧。”
宋流萤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谢濯心里不安,语气不自觉软了下来:“流萤,你不要这样看着我。”
“谢公子。”
他们的到来让人群开始涌动,两个天差地别的人走到一起,让人们忘记了李源的死亡。
陈喜瘸着腿走到谢濯身前,她哑着嗓子:“枣儿今后再没有爹了。”
“陈姑娘节哀。”谢濯没什么安慰人的心思。
陈喜听不出来,她抹抹眼角:“这样也好,至少不会再有人拖累枣儿了。”
谢濯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那边,宋流萤懒得理会其他人,直接走到李枣旁边:“去西村吗?”
李枣低着头,什么话都没说。
宋流萤踢踢她:“听见我说的话没?”
他的举动引起了人群的不满:
“她爹都还没凉透呢,你这就上赶着欺负人了?”
“你当我们东村的人都是死的不成?再动手动脚的,别怪我们不客气!”
“真不要脸,你自己做那见不得人的勾当就算了,还想着把枣儿拉下水,也不怕她爹半夜来找你。”
“嘿嘿,”有人□□了一声,“找他他还正乐意呢,说不准鬼的滋味更……”
“啪!——”
霎时间,整块场地寂静,只有风吹动树叶的簌簌声。
直到谢濯开口:“抱歉,手滑。”
他身前的矮小男人脸色涨得通红,鼻血淌个不停,但一言不敢发。
宋流萤冷冷看着噤若寒蝉的人群:“谁要养她?”
无人回答。
李枣的堂叔站出来:“村长就要到了,我们李家会商量着办的,用不着你多管闲事。”
宋流萤没有看他,又踢一脚李枣:“跟我走,还是留下?”
李枣不再低起头,她看着宋流萤,眼睛肿得吓人:“关你……什么事……”
声音哑涩,好像生了锈。
李枣的堂叔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听见没?和你有个屁的关系,滚滚滚。”
宋流萤看了李枣最后一眼,没再说什么。
他俯身拾起一块石头,走到脸上挂着巴掌印的男人身前。
“你、你……啊!——”
对着那张嘴,狠狠砸了下去。
“死人之地不生是非,”他扫过说他的几人,“咱们来日方长。”
宋流萤走后,静止的人群开始涌动,有去搀扶流血男子的,有继续扯八卦的,有的胆子大的,来到谢濯旁边。
“听说你是东南边来的富户?”一个肚子滚圆的中年男人走过来,“我叫钱德旺,认识一下。”
谢濯看着他:“你好。”
钱德旺点点头:“确实一表人才,不怪我家馨馨能看上,但你既然不是官,那彩礼上面,就要多给一些了。”
谢濯:“???”
他礼貌微笑:“我好像不认识你的女儿。”
钱德旺摆摆手:“那有什么的?今晚你来我家,我让你们见。”
又说:“要是你没时间的话,让馨馨去你那里也成。”
谢濯礼貌微笑:“抱歉,我有点事,要先走了。”
钱德旺皱眉:“这就是你对老丈人的态度?”
谢濯礼貌……实在是礼貌不下去了。
“谢公子。”钱德安的及时出现,让谢濯保住了自己的礼貌。
“钱村长,”他转过身子,“好久不见。”
钱德安皱巴着脸:“我先去处理事情,有时间再聊。”
钱德安走的时候,旺久恰好跑过来:“少爷,枣儿什么话都不肯说,只黏着陈姑娘。”
谢濯没来得及说话,钱德旺又开口,他上下打量着旺久:“这是你的下人?”
旺久错愕:“请问您是?”
钱德旺语气不快:“连主人都不知道,要你有什么用?谢濯,给我把他乱棍打死。”
旺久生了怒气:“你是个什么东西,就敢胡说八道?!”
他的主人,从来就只有谢濯。
“你这刁奴!我要让我女儿卖了你!卖了你!!”钱德旺跳脚。
谢濯见了世面,拍拍旺久的肩:“自己凑上来的。”
旺久明了,推推谢濯:“少爷您走,剩下的交给我。”
谢濯的话让钱德旺听了去,他暴跳如雷:“你个狗娘养的,信不信我不把女儿嫁、啊——”
谢濯生了气:“再有下次,别怪我断了你的舌头。”
旺久捏住鼻子,退开几步:“少爷,他尿了。”
钱德旺瘫软在地下,如同一汪烂肉。
谢濯收回手,扫一眼看热闹的人,淡笑道:“谢某与他不识,诸位莫要误会。”
“不、不误会。”有个女子红着脸回答。
见谢濯周身柔和,她没忍住多说了几句:“他家从来都是这样,硬把家里的男男女女说给别人,等到人家信了,给了钱,他们又翻脸不认人。”
旺久惊呆:“还能这样吗?”
他打个激灵,回过神来:“他们这样,就不怕别人找上门来吗?”
女子摇头:“都是些小钱,而且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所以没多少人会找他们的麻烦。”
“就算来了,他们家人多,别人也轻易斗不过。”
旺久开了眼,一路上跟在谢濯后面嘀咕个不停。
“少爷?”谢濯突然停下,旺久差点撞到他身上。
谢濯错开几步:“你走这边。”
看着那熟悉的岔路口,旺久:“……好。”
甩开旺久后,谢濯轻车熟路,畅通无阻来到宋流萤的屋子处,敲门。
“流……”谢濯紧急收回嘴里的话,看着眼前明显紧张的小孩,下意识微笑,“你好。”
陶希握住门沿的手更紧:“嗯。”
谢濯看一眼屋里:“你流萤哥哥呢?”
陶希静静地睁着大眼睛,不说话。
谢濯等了一会儿,换个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陶希皱眉:“关你什么事。”
谢濯:“……”
陶希作势关门,谢濯伸手挡住。
叽里咕噜说了一通后,陶希从眼睛瞪圆到半信半疑,最后带着谢濯七拐八拐,到了一个树林里。
谢濯听着幽幽的鸟叫声,看着脚步轻快的小孩,沉默后开口:“你不是要把我卖了吧?”
“陶希?”
谢濯话音刚落,不远处就传来了宋流萤的声音。
陶希听见了谢濯的话,狠狠瞪他一眼:“我才不是陈喜!”
说完气鼓鼓地跑到宋流萤那里:“流萤哥哥,我把你相公带来了。”
宋流萤:“???”
陶希没看出宋流萤的迷茫,接着告状:“他是个坏人!说我要把他卖了!”
宋流萤松开又捏紧手里的镰刀,指着不远处的谢濯:“你过来。”
谢濯:“……”
他慢悠悠走过来,明知故问:“怎么了?”
宋流萤看向陶希:“把他跟你说的话复述一遍。”
陶希终于觉出了端倪,站直身子,老老实实回忆:“……我本来是不信的,但他说哥哥的背上有一道疤,我、我给你擦药的时候看见过,就信了。”
他知道自己的眼睛好看,故意睁大了博取同情。
宋流萤习惯了谢濯的不着调,但没想到他竟然会跟小孩子这样说,当下有些生气:“谢濯,我说过了,你要是想给陈喜报仇,我随时都等着,要杀要剐随便你,但这种下流的手段,无趣还让人恶心,我不接受。”
也不是什么重话,但可能是当着陶希的面,谢濯心里不舒服。
他没了一贯的温和,冷下脸来:“你有什么资格不接受?宋流萤,从来都是我乐意,而没有你乐意。”
他握住宋流萤的手,举起镰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你试试看,会不会株连九族?”
宋流萤气极,手下用力。
谢濯白净的脖子上渗出血丝。
陶希被吓到,后退的时候不小心被藤条绊倒,“扑通”一声滚了下去。
山里路滑,他翻了几下,落进灌木丛里,惊慌痛哭。
宋流萤急忙丢下镰刀,几步跳下去,费力地将陶希抱起来。
陶希浑身脏污,血和泥巴混在一起,分不清到底是哪里受了伤。
宋流萤将他搂在怀里:“希希别哭,先告诉哥哥哪里疼?”
陶希哽咽着:“腿……腿疼……还有、手……手也好疼,呜呜呜呜——”
宋流萤没有办法自己处理,抱起陶希往村子里走。
谢濯看着他着急的背影,跟了上去。
“滚开。”宋流萤冷冷看着身前的谢濯。
谢濯伸手去接抽泣的陶希:“我力气大,走得更快。”
宋流萤咬牙。
谢濯装作没看见,直接将脏脏的小孩抱过去:“不会株连九族的。”
宋流萤擦掉衣服上的泥巴:“无所谓,我本也没有九族给你株连。”
谢濯身子一顿。
宋流萤催促他:“快点!”
一路无言,直到陶希见完大夫。
谢濯拦下背着陶希的宋流萤:“让他去我那里,如何?”
宋流萤拒绝:“不用。”
谢濯跟着他:“他需要卧床休养,也就是需要人照顾,你难道要丢下地里的活?”
陶希哭累了,昏昏睡睡之中听见“丢下”两个字,条件反射般回答:“流萤哥哥不要丢下我。”
宋流萤心里一酸,他当然知道去谢濯那里是最好的选择,但他就是不想答应。
谢濯怎么会不知道宋流萤的固执,特别是在他羞辱了对方过后。
他软下声音:“我那里环境好,负责做饭的张婶最是喜欢小孩子,且照顾病人向来有一套,让希希去我那里,你方便是其次,最主要的,还是他能恢复得更好。”
宋流萤眨掉眼睛里的水意:“谢谢你。”
他突然笑道:“对不起,不应该那样对你。”
宋流萤的服软让谢濯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他张嘴,最后却只是生硬道:“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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