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夜只会心疼哥哥

　　真夜没能睡着多久，大约4个多小时之后就醒了，但她没有睁开眼。因为五条悟从刚才开始就悄悄蹲在了床边，等着她醒过来。

　　少女闻到了不属于她房间的味道，轻薄的甜味和清爽的植物的气味。

　　不过忍耐了区区三十秒，少女就忍无可忍地掰动嘴唇，责问这只不懂事的白猫。
　　“别在少女的房间里吃甜品啊！如果虫子被甜食勾进来了，你就给我负起责任一只不剩地吃掉！”

　　“唉——吃掉吗？！”
　　五条悟吃惊地瞪大眼睛，刚咬下一口的大福从嘴里“吧嗒”滚落地上。他急忙拉起纸巾裹住罪证，小心确认真夜没有发现后，偷偷藏入纸袋。

　　“没关系，我会守护好真夜的房间的！绝对不放一只虫子进来！真夜还要睡的话就睡吧。这数天都没有好好休息吧。”
　　蹲守在真夜床边的五条悟一边打着保证，一边吃着心爱的毛豆奶油大福。他两条长腿交叠盘坐着，身上堆满了用来打发时间的甜品。

　　再次听到包装撕开的声音，真夜额头上突地蹦出了几根青筋。
　　“如果你真想让我休息的话就不要做这种事情啊，你怎么又擅自吃起来了？”

　　男人眨眨眼，洁白的睫毛上下扇动，一副天然的单纯无辜。他看着手上已经打开包装的曲奇饼干，委委屈屈地塞进嘴里，含糊着声音回答。
　　“因为……只要虫子不进来就可以了吧。”

　　真夜气地一脚蹬向床边最强的贪吃猫。
　　“你就是最大的那只虫子，给我有点自觉！”

　　最强老实地受了一脚，咽下嘴里的曲奇，托着少女作恶的脚放回被窝，盖好了脚边的被子。
　　“kiro，我是益虫。”

　　真夜受惯了朔夜的照顾，对五条悟的关照虽然略有触动，但依旧从鼻腔里哼了个声。
　　“两栖类也不行。”

　　男人感受到少女态度的软化，转动起闪亮的眼睛，悄悄往床头靠近。
　　“咕咕。”挪动……
　　“鸟类禁止。”

　　“喵~”挪动挪动……
　　“喵什么喵？你最多就是只贪吃的白老鼠。”
　　真夜对他的耐心即将售罄时，最强顺利地沿着床边挪到了床头。

　　“吱吱！”
　　五条悟蹲在床头，亮闪闪的眼睛注视着紧闭双眼的真夜。

　　“够了。你不出去是吧？我出去！”
　　最强白猫屡教不改，受够了的少女睁开眼就要弹坐起身。

　　“真夜！”五条悟一把压着肩头把人按回床上，撑在少女上方试图捕捉她的视线。

　　真夜急忙别开头闭上眼睛不去看他，她的迁怒和任性已经在第一次宣言时挥霍了大半。
　　少女明白，他们遭受的这一切都源于自身的弱小。那些本家的烂橘子给予他们的苦痛，不该由五条悟承受责难。

　　他们和五条悟之间只有一个误会。
　　他们将自己看的太高了。
　　他们和五条悟，并不是真正的家人。

　　而如今杀了朔夜才被保全的自己；迁怒最强五条悟的弱小自己；实际和五条悟毫无血缘关系的陌生自己……绝不该在失去朔夜哥哥以后，再去接受五条悟的怜悯。

　　他们不是家人，却也不是陌生人。
　　只是儿时碰巧认识，玩过几年的玩伴而已。
　　只是……这样而已……

　　五条悟撑在被面上的双臂微微弯曲，他能感觉到真夜现在没有生气。看着别开脸的真夜，他有些束手无策。
　　“就这么不愿意和我好好谈一谈吗？昨晚开始，就连一眼都没有看过我，你真的以为我没有察觉吗？”

　　真夜纹丝不动地抗拒着和他交流。五条悟终于想起原本为了讨好少女而买来的甜食。
　　他重新回到床脚抱起那堆甜点摊到被面上，几个巧克力球和糖果零零碎碎地四散滚开。
　　“对了真夜，我给你带了很多好吃的甜品。你喜欢的吧？来尝尝嘛……”

　　真夜不想再重蹈覆辙，谁也不可能承诺永远的保护。哪怕对方的身份是最强也一样。

　　她趁着空隙从床上坐了起来。
　　“五条悟，不要浪费时间了。”

　　她不再是从前的真夜了，她不要再沉默地接受保护。

　　“为什么？就因为真夜你现在连看着我说话都不敢吗？”
　　五条悟对着软化态度的真夜寸寸逼近，直到将少女堵在床角退无可退，几个糖球也被推到了少女手边。

　　“你很烦。”
　　真夜别着脸双手齐用地推开了五条悟。

　　五条悟笑着抓住了少女推拒他的双手。
　　“嘛~嘛~真夜酱~小真~夜夜~”

　　少女被他手上的温度一烫，急忙抽回手。
　　“很恶心，快停下你失礼的称呼。”

　　五条悟察觉时机到来，正了正表情，对着紧贴床角的真夜说明情况。
　　“真夜，东京那边，要不了多久就能处理好了。以后真夜可以作为我的妹妹，和我一起生活。不管是普通的学校还是咒术高专什么的，只要你想都可以上。我会为你提供所有的生活保障。我保证。”

　　真夜愣了愣，转回头看到了五条悟认真的表情。苍蓝的眼瞳里映照的是略显呆滞的她。
　　没错，他给的是曾经兄妹两一直想要的，普通的、自由的生活，但并不是她如今想要的。
　　“我要是不愿意呢？”

　　五条悟并不意外，他很快地给出了回复。
　　“那边的准备不过是个备选。真夜如果不愿意的话，继续留在横滨也可以。”
　　“真的？”
　　“真的哟~”
　　“你在盘算什么？”
　　五条悟会老实地回到东京？真夜不信。

　　“和我一起生活吧，真夜。东京或是横滨都可以。”
　　五条悟紧盯着她，等待一个肯定的答复。

　　果不其然，他完全就是赖上了她。
　　真夜没能在和他的对视下坚持住，率先移开了视线。
　　“我选择一个人住在横滨。你回你的东京去……”

　　真夜知道，身为最强的五条悟有着自己的信念。他不可能彻底放弃东京高专那边的事务和她定居横滨。她赶走他只需做这么简单的一个选择。

　　「一个人」这个词，像根尖利的针一样从五条悟的耳中刺过，让他一下原地炸起。
　　“这可不行，真夜一个人太危险了！昨晚也是，深夜喝酒还当街睡着了。要是……”
　　相较于五条悟的炸毛，少女则反应平淡地截断了他的话。吐出的话就像是一碗凉白水，温凉无味。
　　“你是觉得我无法保护自己吗？我好歹也是被家族称为怪物的人。”

　　横滨的咒灵虽然也很多，但不管是咒灵还是人类，都没有东京那般危险。相反，托了哥哥的福，大多数对她还很友好。这几天经过，她觉得她还是挺喜欢横滨的。

　　少女平静淡然，面前的五条悟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猫一样扑上来捏紧了她的肩膀。
　　“不是怪物！这点上就算是真夜你也不能……”
　　直到少女皱起眉头，他才松开因为用力过度而有些僵硬的手。
　　“抱歉。没弄疼你吧？”
　　他垂下头，萎靡得像个躲在阴暗角落里偷偷生长的小蘑菇。
　　“真夜不是怪物，不要再这么说自己了。朔夜也不会承认的。”

　　真夜有些心累地抬手，揉了揉现今成长得过分高大的男人的白发。
　　面前的五条悟从某方面上来说从未改变过。
　　“冷静一点，这不是你需要关心的事。”

　　“从朔夜死亡开始，又或许更早之前我就已经无法冷静了。”
　　垂着脑袋显露颓丧的白毛猫猫将自己更近地送到少女手底下，趁机抓住了她的另一只手。
　　“真夜，如果你不能回到我身边，起码让我看到你。”

　　真夜简直难以置信，甚至于忘了把手收回。
　　这种话是五年前的五条悟决计说不出口的。以他当初的高傲，在AB的选择项上决计不会做出这种折中的妥协。

　　少女手指收紧，方才察觉自己的手还在五条悟头顶。僵硬收回之后，她神色莫名地开口。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五条悟。”

　　“我知道。”
　　五条悟动了动脑袋，半抬着眼看向真夜惯做冷淡的金瞳，但是少女却没有如他所愿地看向他。

　　不仅如此，她的冷漠比起之前更为内敛。
　　那种冷，像是装进盒子里的冰块。
　　观之如常，触之冰凉。

　　少女自答。
　　“不，你不知道。从很早开始，我们之间的界线就不再单纯由你划下，而是由我们来决定。”

　　是的，「我们」。
　　真夜明白，五条悟的这份歉疚绝不仅止于她，更是为了朔夜，为了夏油杰。经历一次次失去而叠加起来的情感，被倾注在她身上。她只是五条悟沉溺苦海时抱住的一根浮木。

　　就像五条悟此时所做的那样……
　　他抓紧了手中被他体温捂得温热的手。脑袋一低，隔着被子埋进了少女的怀抱里，柔软的白发铺散开来。
　　“我知道，这个我也知道。只要一点点地抹去界线就好，就算没有进展……”
　　埋在少女怀里的脑袋撒娇一样地左右蹭了两下不动了……被子里传出闷闷的声音……
　　“真夜，别丢开我。”

　　人们抓不住已经消亡的事物，只能选择抓紧还没来得及失去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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