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忆

　　范楠终于回了学校，到教室时，班上至少有一半人黑压压的站在座位上晨读。突然想起，今天是老赵的早自习。果然班主任的威严不容小觑。但最没道理的是，王司然居然幸免于难了。
　　“你终于回来了？”
　　范楠把王司然推回他那边：“你怎么没站起来？”毕竟他那样不像是会背书的人。
　　“我这腿……也站不了……”王司然无奈的摊摊手。
　　这……
　　正所谓因祸得福？
　　王司然腿上有一个大疤，所以他只穿了短裤，然而外面在刮大风。
　　没事，王司然皮厚，不冷。
　　老赵选班干部的时候看过中考成绩，体委是看体考分数选的王司然的体考基本满分，全班最高。但除了体育课范楠几乎就没见他动过。
　　可能这就是年级上流传的那句话——“高一体委个个瘦，五班体委最出众”的原因。
　　倒也不是真的很瘦，人家可是有肌肉的，只是没那么夸张而已，力气这方面王司然是只多不少，齐峰以当了十多年小弟深刻经历举双手赞成。
　　至于范楠为什么是艺委——全班就他一个考过艺术……
　　老赵的眼神贼好，王司然惹不起，他不想带伤罚站。一个早自习特别无聊，范楠没睡着也是不容易，旁边的王司然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不止他，范楠起码听见了不下十个人的哈欠声。
　　五班的孩子悟出一个道理——
　　宁愿上老赵的语文课也不上老赵的语文早自习！
　　无聊到你思考人生。
　　未来是在哪条马路上扫地？还是在哪个工地搬砖？甚至在哪里要饭？
　　扫地搬砖什么的，王某人嗤之以鼻，就凭他天才似的头脑，当然不会选择如此没有技术含量的未来——
　　王司然果断选择要饭。
　　就蹲范楠家门口，肯定饿不死。
　　此时的范楠还不知道某人有在自己家门口要饭的想法，只觉得不自在，转头看王司然，他在看书。如果不是他桌下的手机，范楠都快相信他很认真了。
　　当然，没认真的人不止他一个，范楠小心地翻了一页夹在语文书里的小说，继续看。
　　在范楠眼里，晨读是一件非常蠢的事，反正他是不会很大声的，或者直接不读。
　　现在这小说还是开学的时候找班长借的那本，只是因为没有时间，再加上书很厚所以到现在还没看完。
　　只是……
　　范楠发现，这书剧情的走向有点不对。记得孙怡文说是双男主。
　　当时借书的时候没多想，但是范楠觉得这两个男主越来越……暧昧？
　　范楠看着书上的一段字，陷入了沉思——
　　“手不经意间落在他的腰上，心头不由得一颤……他望着那人远去的背影，手中的温度却并没有消退……”
　　范楠：“……”
　　实在有点懵，范楠心里有种奇奇怪怪的预感。
　　所以封面印的“未删减”是什么意思？
　　王司然就抬头打了个哈欠，看见范楠微微皱着眉头发愁的样子，便像是遇见什么千年奇观似的。
　　但很快，王司然的目光从范楠的脸上转移到了他放在桌上的手，手背。
　　因为那里青了一块，仔细看还有些肿。
　　王司然心里有些发毛。
　　长时间输液就会这样，这让王司然想起了针管，很可怕，那可是他的童年阴影。或许范楠自己没发现吧，王司然倒是觉得背后发凉。
　　早自习最后十分钟，老赵接到什么电话就提前走了，临走前让同学们预习第四课。实在玩不下去了，王司然把手机塞回抽屉里，手机也不好玩。
　　没WiFi，没流量……
　　王司然表示老妈再不发生活费自己就要饿死了。
　　平平淡淡的度过了一个上午，苦苦等了一上午的放学铃声终于想起。王司然抬起睡了五节课的眼皮，入眼的就是范楠在收拾东西。
　　像是准备走。
　　王司然清醒不少。
　　见鬼了。
　　范楠居然醒的比自己早？
　　“你什么时候醒的？”王司然问。
　　“……”范楠有那么一瞬间无语，最后还是说：“今天没睡。”
　　真见鬼了。
　　范楠一上午没睡神清气爽，王司然睡了一上午还是傻的。
　　“你去哪儿啊？”
　　问题一问出口王司然就觉得自己像个傻逼，这都放学了，肯定是去食堂啊。
　　果然范楠说：“去吃饭。”
　　齐峰自然以为范楠回来了，王司然会跟他一起吃饭，就先跟蒋泽溜了。没多久教室里只剩他们两个人。
　　“一起？”王司然试探着问？
　　范楠：“……？”
　　对方脸上难得露出为难的表情，王司然以为范楠不愿意，一时气氛异常尴尬。
　　电话铃声打破了两人的沉默，范楠的。
　　范楠到走廊去接电话，说了啥王司然听不见。他废了点力气站起身，一瘸一拐地挪出教室，再准备一瘸一拐地下楼梯。
　　等到范楠转身看到的是这样的场景——
　　王某人抓着楼梯扶手，伸出一条腿在那站着……
　　大概是在想怎么下去。
　　范楠没憋住，笑了一声，就这一声被王司然听见了。他转身时，范楠嘴角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收，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一点弧度。
　　王司然人傻了。
　　“愣着干嘛？这么身残志坚蹦哪去？”
　　范楠鲜少用这么轻松的语气说话，王司然受宠若惊。
　　……
　　然而另一边，坐在校门外车里副驾驶上的袁诺迷惑的放下了手机，揣进口袋里。
　　“他来了吗？”说着，周远打着了车的油门。
　　袁诺撇了撇嘴，在周老师的细心叮嘱下系好安全带：“他突然说不来了，我才懒得管他，他那个人本来就被家里惯坏了，一向我行我素，谁知道他在想什么？”
　　看得出来，袁诺有些不高兴了，论谁被放鸽子都不好受。
　　“那就我们俩去吃，”车已经驶出中学路口，周远问：“你想吃什么？”
　　袁诺犹豫片刻，说：“你……”
　　“什么？”
　　“你上回带我去的那里不错。”袁诺靠上车窗，看向外面。他撒谎了，那里跟自家随便一个酒店或者度假村大厨级别的饭菜比差远了。
　　周远刚刚不自觉握紧方向盘的手松了松，道：“嗯，就那吧。”
　　一路上两人意外的都没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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