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的只做我徒弟

作者:一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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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4 章


      “这个世界,是真的吗?”

      谢留衣用冰冷的双眼注视着秦远道,等待着他的答复。

      “是真是假,与我何干?”秦远道传音。

      谢留衣深深看了他一眼,最后才仿佛从僵直的土偶恢复成活人,缓慢地转身,真正离开灵山派。

      秦远道刚醒过来认为这是幻境,现在他更偏向是失忆。

      谢留衣的话,他没放在心上,转身就抛到脑后。

      合欢花毒到底是什么,他需要弄清楚。

      当他这样问云开霁的时候,云开霁脸色惨白。

      秦远道:“你受苦了。”

      云开霁宛如打翻了五味瓶,心中发酵着古怪的滋味,可他说不出这五味杂陈的每一部分究竟来自什么。

      得到这样的安抚后,云开霁却怒从心起,似火苗找到了柴薪,微弱但不容忽视。

      秦远道又问了一遍,云开霁不吭声。

      秦远道责难地说:“直言无讳,才能让师父更好清楚如何帮你。”

      云开霁闭眼,深吸一口气,说:“不管师父怎么帮,弟子还不是都得听你的吗?”

      他话中带刺,秦远道却伸出大掌,覆于云开霁发顶。

      如果这个动作可以称得上是揉,那他的的确确,揉了揉徒弟的脑袋。

      云开霁撅着嘴,不情不愿甩开他的手。

      他罕见地忤逆,落在秦远道眼里,像鼓起双颊气呼呼的小动物。

      最后秦远道还是去找钱通运。

      钱掌门每说一句,秦远道的心就往下沉一分。

      是他帮云儿解了第一次合欢花毒。

      合欢花毒的解药还差两种,按照清莲散人给的时间,离第二次发作还有二十天。最后还需留出两天时间炼药。

      一番情况概述完毕,秦远道神色微妙,山雨欲来。

      钱掌门摩挲下巴,好奇地问:“莫非,你到今天终于发现这有悖伦常,心有愧悔?”

      “因缘聚合,当时情况紧急,定有不得不做之理由。”

      放在平时,钱掌门不会追问,但秦远道如此态度,钱掌门禁不住说:“如此为自己开脱,这可有些不像你啊。”

      “不是开脱。”

      刚失忆之时,秦远道很清楚察觉到对少年的情|欲。他也不觉得自己以前是什么善人。他没准早早见异思迁,感情已不囿于师徒关系。

      没有失忆的秦远道,不是因为师徒关系束缚才不爱,而是因为爱才甘愿受师徒关系束缚。

      “老秦啊,虽然你暂时失忆,咱们俩认识也几十年了。前头你天天宝贝似的盯着,把小云照顾这么好。别憋坏了,如果你心疼徒弟,我可以假装没看见。”

      “胡闹。”秦远道正色,说,“云儿懂事明理,独立强韧,是我对他不住。”

      钱通运听得扑哧一声笑出来。

      秦远道:“有何好笑?”

      钱掌门摇了摇手里的扇子,问:“这话你对徒弟说过吗?”

      秦远道:“小云聪明,这有何好说的。”

      “哎呀哎呀,徒弟迷,不是我说你。”钱掌门举起一个账本,说“你看我这里,还有紧要的账要看,听你夸徒弟夸得牙酸。你的徒弟,自己去关心。小云和你回来,他独来见我,皱巴着脸好不可怜,要去和普通弟子住。云儿自述事事靠你,他说自己百无一用……”

      “孩子话。”秦远道皱眉,“哪里来的这么多歪理。”

      改天教育教育徒弟。

      钱掌门挥挥手赶他,收起平时的油滑,颇为不耐烦地说:“陕州拍卖会,有一味解药,名叫死生饮。用多少灵石自行支取,快去办正事,莫要烦我算账。我这里还有急事,再耽误几分,生意黄了。与你谈感情废灵石。”

      秦远道若有所思地站起身,一边走着一边琢磨钱掌门的话。

      “等等,老秦,我想起来,还有件你的事……”钱掌门起身叫他。

      秦远道沉浸在思绪中,对钱掌门的挽留置若罔闻。

      “唉,天底下头一等的徒弟迷,听见徒弟什么都不管了。”钱掌门叹气坐下,自言自语,“痴迷口腹之欲也好,贪恋炉鼎美人也好,再玩物丧志,左右不过是个物件,哪天失掉,难受一阵也就完了。”

      “这下完咯,当师父的喜欢徒弟,教养爱重不觉足,呵斥抑损连骨肉,怎生是好?”钱掌门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他摇头自言,“云儿不可能同时心悦师父吧?”

      ——————
      拍卖会上,拍卖师的锤子敲下第三次,场内爆发出喧腾人声。

      侍者小心翼翼地端着托盘,规行矩步,走进包厢,将客人拍下的一味解药——死生饮,呈送而上。

      这位客人冷面无言,让人心悸,挥手示意他把托盘放在桌上。

      这下,只剩下最后一种药材待收集,解药炼制的事情,马上大功告成。

      秦远道捏了捏太阳穴,面色稍霁,侍者见后对他的惧怕减轻一分。

      自从听完合欢花毒是什么,秦远道总想在一夜之间,完成解药的收集。

      得到死生饮,秦远道稍感愉悦。可这愉悦很驳杂,表欲固然得到满足,更深层的妄念却备受压抑,无尽沉没下去。

      云开霁坐在包厢另一头。

      徒弟离他远远的,仿佛他能变成吃人的凶兽。

      秦远道的表情很微妙。

      “云儿不高兴吗?”秦远道问。

      云开霁从搬出去住开始,仿佛打通了什么忤逆的关窍。

      云开霁:“高兴。难道我应该不高兴吗?”

      云开霁自知失言,懊丧地抿住嘴唇。

      师父花重金拍下死生饮,还为他的解药奔波,付出的人力物力从不言说。

      哪怕不开心,他也不该如此顶撞。

      可是,云开霁越想把他和师父的相处,费力掰回原来的轨道,身体越不受理智的控制。

      侍者很有颜色地没说什么恭喜的话,小心翼翼地退出,留给师徒一个安静的包厢。

      如果生活在几千年后,秦远道认识一个词叫叛逆期,那么,他这种哑口无言、内心窝火、无处释放的情绪,不用从自身找原因,统统可以转化为一句话,“孩子在叛逆期”。

      不过,秦远道想起来之前和钱掌门的对话。

      秦远道落寞地笑了笑,垂下眼睛,说:“最近,为师突然怕死。”

      云开霁顶撞完师父,不好大大方方关心他,别扭地问道:“师父,天底下能有什么伤到你性命?”

      秦远道居然认真伸出手指,数给徒弟看,他说:“飞升不得,中途陨落。二,仇家上门,战败陨落。三,天机巧合,走火入魔。四……”

      云开霁搞不清这在唱哪一出,干巴巴接话:“师父在杞人忧天吧。”

      秦远道摇摇头,他说:“杞人未必忧天。”

      云开霁挂上惯常的笑容,眼角却没有分毫笑意,说:“那他在担忧什么?”

      “杞人怕的不是天掉下来。他怕的是身入黄泉、亲朋命丧、家产毁尽。”秦远道继续说,“我怕的是,我死后,你怎么办。”

      云开霁心脏突然漏跳一拍,脸上的笑容凝固。

      “这是什么意思?”云开霁别过头去,声音越来越小,“让人不明白。”

      他觉察到内心深处的隐隐渴望,云开霁蓦地慌乱。

      他想要什么答案?那个更危险的答案吗?

      秦远道两眼黑沉,他说:“云儿心里清楚。”

      “恐怕师父是打哑谜糊弄我。”云开霁眼皮轻颤,佯装镇定,问:“我想要的,您未必明白。”

      秦远道:“我想我也是杞人忧天,雏凤清于老凤声,新竹高于旧竹枝,没有师父,云儿恐怕更快活。”

      “那不是我想要的!”云开霁急道,“我从来没想要师父任何原因仙逝!无处为家,仗剑天涯有何快活?”

      师父在的地方,才是他的家啊。

      秦远道意味深长:“云儿急急忙忙搬走,是不想要这个家了吗?”

      如遭棒喝,云开霁脸色煞白。

      他想,明明不是这样的。

      云开霁拼命从脑中搜刮如何辩解,师父的话却让他挑不出一个字能被反驳,最后只得放弃。

      一听到“家”这个字,云开霁整个人的气势平白矮了一节。

      无论过去还是现在,云开霁无比恋家,他贪婪地渴慕有关家的一切,这是他过去离不开师父的原因,更是他离不开师父的结果。

      而秦远道对此心知肚明,此时更是有心利用,自然让少年毫无招架之力。

      秦远道不容置疑:“搬回来。”

      死生饮到手,秦远道收入储物法宝,他们是时候离开此地。

      下一站在南水附近,寻找最后一种解药时,清莲散人会来相助。清莲散人说,她可以顺带治愈秦远道的失忆。

      届时这段错误的关系,真要彻底结束了。

      他们还是师徒。

      只能是师徒。

      云开霁小声说:“我想想。”

      “听话。”秦远道摸了摸云开霁的头顶,这次他没有躲开。徒弟乖乖的样子让秦远道心情舒畅,他说,“云儿最懂事明理。”

      他率先抬步走出包厢。

      屋内只剩下云开霁一个人。

      过了一会儿,云开霁起身站直,鼓出最后的勇气,问:“你想对我说的,只有这些吗?”

      秦远道闻言停在门外。

      但他只停了一瞬,没有任何其他反应,只留给云开霁一个背影,重新迈步离开。

      师父走出他的视线后,楼梯木板发出有人下楼的笃笃声。

      这场波澜,到此结束。

      云开霁泄气了。

      无论是不合时宜的少年心动,还是雏鹰展翅的出巢渴望,都被师父无意或有意地压制按住。

      “是我痴心妄想。”云开霁自嘲。

      一个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在云开霁眼前,把他死死地压在墙上!

      云开霁毫无反抗之力,即便如此,他的灵力飞快运转,体内金鲤刀嗡鸣震动即将破出,整个人进入到战备状态。

      当看清了压住他的人,居然是师父,他疯狂运转的灵力缓缓停下,只留余温冲荡在身体内部。

      云开霁长出一口气,解除不必要的警惕。

      他后背让墙壁硌得生疼。

      云开霁困在师父怀中,努力动了动身子,对这个别扭的姿势表示不满。

      结果,秦远道压得更紧了。

      “师父,我疼。”云开霁求饶。

      自从秦远道失忆,他时而正常时而做出怪异之举,云开霁弄不明现在这个情况,只好归因于失忆后秦远道精神不稳定。

      只能先哄好师父,刚从地脉回来的时候,云开霁没少哄着求他。

      秦远道松开他,只是手臂还牢牢撑在云开霁身侧。

      过近距离带来的危险感,随着他起身消失。云开霁放松下来。

      因为接下来秦远道的一个动作,云开霁的身体,再次紧绷到极点。

      秦远道低下头,说话之间吐出的热气,喷洒在云开霁的耳廓和颈侧。

      他问:“云儿对师父,存在什么妄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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