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世：火凤凰

　　无牙自顾自咀嚼了句什么。无棣没有听清楚。

　　无牙大声嚷起来，“我无牙什么记忆？用得着你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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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的凡间，太阳正冲破云层，原本那太阳只是在树枝子旁边耀武扬威，幽幽地就往上窜了，一会儿不见，已经蹿到了云层前面。

　　我突然醒过来，四顾之中都是茅草，跟我睡前景致一样。这是一个荒废的破庙，早都没人朝拜了。本来我应该回到家里再睡，可是想着晚上反正还要回来，不如就在这儿就地休息了。离鬼门关不远，不用跑那么远费脚劲儿。

　　简直是太聪明了！尽管师傅总说我这些不过是小聪明，上不了台面的，可我也不打算去台面啊。平平凡凡的小日子已经足够了。为什么非得想着去高门大院呢。

　　那些精神上的追求可以放一边再说，一觉醒来才发现自己肚子饿了，这物质上总还是要让自己满足满足的，人可不能委屈了自己呀。

　　我起身往庙外走去。

　　果然人活着是不会太无聊的。不是找吃的，就是想吃的，再不然呢就是吃吃东西，一天下来三顿饭，时间就这么溜溜地游走的。

　　这太阳晃得我有些晕乎乎的。我赶紧往林子处走。现在正是春季，那竹林里多的是好玩意儿。我拔几根春笋回来就可以了。越想越兴奋，拔笋的动作不经意大了些。这动静被人听到。

　　有人扛着锄头朝我奔来。我跌在地上还没来得及起来，只好朝人家呵呵笑。

　　师傅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我看你怎么打哟！

　　对面是个年轻男人。看着比我大不了多少，兴许更年轻？我也不知道他多大了。总之他盯着我看了有一会儿，我急忙把手里的笋藏起来放到背后。

　　“你没吃饭吗？”

　　对面的人开口了。

　　“关你屁事！”我天生对男子没有好感。一时忘记了还在人家门头上，应该要低调做事的。只让这本能的生理反应给抢了先。不觉有些懊恼。

　　没想到对面的男子好像是个不太懂人话的，听了我这样的口气也没生气，反倒笑着说，“我阿娘做了饭了，要不要回去跟我一起吃？”

　　我有些狐疑。这世上哪来这么多好心人？尤其是这种男人。

　　“你要想来就一起跟来吧。”

　　那男子只给我留了背影。我的背还靠在泥土里，此刻觉得有些凉飕飕的。

　　“哎你等等我！”我一手伏地立刻把自己撑起来，跳着跟了上去。

　　不管了，人总不能被饭饿死。再说了人家也吃，吃跟人家一样的东西，总不会出问题的。

　　我心里已经计算好了一切。可是后一秒忽然糊涂了，我竟是这样缜密的人吗？天哪如果这就是我我也太厉害了吧！

　　好像是从师傅离开过后，我才要过这一步一步自己拿主意的生活。

　　那只小狐妖，哼，别让我碰到你！我攥紧了后腰背着的笛风剑。

　　前面的男子回头看我一眼，我立刻恢复了笑脸。想了想还是把手里的笋拿过去给了人家。“哪，这是我早上帮你敲下来的，我看她长得太大个儿了，再不吃就不好了。”

　　男子接过去，说了一声谢谢你啊。

　　“不客气！”我心想这男孩子还真有礼貌啊。

　　也不像师傅说的，并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是魔鬼啊。

　　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你叫什么？”他反问我。

　　“我要知道你叫什么我才好告诉你我叫什么呀。”我一本正经地告诉他。

　　他好像想了想，“我叫阿友。”

　　“阿友你好，我叫馨儿。”我把手伸出去。

　　“到了。”阿友没来接我的手握，却跨进了一个柴门。

　　我鼻子灵，一下就闻到了久违的香味。比他更兴奋往里走。

　　灶房有一个影子在那里左右动。我一看原来是挡着太阳了，怪不得看不清她的面容。

　　阿友介绍道，“这是我阿娘。”

　　我噢了一声。“阿娘好！”

　　里面的女人停了手上动作，她一走出来，那身后的阴暗也给甩到了背后。

　　阿友过去跟他的阿娘讲了什么，兴许是方言吧，我听不懂。

　　就看到那阿娘看着我没怎么开心的样子。虽然我就是来白吃人家粮食的，可是我喊着，“阿娘我掘了笋！”

　　那笋可是我拔下来的。千辛万苦，我都摔了一跤了！

　　阿娘仍旧没什么表情。

　　阿友追上去，想起什么在门口停了一下，跟我说旁边水缸里自己舀水洗个手，马上开饭了。

　　我一想这普通人家还这么讲究嘛。师傅虽然不在，可师傅的道理好像处处都在。连饭前洗手这样的小事都有人时时叮嘱我。

　　我走到水缸那里去，看到一个葫芦做的勺子，我舀了几勺水一点点浇着。

　　吃饭间那阿娘还是不怎么搭理我。我就朝她嘿嘿笑，她就不再看我了。还是阿友劝我多吃一些。我哪里是会客气的样子，一扒拉碗里又是满当当的。

　　“喂！”那阿娘总算要跟我说话了。

　　我立马不往嘴里塞东西，好好的看着她听她教导。

　　“你一个小女孩，这么能吃的吗？”

　　我看到了她眼里的嫌弃，可是我有理由啊。“我师傅给我算过命，说我活不了很久，所以我想着吧活了一辈子总不能吃亏。别人能吃好几十年的饭，我这还不到二十岁如果一命呜呼了，我不是少吃很多好吃的东西？”

　　阿友噗嗤一下笑出来了。看见他阿娘朝他白眼，急忙捂住自己嘴巴。

　　那阿娘看了我一眼，“算命的话也能听？你们凡间......你们这些城里的人总是容易被人骗去。”

　　“咦，你怎么知道我住在城里啊？”我疑惑道。

　　阿娘打量我，“你也不看看我比你大多少。”

　　我吐了吐舌头。很多人总喜欢用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来教训人。没想到这阿娘也是这样的人。

　　我看见阿友拉拉他阿娘的衣裳了。

　　真奇怪，这两个人好像有秘密一样。

　　她刚刚明明说你们凡间，可是话到嘴边一拗口，立刻就变成了你们城里人。而我正正好接过了这一茬。

　　不带这么巧合的呀。

　　可是我多没用啊。我一没有火眼金睛分不出他们是人是妖，二我就只有笛风剑这一个我使得动的驱魔器物，三我好歹吃了人家一大桌饭了，再动手是不是很不厚道？

　　我在心底各种纠葛。

　　“馨儿你不要听那些算命的人说好。算命的连他们自己的命都算不出来呢。”阿友也来劝我了。

　　这么一听我就觉得，即便他们是妖，他们也是很好的妖。我心里一暖，什么都不计较了。连饭后洗碗这样的脏活累活我都抢着去干。

　　这时候阿娘的脸色才看起来好一点了。敢情刚才是累的呀？

　　阿友到我旁边来，“让你洗碗真不好意思啊。”

　　我：“那要不你洗？”

　　阿友红了脸。

　　“你不会不会洗碗吧？”

　　原来还有比我能吃白饭的。他不过就拣了是阿娘儿子这个便宜嘛。

　　“我平常就去山里林里干活，负责赚点银两回家。”阿友挠挠头，“我确实不会洗碗。”

　　“噢。”

　　我心想他会不会洗碗跟我什么关系啊。我不过是白吃了一顿，觉得不好意思才来洗碗的。看我多勤劳俭朴知人心。

　　“你一会要回城里吗？我送你吧。”阿友挺热心的。

　　我没想好。

　　“你不要误会我啊，我是担心最近这路上不太平，你一个小女孩会被人欺负，所以我才想送你上路的。”

　　我亮了亮后腰的包袱，问他，“这是什么？”

　　阿友又在挠脑袋了。

　　我嘚瑟地让他自己打开看看。等他的手靠近了，我忽然一下子躲到旁边去。

　　他是妖啊！他是妖怎么能靠近笛风剑呢，会被笛风伤到的。

　　我立刻躲远了。“我让你摸了吗？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啊！”

　　“你说让我看看的。”

　　“我反悔了不行？”

　　阿友点头，“行的。”

　　“那不就行了。”我继续跑到灶台前去洗碗。

　　干活还是要有始有终的。我哼起了小曲儿，忽然发现外面的院子有些不对劲，咦？

　　我一下跑到外面去。这天怎么说黑就黑了呀？

　　阿友也跑了出去。我看到那天一下子变得全黑了。

　　“发生什么了？”我跟到阿娘身边去问。

　　阿娘抬着手遮眼睛。这天不仅变黑了，还不知哪儿刮得一阵狂风，把地上的碎叶子小细条子一根根吹上天空。就怕被砸着了。

　　阿娘一把抓住阿友的手往屋里躲。

　　“哎哎还有我啊！”我在他们把门挡上之前赶紧冲了进去。

　　有福共享才对嘛。虽然我是一个外人，可也不能把我一个留在那旷地上。会天打雷劈的啊。

　　阿娘看了我一眼，阿友在求她，“阿娘，带上馨儿吧，她才多大呀。”

　　什么才多大？我气急了。“你才多大啊，整天把我当小娃娃一般的对待。”

　　阿娘冷哼一声，外面的风忽然一下刮破了窗户。洞口全是那铺天的风沙进来了。

　　好端端的天气，也太奇怪了。

　　“进！”阿娘喊了一声，把阿友往打开的地窖里面推，“你还不过来？”

　　我听到阿娘在喊我，立马跑了过去。这风却想要把我往外拉似的。我有些跑不动。

　　嘣一声，我听到那地窖的门被关上，阿娘朝我跑来，她捉紧了我的腕子往回跑。

　　那边厢，阿友又撑开了地窖门。阿娘把我推了下去，紧接着她也往下面一跳。地窖的门再次盖上。

　　一切的风吹草动都听不见了。好像是在另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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