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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我
神爱世人，却单单忘记了这里的人。
这八对眼睛的主人也不过只是几个孩子，却让疲倦削减了他们眼底的光，让他们有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独立与警戒。
这个美得令人心碎的世界却也会偏爱部分人。
似乎看出了渡边的尴尬，带他来的少年开口道：“在下名芥川龙之介。”
孩子们在他的带领下各自介绍起了自己，气氛稍微缓和了一点。
渡边有些伤感，异常的伤感使他不敢多跟他们交流，他怕眼泪下一秒就会夺眶而出。
这绝对不能让他们看见，因为他们不需要同情。草草的分别，草草的离去，直到站在站台上，渡边心中仍盘踞着弥散不去的忧伤。这群孩子不应该这样，他们应该有着光明的未来。
那种违和感又出现了，渡边皱了皱眉。
在等待上车时，渡边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他看向一边的长椅，上面做坐着个少女。
少女在他看过去时抬起了头。霎那间，渡边再也听不到周围的杂音，眼前的世界也变成了黑白二色。
“……艾丝？”他有些不确定地开口道。
“你终于来了，我快要等得不耐烦了。”艾丝放下了书，冷冷地看着渡边。
“想必你现在不是很清楚状况，真可怜，不过我也没什么好告诉你的……你之后会明白的。”
“我现在真的很想把手放上来，但你放心，我会忍住的。”
“如果你要问我这个世界是否真实的话……我也不能很好的回答你。这倒是挺像我会问的。”
“其实我现在也不大好，但见到你之后我好多了……你把书架上的书看完了吗？”
“嗯？”对于这个初次见面的少女，渡边却感到无比的熟悉，像是阔别多年的好友。
艾丝不耐烦的指了指她旁边的书架，书架上零零散散地摆着几本书。
【人间失格】
蓦地，渡边陷入了一阵迷茫。
在看到书架的一瞬间，他好像抓住了什么。
“我知道你现在还是很懵懂……等你读完了再来找我吧。”
“最后，小心壁男。”
嘈杂的人声将他拉回了现实，世界又变成了原先的样子。
渡边不动声色地站在人群里回味着艾丝的话。
壁男、书。
周围的一切好像同原来一样，却又同原来不一样。
有什么事情已经悄然发生了。
渡边感觉自己体内有两个人把他往不同的方向拉。
一个告诉他，有哪里不对，这不是正常的世界。另一个说，没有什么不对，这里都有异能者了，有什么不科学的东西也很正常吧。
两个声音不停地争吵着，渡边觉得他的脑子快要炸了。
他想起了早上黑泽对他说的话。
【你已经越来越像个人了。】
仔细想想，最近的他还是他吗？
渡边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怪圈，他开始回忆自己的经历，他把他认识的人一个个地数了过去。
人间失格？他读过这本书的！
是在什么情况下阅读的？
他痛苦地捂住头蹲了下去。
“他怎么了？”
“谁来帮忙扶他一下！”
“有人昏倒了，快叫救护车！”
周围越来越吵了。
……
“老师你好，我是你的新编辑，我叫栗木原太郎，请多多指教！”
坐在看护椅上的男人这么说道。
这是渡边这个月第二次进医院了。
北川琉生失踪了，自从上次渡边被刺后就再也无法联系，所以出版社会再派给他一个新编辑也是自然的。
“你好。”渡边礼貌地点点头。
“那个……老师，我在北川编辑留下的笔记里读到他给下一位编辑的字条，他说你有自杀倾向，请问这是真的吗？”
真不愧是北川，临走前还给他留下了一个惊喜。
看着男人炙热的眼神，渡边颇为无奈的嗯了一下。
他仿佛能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老师，我知道能写出这样作品的你一定很不容易，但是请务必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虽然现在纯文学领域的受众很少，但还是有很多读者在支持着你的！”栗木继续说道，“听说老师现在是一个人住，没有监护人，虽然这么说有点厚脸皮……但是，我能搬过来照顾老师吗？”
渡边能感觉到栗木话语里纯粹的关心，他真的只是在关心着他而已。如此毫无保留地关心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这令渡边很是感慨。
“会不会太麻烦栗木桑了？”
“没问题的老师，我家里有两个弟弟，从小就是我在照顾他们，照顾人这方面我很有经验！”
……我想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栗木可能比乱步还要棘手啊，渡边烦恼地挠了挠头。
“老师怎么了，头还疼吗？”栗木一下子就凑了过来，紧张兮兮地问道。
往后退了退，避开栗木凑近的脸，渡边连忙解释道：“不不不，我没有事。”
“真的没事吗？”
“真的！”
栗木回家收拾行李了，渡边才从这种奇怪的氛围中抽出身来，得以自在的喘一口气。纵使觉得事情的发展有点超出他的预料，但木已成舟。他索性不再去烦恼这件事，用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被褥上。
他能思考，我思故我在，遇见的人也不是按着他的思维来行动的，这证明这个世界是真实的。
那他是真实的吗？
不久前还在思考着是否要继续存在的问题，现在却在思考着是否存在的问题。
老实讲，他不能确定他是不是真实存在的。这些会不会都只是某个人的梦呢？他这么想着。
太阳照在他脸上，渡边变得懒洋洋的，意识渐渐沉入了一片黑暗。
[“德米安，你什么时候会再来这里呢？”
“我的朋友，这个问题并没有意义。无论我们见不见面，你的思想也永远不会停止，这对我来说就是极大的满足。”
“德米安很厉害，你总是能知道我在想什么，可我认为我思考的东西才是毫无意义的那个。”
“在我看来，愚昧无知的人才是没有意义的，他们放弃了思考，脑子里只有一条路径。”
“你说你信仰阿布拉科萨斯？”
“你能理解我吗？”
“或许可以，又或许不可以，因为你这么说就等于在叫我否定世界的真实性。”
“还有人说我否认亚当的真实性呢。”
“不，你否认的不是亚当，是圣经上的信仰。”
“我不否认信仰，你知道的。”
“你是该隐派的吗？”]
……
渡边突然很想喝酒，在他的脑袋被这个想法完全占据前，栗木出声了。
“老师？”
“唔……嗯？”渡边从发呆中惊醒过来，顿了一会后指着一间空房说道，“你就住在这里吧，最里面那间是我的卧室兼书房，厨房在右边，食材由我来准备。”
由于他这次是真的一点事也没有，他很快就出院了。坐在桌前，渡边深吸一口气，拿出毛笔蘸足了墨开始写字。
一张接着一张，他把他所有的狂气都抒发在上面，企图忘却他那莫名的哀愁。
他突然注意到了站在门口的栗木。
“嗯？”
“啊……抱歉，看老师写字看得入迷了，老师的字很好看，是跟母亲学得吗？”
渡边的字细长秀丽，跟他给人的感觉很像。
“我没有母亲。”
栗木自觉失语，懊恼着不知道如何开口。
“不用在意，栗木编辑，这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说话的语气像是在怀念什么，栗木更加懊恼了。
“呃……老师，快到晚饭时间了，让我来给你做饭吧？”不等渡边回答，他就逃也似的离开了。
见他消失在视野里，渡边慢慢收了表情，神色冷漠地提起了笔，这幅样子叫栗木看了怕是会大吃一惊。
他写的极用力，纸吃墨很多。
整页赫然写着两个大字：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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