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只有一个暗堕者的本丸

　　剪裁得体的礼服被穿在年轻英俊的男人身上，披着华丽婚服的年轻姑娘被他搂在怀里，周围是或打趣或祝贺、衣冠楚楚的宾客，身后是引导他十余年的恩师，所处之处是布置的奢华夺目的礼堂。

　　似乎世上没有人会比此刻的他更加飘飘然了。

　　端起酒杯，挽着新婚妻子，就连走向令他又敬又怕的老师的步伐都仿若踩在云端。

　　他将酒杯暂且递给了妻子，想要去拥抱一下恩师，听听对方的期许，却被后者身周的森冷之气激得清醒了大半，心中突然警铃大作，急急忙忙地后退一步，天花板上高悬着的水晶吊灯毫无预兆地跌落下来，纵使他躲得及时，身上几处要害也突然一痛，添上了几道深深浅浅的伤痕。

　　他甚至无需去思索始作俑者的身份，因为他的恩师已经出现在了他身侧，指尖还捏着一缕寒光，天青色的发丝从对方向来不在人前取下的兜帽之下透出几缕，在空中轻盈地漂浮着。

　　“老师，为什么？！”他一面躲闪，一面惊痛地质问。

　　对方却并没有回答的意思，只是步步紧逼。他此时才知道，他在这位身份不明、寡言少语的老师面前，是多么的渺小。

　　渺小到对方真正出手的时候，在那种杀意之中，他几乎失去了躲避的勇气，更别做出抵抗了。而他的宾客友人他的妻子，更是想泥塑木雕一般呆在原地。

　　他原本已经绝望地想要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死去了，却突然发现那人只余残影的动作竟然出现了凝滞。而且每接近他一分，那动作就要再慢上一分——他几乎要看清楚那鬼魅一般的招数了。

　　是那人心软了，亦或这只是个过分的玩笑？不会的，那人根本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他一面逃一面勉力用余光观察，终于瞧出了端倪。

　　是有什么阻碍了那人的动作。

　　那阻碍的力量还在加强，终于让他得到了喘息之机。与此同时，散发着不详气息的裂隙出现在那人左右，后者虽然被限制了动作，但还是险险地躲了开去，仍旧不依不饶地想要突破那一道道色泽幽深的封锁，像他这一边冲过来。

　　他似乎安全了，想要松一口气，却突然瞪大了眼睛。一时间心跳都要停止了。

　　只见他美丽的旗子突然惊呼着后退了一步，一脚踏进了那些围困着那人的裂隙里，立刻不见了身影。

　　“不！”

　　他怒吼一声，想要不顾一切地冲进裂痕当中，场中多有裂痕却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瞬间关闭，而这也给了他昔日的恩师机会。

　　他颈间一辆，视野渐渐模糊下去，身上突然变得很冷。

　　是不是有什么分崩离析的声响？算了，那又与他有什么关系呢？

　　其实画面在作为新郎的男人倒下的时候，就全然静止了。无论是瑟瑟发抖的客人，杯中的酒液，还是窗外的飞鸟与草木，像是被莫杜萨注视过一般，又像是被谁暂停的电影，统统一动不动。

　　紧接着，清脆的声音响起来。

　　一整个世界以他倒下的躯体为中心裂开，变成无数细小的碎片乃至灰尘，最后渐渐消散，只余下手上占了鲜血的人，与他攥着的一个莹白的圆球。

　　虚空中突然刮起一阵乱流，抱着黑色狐狸的小少年出现在他的身侧：“做的不错嘛，甲壹贰贰柒。只是第一次独立做任务，就能直接摧毁一整个小型世界呢。”

　　“幸不辱命，翌日大人。”壹贰贰柒摘下兜帽，将手中的光团向少年的方向递过去——此时的他还是与人类一般无二的模样，除了苍白的脸色和沉郁的目光之外，看起来不过是个容貌出众的寻常青年。

　　“我倒是不缺这么一个小型世界的核心，可是你单独做任务还很吃力吧？”被称为“翌日大人”的少年无所谓地逗弄着怀中的狐狸，“我的部下也不该这么弱。这东西就当是首战告捷的奖励留下吧。”

　　壹贰贰柒也不推辞，一口将那不断挣扎的光团吞进了腹中，混乱的气流顿时在身周涌动起来，将他的衣物撕扯得粉碎，肌肤上也出现了细细密密的伤痕。他面色不动，甚至还有余裕说了一句：“多谢大人。”

　　翌日望着青年精致昳丽的面容，意义不明地笑着捏了捏狐狸的耳朵，再次跨入时空乱流消失了。

　　而身在灵力暴｜动中心的青年，直至身旁传来了十分精纯的灵力气息，才因为一种异样的“食欲”醒了过来。

　　当初那个世界消融的地方，已经有一个新世界在孕育当中了。

　　吸引着他的，正是这个崭新的世界核心。完全纯净的，富含着能量的，毫无自保能力的，一小团世界核心。

　　壹贰贰柒伸出手去，手指已经触到了因为感受到危险而瑟瑟发抖的世界核心，见到对方那副惊恐无比的模样，像是被烫到了一般，骤然将手收了回去。

　　沉睡之前的记忆一股脑的涌过来。

　　那原本是个欣欣向荣的小世界，纵然有一部分规则还十分混乱，有一部分居民也确实死不足惜。但是那里还有更多的别的生灵……

　　那些无辜且美好的生灵，全部都已经灰飞烟灭，甚至由于没有世界接收，就连灵魂也没留下。

　　只是为了他的一己私欲。

　　他真是个渣滓。

　　壹贰贰柒沉默了一阵，随后捂着脸低低地笑了起来。手指碰到了面颊上新生的骨甲让他怔愣一下，随机将自己的双臂放下，果然发现了其上覆盖着的青白的骸骨。

　　他现在，大概就是昔日见过的那些曾经的溯行军的模样了吧。

　　“喂，甲壹贰贰柒！”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引得他暂时散了思绪，回过头去。

　　“你是……翌日大人的狐之助？”他注视着那个纯黑色的小狐狸，“大人还有什么别的吩咐么？”

　　小狐狸黑葡萄一般的眼睛眨了眨：“大人没有吩咐。但是既然我接受了大人引导你的任务，自然也需要关注一下你的心境。”

　　“怎么样，拥有了力量的感觉？对于达成你一直想做的那件事，已经有足够了吧？”

　　“狐之助，我已经记不起他们的脸了。”壹贰贰柒突然道。

　　“什么？”

　　青年半蹲在狐狸身边，眼瞳里是难以熄灭的青色火焰：“我说，我信誓旦旦地说要去拯救的那些人的面容，其实我早就记不清了。”

　　“说来也不算奇怪，毕竟相处只有短短一年有余，现在忘记了才算正常。”

　　小狐狸拱了拱他的手，冰凉的鼻尖触到青年的手背上：“那你现在，还想要为了他们，与大人交换一次时空剥离的机会吗？”

　　“自然。虽然已经记不得最初究竟是怎样的心境……”壹贰贰柒的脑中划过一张满是血迹的模糊面容，“但此时此事，已经算是执念了吧。”

　　“执念——吗？”

　　“……至于你说的力量的感觉，”壹贰贰柒笑着，周围的气流从平稳再次变得絮乱，“只有这些，还远远不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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