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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液从她唇角流出,沿着脖颈、锁骨,一路向下,再到指尖的时候,“滴答滴答”,滴到了那把拭的亮堂堂的剑。这把剑,第一次嗅到了自己主人的血腥味。
这是一把杀人的剑。
杀人不一定要用剑,只要倒在地上的不是自己,就可以用一切的方式去夺取他人的性命。
她现在很疲惫。地上是鲜血泡满的尸体,倒塌的房屋,以及依旧鲜绿的花园。她握着亭子的栏杆,勉强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不倒下去。可这已经是极限了。
废墟中走来一个男子,一身飘逸的绿色外套,在微风中荡起,蓝色宝石镶嵌的纯银冠钗梳起发髻,手腕是一串深棕的佛珠,暴起的青筋,还有手中紧紧握着的一把剑。
红衣女子看着这个看起来有些严肃的男人。
萧几何也杀气腾腾地看着她。
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谁也不敢主动一步,谁也不敢退后一步。
高手过招,比起招式的来回,更重要的是心。人心要有一种毅力,认为自己此行无悔,才能够坚强的走下去。
萧几何是如此,这位红衣女子更是如此。她杀了很多很多人,但不会有罪恶感。因为,她本身就是从杀戮中长大的。她活着,就是为了更大的,更公平的杀戮。
她很累,她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击碎,呼吸里都带着肋骨的伤痕。但是她不会退却的,即使在她可以随时任人宰割的时候,她也不会害怕。
黄昏,太阳的余晖穿过树荫洒下斑驳的痕迹,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死尸散发着恶心的气味,似乎要传遍整个城市,差役迟早会发现这块死地。
给她的时间也不多了,血液在不停的往外流。她会失去所有的力气的。
只是这个时候,比的就是谁更能沉住气。谁先动,谁就失了先机。
夕阳一点点降了下来,穿过了屋檐,穿过了树荫,直到人们看不见大地的颜色。
黑夜很沉,她的头也很沉。
再醒来的时候,她在一张陌生的床上,崭新的床铺,朴实的家具,灰暗的灯光。
“这是哪儿?”她问自己。
呼吸中还带着肺里的血腥味,额头疼的厉害,伴随着心跳声一阵一阵的痛,整个人都沉沉的。她想起身,身体却不听使唤。
“我为什么会在这儿?”她问自己。
只是大脑中一片空白,只有无休止的疼痛。她不想去想任何的事情。
好像有人走进了屋子,她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她很累,很困,只是天然的警觉性逼迫着她要保持清醒。
“欸你醒啦?”这个声音好熟悉,她一定在那里朦胧地听到过。她回忆着脑海中此生见过的那一位位过客,活着的死了的失踪的,想不起这个声音是谁的。
“你不用担心,我既然救了你就不会害你。你就在这里好好休息吧。”救了她?发生了什么需要他救?怎么救的?为什么而救?
“有人来了。”声音突然变得严肃,她感觉自己的身体颤了颤,似是被抱起,只过了一会儿,就又舒服的躺着了,只是四周都开始变得昏暗。噢,像是被藏到了一个封闭的箱子里面。
外面的声音开始变得模糊,她听的不是很真切。
有人在追杀自己?他在帮自己躲避?为什么?
她在回想自己昏迷前的记忆。她去追查萧家失窃的下落,那个人烟罕至的地方,那个血流成河的古宅。后来发生了什么,她为何一片空白?
那个最后持着剑想杀自己的男子。
好像是萧几何。
那这位救自己的人……
古家的那位二少爷?
回忆“叮”的一下,她的头皮发麻。
古思源?
对,是这个名字,这个人是古思源。他为何救自己?
和暮茵茵奇怪的接触,她对古思源就没有太好的印象。此刻,又为何在自己的事情上插了一腿。他究竟有何目的?
他在萧几何的剑下救了自己?
来人好像又走了,她被移回了床上。柔软的铺子,厚实的被子,真是惬意的感觉。
这一睡又从中午睡到了第二天的凌晨,这样无休止的昏迷让古思源不知所措。为了这个女子的行踪着想,他不敢请城中任何的大夫。百草山庄的那位倒是有可能和自己是一根绳上的,只是最近不知所踪。他只有几方上回救李楠枫的时候暮茵茵留下的药,说是治疗内伤颇为有效。药是不能乱吃的,只是古思源并不能给出更好的药方了。
他轻摸着这姑娘的脸庞。
烧好像退去了。
刚把她带回来的那天,她整个人的温度都可以用来煎一个鸡蛋了。也不知高烧会不会给她留下什么病根。若是真有啥,也怪不得他了。
古思源记得那日皇陵里,他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红纱覆面,眼神中无尽的冷意,杀戮不能带起她的任何一点波澜。
未曾想过,面纱之下,会是一张精致的脸庞,病中的她面色惨白,娇弱的可爱,让人怜惜。这分明就是一个大家闺秀的面相,丝毫也不能与那个冷面杀手扯上瓜葛。
古思源忍不住,用手背抚了一下这个女子的脸颊。在她身上,究竟经历了什么磨难?
没有人愿意去做那些极端的事情的。即使是疯子,也一定有扯淡但有理的原因。
这个女子轻哼了一声。
竟然如此敏感?古思源觉得有些好笑。
“你醒了?”在她昏迷的这些天里,都不知自己说过多少遍这句话了。
“嗯。”很难得的是,这一回,昏迷的人终于给了他一点回应。
“欸,你真的醒了。”古思源很是兴奋,他终于等到了这个时间。“我去熬药,你很快就会好的。”
女子缓缓地睁开了眼,只看进了古思源离去的背影。
她好像睡了很久很久,已经失去了感知时间的能力。头并没有先时的那么疼了,只是浑身松软,四肢疼痛,即使睡了这么久,她还想闭上眼睛休息。
古思源并不懂药,也不敢给自己找大夫。要不是靠着觖辰诀中调养静脉的的心诀,只怕这一回自己真的就落在这儿了。还有好多事没干,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也怪可惜的。
过了很久,古思源进了屋子,带着浓浓的药香味。他们都说药是香的,怎么在她这里闻起来都不是那么舒服的味道呢?
她不要喝药。用觖辰诀就可以了,她才不想喝药呢。
古思源在床边坐下,她用力的扭过了头去。
古思源看了她一会儿,说道:“不喝药,先吃点东西吧。”将手中的一碗药、一碗粥放在了床柜上,伸手将她抱了起来,放在了怀里,将她头靠在了自己的左手上。
她此时这么柔弱,丝毫挣扎不得,任由古思源将自己拥在怀里。
古思源环抱着她,左手端着碗,右手用汤匙一口一口的将白粥送入了她的嘴里。
不知是不是自己生病了,她喝着并没有太多的感觉,只有一口一口地吞下——依偎在古思源的怀里,从善如流地。
她咽的很慢。也许是累的,有时一口粥送到嘴边,她也不愿意张开,在古思源的怀里似乎像是睡着了。古思源却极为有耐心,一直等着她,慢慢地喝完这一整晚的粥。
喝完粥,又是一碗药。喝药的时候,她却非常的不配合,活像个三岁吃不得苦的小孩。
“你喝点吧,对你身体有好处。”古思源道。
药怎么可以乱喝。她心中咒怨着。
大碗的药,她只抿了几口,剩下的全吐在了古思源的身上。古思源到没有对此说什么。他确实是一个温和的,极有耐心的人。
这一番折腾后,许是那一碗粥的功效,她似乎有了一些气力。
古思源放下了药碗,拍了拍她的头,准备将她抱回床上。
她却忽然张开了双手,轻轻地,还抱住了古思源。
这一举动倒是让古思源吃了一惊,也便没有了将她抱回床上的想法。如果靠自己怀里更加舒服的话,他当然愿意这么做。
“我叫古思源。你呢?”他说道。
并没有得到她的回复。他撇头看着怀里的人,好像又沉沉的睡去了。比起先前昏迷的时候,此时的呼吸倒是均匀了许多,暖呼呼的。
他忽然想到了李楠枫。为了完成任务,李楠枫可是能对女生做任何事情的。哄一个女孩子这么累,也不知道那个人是怎么做到的。
一直这么僵坐着,身体都有些麻了。只是实在不忍心打搅熟睡中的人。
古思源确实是一个温柔而又善良的人呢。
一直到午后,肩膀上忽然一阵震动,紧接着便是一阵呢喃声。
“嗯?”古思源看了看怀中的女子。
起初,还以为是她睡梦中的胡话。只是她睁着眼睛,又重复了一遍。
“我叫林怡。”她说道。
“好。”古思源应道,抱起了林怡,将她轻轻地靠回床上。
“不过你的忍耐力真好。”古思源说。“如果你有些许气力了,我抱你先去上一个茅房吧。”
林怡看了古思源一眼,又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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