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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耀
“有一种鸟是没有脚的,它只能不停地飞呀飞呀,困了,就在风里睡觉,它一生只能下地一次,那就是它死了的时候。”
我还记得他的声音,像一个任性的、自负的孩子。“我就是我,是颜色不一样的烟火。”来来回回的一句,声线缠绵得近乎暧昧。
很久以前隐约听同学提起过,说他在最红的时候出乎世人意料地选择了自杀。带着烟火般璀璨炫目的决绝,一直到现在我也说不出缘由,但却觉得有些莫名的理解。也一直尽量回避,不愿过多了解这样一个迷人却危险的存在。
第一次看到他的脸,还是高一暑假里才看的《阿飞正传》,他在里面演那个因为从小被母亲抛弃而留下了阴影的孩子,也就是阿飞。后来阿飞长大了总是不停地换情人,带不同的女人回家,我想大概是出于某种报复心理。人人都说这只是阿飞花心玩女人的借口,但他脸上的表情是那么认真的悲伤。我捧着手机,笑得像傻子一样,心里说,完了,男神,这一定是我男神呀!
初中看到有篇作文《爱上一个作品中的人》,写的是他演的《霸王别姬》中的程蝶衣。我只看过小说版,对程蝶衣这个人只有心疼。李碧华是个奇女子,她真的就像网上评价的那样,她太会写了,一开头就是响亮的一句——“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这样一个既是近乎禁忌的同□□情的,又毫不加以掩饰地批判国共内战、批判十年□□的故事,在那样的年代,恐怕也只有她敢写。
我想象着他揽镜自照,描黛眉,点朱眉,一折膝,一点足,步步尽生莲。端得是倾倒众生、绝世芳华。那是极盛时的程蝶衣。他像是为爱而生的存在,他的一生都被隐秘而绝望的爱贯穿。他的生命本就如一场盛大而华美的折子戏,唯有死亡才能得以收场。世人有六字短评,形容他,极贴切——不疯魔,不成活。
然而程蝶衣给我的最深刻的印象,并不是极盛时的万般风华,而是在他还叫小豆子的时候。那个时候他还不是名角儿,和一大帮师兄师弟呆在一起,当然包括对他最好的大师兄小石头。那个时候关师傅每天早晨都吆喝着撵他们到陶然亭周围的芦苇塘吊嗓,薄薄的雾气是浅淡的白,熹微的晨光笼罩着他们。那个时候大家都没有什么区别,那个时候小石头还是最关照小豆子的大师兄,那真是最美好的时光。
网上都说他把程蝶衣演活了,我没看过,但是我一下子就明白了。张生即是蝶姬,蝶姬就是张生。他自己也坦言是“本色出演”,平日里性格就有些阴柔,也有一点自恋,就像那个为爱痴狂的程蝶衣一样。
他死讯公开的那个晚上,香港所有的电台都在循环播放他的歌,持续了九个多小时,整个香港上空都漂浮着他的声音。那时候他只有46岁,有人说他有严重的抑郁症。大概在他们那些人眼里,凡是令他们感到没办法理解的类似于悲伤的情感全都可以称为抑郁吧。
“我这一生从未做过坏事,为何?”如果他这句话的语气再强烈一点点,就完全是在质问这个世界,可是他没有。他只是喃喃着,像一个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惹大人生气了的孩子。
这个问题韩寒回答过——你说你一生没做过坏事,为何?让我来告诉你为何,因为你这一生从未做过坏事,所以,就是这样。看起来似乎是毫无道理,但仔细想想,也的确是这样,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有很多问题的答案似是而非,却也足矣。
这是生者的悲哀,这是已逝者的荣光。
仅以此文,祭奠我永远的男神——张国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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