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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密花园
肖箫和杨杨下车后,继续朝半山上走,进到那栋小洋楼里,和肖箫想象中的一样,照例是空荡荡的,蒋婆婆除了做饭出来以外会一直呆在她靠西边的那个小房间里,肖正山有次提出让她换个房间,那间靠西的房间太阴暗了,不适合老年人居住,况且家里的房间也挺多,蒋婆婆坚决不同意。肖箫把东西放下,然后给杨杨倒了一杯水说:“你饿不饿,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
杨杨摇摇头:“不饿,我想多看看你。”
“可是我饿了,你也和我一起去厨房吧。”结果不一会儿厨房里就出现了面粉大战。肖箫和杨杨顶着面粉脸和花白的头发在等着烤箱中的蛋糕烤熟。“你还会做蛋糕?”
“我无聊的时候看着书学的,厉害吧,我还会烤杏仁松饼,等下次来再做给你吃。”肖箫一脸的得意,脸上的面粉也随着她的表情变换。
“下次、下次”杨杨喃喃自语,还会有下次吗?他看着肖箫欢快的表情,弯起的眼睛、被他刮上面粉的挺翘的小鼻子、还有杨杨无法自控、倾身向前,在肖箫唇上碰了一下。肖箫依样画葫芦在杨杨唇上碰一下,就这样,两人不可抑制的笑了起来。
吃过肖箫独家制作的被杨杨评价为虽然毫无卖相但味道还不错的蛋糕就前往小楼的西面——肖箫的秘密花园。
这里没有开辟出来种上那一溜溜整齐的茶树,而是还保留着高矮不一,杂草丛生的原始风貌,筋骨舒展的高大杉树,调皮的霸占着每一块小缝隙的铁线莲;山毛榉顶着一个个毛茸茸的小眼睛,枫叶绿色可爱。有通体雪白的小兔子从林间探出脑袋,倏忽又不知道跃到哪里去了,呆傻的刺猬披着一身的盔甲堂而皇之的从他们面前摇摇摆摆的爬过,蝴蝶和蜜蜂忙忙碌碌的从簇簇淡紫色丁香的枝头飞向洁白的风铃草。
肖箫和杨杨停下来的地方是一块铺着一层一个松针长度落叶的空地,肖箫家的小洋楼已经完全看不见了,她以前从来不敢来这么远的地方,有次和杨杨来这里回去后蒋婆婆就告诉她她经常看见一个非常漂亮的女鬼在这里游荡,女鬼专门来抓小女孩,结果肖箫就真的不敢来这里。蒋婆婆应该是骗人的吧,大白天的哪里有鬼,虽然这个地方幽僻阴凉。
“肖箫,我们去看看我们种的树?”杨杨提议道。
“你记得在哪?”反正肖箫是不记得,当时种完树回来就被蒋婆婆吓唬得再也不想记起来都两年过去了,小树苗都已经长成大树了吧。
“不记得,我们要找找,当时我们不是为了方便找到它,所以种在一棵大松树底下,只要找到大松树就好了。”杨杨胸有成竹的说,拉起肖箫就要去找。
肖箫无奈,不明白杨杨怎么突然对这件事情这么执着。两人就沿着空地四周,踏遍了落叶,将大松树观察了个遍,却仍然没看见他们的小树。“也许小树已经长成了我们不认识的样子,杨杨,我们别找了吧,等有时间我们再来种一株。”肖箫看了看那轮完整孤单的西下夕阳对着围在一棵算不上太粗的松树边找来找去的杨杨说道。也许那棵树已经不存在了,肖箫暗暗想到,当时她就知道,那只不过是一株长得像马齿苋树的蓬头草而已,在它的青茎上刻下的字也许早就淹没在腐土中了,她也经常采一些不知名的草类植物回家种在院子里的花盆中,往往不到一个月,就奄奄一息。这株承载着她和杨杨无限希望的蓬头草也许早就难逃厄运。小草终究是小草,无论给予多少的祝福意愿,还是长不成参天大树,它们只能灿烂一时,始终都不能明白厚积薄发的含义。
可是肖箫也知道,等待这个过程也充满了变幻莫测和患得患失,四月底的月季从褐色的地面长出来,妖娆了几天,然后便枯萎了,这几天的热烈也给了她的一生无限美好的回忆,而等待这棵大树却需要不断的汲取阳光雨露,一分分一秒秒,不能停息。肖箫站在原地,她看着一直在寻找、一直在成长的杨杨,他穿着一件灰色细条纹的长袖衬衫,干净清爽又带着一丝过早的已坠入其中的冷清,他的妈妈一定希望他快点长大,快点成熟,就像她一样。
可朝阳灿烂,杨杨英挺的眉毛依旧如夕,可暮色四合,杨杨的眼睛还是如一汪山间的清泉。现在这汪清泉渐渐染上了焦灼的神色,肖箫想让杨杨不要着急,他们还有大把的时间去种属于他们的树,见缝插针的将整个山头种满也没有关系,可她没有开口,杨杨也知道他们本应该有大把的时间,可他还是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在寻找。他是在找本该属于他们的时间吗?
肖箫扔掉手中随手采摘的紫丁香,走到杨杨面前,她抓住杨杨的手说道:“杨杨,不要找了,我们回去吧。”杨杨回过头来,看着远方的夕阳,过了好长时间才点了点头。
天已经渐渐地暗下去,路也渐渐的看不清楚,肖箫只记得大致的方向,两人踉踉跄跄的往回走,夜色中的多年荆棘异常的坚硬,肖箫早就已经感觉腿上被划了好几个口子。杨杨牵着肖箫拿着一根树枝边走边分开那些丛生的杂草,突然,杨杨“咦”了一声。肖箫连忙问发生了什么事,只见杨杨停止了前进,用树枝分开右手旁高高的丛林,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俨然是一个矮矮的土丘,不,应该说是一个坟墓,坟墓前还有一个同样低矮的墓碑,上面的字迹仍然可以看得见“蒋英之墓”,仅仅只有这四个字,硬生生的刻在那块墓碑上,墓碑前还有干瘪的苹果和腐败的花朵。肖箫和杨杨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盛满了疑惑:这个坟墓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座上山的,这里面的人是什么身份,还有这些祭品是谁摆放的风从树枝间吹过,发出“刷刷”的声音,远处的树蛙在烦躁的鸣叫着,一枚干瘪的苹果不知怎么的突然从白色的盘中滚落下来,一直滚在肖箫的面前,肖箫连忙朝杨杨身后一躲。杨杨弯腰捡起那枚苹果,放在那个白瓷盘之上。
“你不怕吗?”肖箫扯了扯杨杨的衣袖小声的问道,好像声音要是大点就会被吵醒墓中人似的。
“怕。”杨杨拉着肖箫离开那里,“但是我要保护你,所以就不能比你害怕。”杨杨的平静的声音和着山林的风声,显得非常的坚定。肖箫的心是鼓鼓的帆,在海上迎风起航。连荆棘划出来细长伤口都像盛开在腿上的妖娆花朵,也长在了她的心间。她跟在杨杨身后,迎接他们的不是暗蓝色的天空,而是金光闪烁的朝阳,他们的脸庞沐浴在金辉中,脸上细小的绒毛也被涂上了一层温暖的颜色,那时只有在飞鸟的秋毫中才能出现的细腻温暖。
忽然,一道亮光真的晃到了他们脸上,仔细看清之后,才发现是手电筒的光,而那个持手电筒的人正是很多天不知去向的肖正山。肖正山一看见肖箫和杨杨握在一起的手,只是闷声说了一句“都这么晚了,还知道要回家”就用力扯过肖箫就大步往回走,将杨杨完全晾在一边。肖箫回过头来看杨杨,发现他正望着他们走过的山林出神,他还在想他们种的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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