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府少女的天下

　　屋外院里井水旁，总司尾随阿光的步伐，驻足在井水前的石龛前。

　　“总司。”冲田光转过身来，抬眼望他，“说吧，你小子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她问道，微微眯起眼来。“哈哈，姐姐说笑了，我哪里来的葫芦。”“少来这套，那个阿锦-----分明是个姑娘---你没有什么想向我交代的吗？”“姐姐，我想请你收留她。”一夜吹成柳成雪，时间追不上白马，晓风便于万物初开的清晨傍晓十分，吹散少年眼前的流海，宛若潮汐，棕栗色的颜色，如此明媚。

　　“哦？为什么呢？”晓风呢喃，她身上和服上用绣花针纹成的枫花似乎便要随之抖落下来，裙裾随风弥漫。“她国破家亡，无依无靠，如若不帮她的话，她只能沦落街头，潦潦此生，我不忍心，但请姐姐给她提供一个住处便好，我会把我每月的俸禄拿来的。”

　　“所以说，为什么要帮一个有自己毫无关系的外人呢，总司？”就是呀，为什么呢。他轻轻抬眼，琥珀色的目色如水，为什么，一定要帮她呢。只是看到那双眼眸，便怎么也，放不下。因为，哪里噙满，温柔的悲伤。

　　她的眼神渐渐变得凌厉，若佛一般，看透人心。她说，“总司，你不会，爱上那个孩子了吧？”

　　晓风鼓动纷飞的流海，苑前的花树一朵一朵开满枝桠，他眼睫轻颤，可曾渐渐睁大双眼。久然，流海陨落，覆盖住那段含情的眉目。

　　他轻轻笑了，微微仰首，笑容明媚，“怎么可能呢，姐，我只把她当妹妹看哦。”

　　“当妹妹看？”冲田光久然，轻轻笑了，“希望你能记住今日的话，一辈子，都不要忘记。”她向前前行几步，复又顿住。微微侧过首来。微垂的美目，侧面的弧度美好。“那个女孩子便是去新选组的那个姑娘吧，”

　　风下，她淡淡说，“无论是谁都好，只有她，是不行的。不行的哦。”冲田家，是绝不会让这种姑娘进门的。“不要，太过温柔了，我的弟弟。”当断不断，终始，反受其乱，不要将同情与爱情混淆呀，总司，那样无论对谁，都是令人不公的。望着她远去的身影，久然，他垂目，轻轻叹了一口气。

　　冲田家正厅。冲田光端着托盘远远走近，便听得屋内一阵谈笑声，心下一惊，加快步伐，踏入房内。“呀，奶奶，您老人家怎么过来了？”她探眼一望，惊呼出声来，果不其然，正是老祖宗，彼时正坐在地上与姑娘们聊天呐！

　　冲田老夫人彼时正呵呵笑着，抬眼，望了望自家孙女，便笑了开来，身段玲珑小巧，脸上深深浅浅的老人斑宛若灏石色斑驳，眼角的皱纹攒聚成太阳花的模样。“哟，阿光来啦，我二孙儿哪去啦？”“奶奶，我在这儿呐。”说曹操，曹操便道，便见隔扇门前，有少年身形一矮，踏入房内，径直走过跪坐的阿锦，走至老夫人左边坐定。

　　“您老人家最近身体怎么样，有没有想孙儿呢？”他问，眉眼里沾染上孩子气的模样。老夫人拉过冲田的手，动作有些颤颤巍巍的模样。“想呀，好想哟，不过次郎呀，长大啦，不想奶奶了吧？”“怎么会呢，您老人家，一直在我心里。”“真的？”她呵呵笑了一声，转眼望了眼坐在右边的阿锦，“孙媳妇该嫉妒咯！”尔后，手便附上阿锦的手，拉过来，轻轻盖在总司的手上。

　　“我没看错吧？”尔后，老夫人笑意盈盈的侧过首来，向总司询问。触摸到他的肌肤，有令她灼热的温度，眼界轻颤那刹，慌张抬眼望向他。他却未望她，只是一直淡淡注视这老夫人，她听见他说，“奶奶，您老人家这回可看错了，我不喜欢她哦。”他眼神如往常般温柔烂漫，语气不带一丝波澜，恍若平淡家常话儿似的。她指尖一颤，复又安静下来。

　　“老夫人，您认错了，我配不上总司大人的。”她轻轻垂眼，复又淡淡抬起，望着老夫人笑道。语气温婉而寂寞。他闻声未语，侧眼望她，察觉到他的视线，她眼睫轻轻一颤，唇边笑靥更加烂漫。继续与老人家对话。“老夫人今年多大啦？”她问。老夫人张口欲说什么，被两人这么一打乱，早已不知扔到哪里去了，闻声笑呵呵地接道：“81岁了哟。”“啊，您真是长寿呢，当值得人瑞一词呀！”“那是什么？”“那个呀….”

　　冲田光在杯盏里注上新茶，阿唐在一旁帮忙，一直未语，保持在低气压状态。阿光侧眼望望她，彼时正擎着茶壶，将茶水注入另一只杯盏里，复又轻轻放下。阿光暗暗握下她的手，她眼睫轻颤，疑惑抬眼望向阿光，阿光下颌轻扬，指向总司，暗道：“还不快去给老夫人和总司送茶。”“是，姐姐！”闻声她眼帘一颤，感激的笑笑，忙端起茶托，向一旁三人走去。

　　“老夫人，喝茶。”“哎，你是谁呀？”“我是大川家的阿唐呀，老夫人，您忘啦！””“阿唐呀！”“是呀！”老夫人迟疑的转头望了望胡阿锦，又扭头望望阿唐，眉头便皱到一起了，“哪个是我的孙媳妇呀？”“老夫人说什么呐！”阿唐轻轻盖住老夫人的手，道。“哦，这个是我的孙媳妇！”语罢笑着将胡阿锦的手拿开，将另外两人的手，揽在手心里。阿唐羞涩低下来。“您是老糊涂了吗？”总司笑道。“什么话！”老夫人使劲儿戳了一下总司的额头。

　　“总司少爷，请喝茶。”阿唐将茶水双手托着，递与总司，膝跪于地，秉直着身子，低垂着头颅。露出一段新雪似地□□来。三个人而茶盘上只有两杯茶。

　　总司淡淡垂眼望她，没有搭理。转过头来，与老夫人继续对话，“还说您不糊涂，明明八十一岁大寿便要到了，还说自己十八岁~~~”“咦，有吗…胡说！”“我骗您干嘛呀！”阿唐尴尬的杵在那里，举也不是，放也不是。

　　阿光心下暗暗咒骂自个儿这个弟弟。复又抬眼提醒道，“阿唐，阿锦姑娘还没有呐！”胡阿锦闻声身子轻轻一颤，抬眼，望向阿光。阿光淡淡望着她，笑着颔首示意，笑意，却仿佛隔着万仞山，梅雨时节的千层塔，永远望不到眼底。于是阿锦笑了。看着阿唐讪讪转过身来，将那只茶杯递与自己。“谢谢您。”她双手接过，笑得愈加烂漫。

　　等待日上中天，人去室空，花青渲染，房角处细颈花瓶内插着的樱花枝子发的旺盛，室内只留阿光与总司二人。

　　“那个丫头，就拜托姐姐您照顾了。”总司膝跪于榻榻米前，伏身行礼。

　　冲田光望着他，叹息一声。未语。侧过首去，望向窗外。

　　总司起身告辞。

　　“但愿你不要忘记你曾说过的话-----这是我帮你照顾她的约定。”

　　走至门口，他听见她这样说。

　　他身形一顿。微微垂眼，他轻轻笑了。

　　“是，大姐要变成大妈了~”

　　一只茶訇砸来，他首微侧任那只茶訇激起□□又一路以抛物线的姿态划破虚空砸入院里草丛中。“咚~~~”发出一声厚重凝练的陈鸣声。

　　总司扭头望望她，摊摊手耸耸肩，哈哈笑了两声聊以表示挑衅的姿态，在下一个茶訇飞出来之前，举步踏离房内。

　　“臭小子！”阿光愤愤说着，下一秒却噗嗤笑出声来。嘴吧里却依旧不停地碎碎的咒骂着自家弟弟。

　　听着房内传来的漫无目的的谩骂声真不知道是否要骂道猴年马月，地老天荒。他手成拳拢在唇前笑得烂漫，受不了啦，活宝姐姐~~而彼时姐姐却在心里愤愤想，受不了啦，笨蛋弟弟！

　　胡阿锦与阿唐陪着老夫人围着园子三步一圈，而后送回屋内，伺候老人家歇下，老人家在那儿絮絮叨叨讲着过去的故事-----“想当年他祖父还活着的时候呀…”阿锦听着，微微颔首，笑的温柔，偶尔扭头望望合叶窗外，彼时春光明媚，冬意以无所遁形，被青帝流放至天外，那个天涯海角的地方。她望见窗外枝头樱花烂漫。

　　花开啦。她想。

　　宛若某人一般，如此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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