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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空林谁低语
因在路上,展昭没多问事情缘故,且不必问也大致猜出来了,王朝对那红衣女子道谢一众人便离去,却被一声娇叱坏了打算。
“好个路见不平仗义相助的锦毛鼠。”随着一记白眼,红衣女子走了过来,手上尚摆弄着双刀,柳眉倒竖,水眸盈盈,若嗔若怒,目光停留在白玉堂身上,“谁说你可以走的?一句道谢也没,姑奶奶好心襄助就换来你们这般忘恩负义。”
白玉堂根本懒得理她,眼皮也不翻一下,王朝明显一愣,方才他不是已经道谢了吗?况且如果不是这个女子说话太过咄咄逼人,对方也不致气急之下起了杀心,把原本一场小风波变成凶杀现场,但好歹别人是好意一片,他才——现在居然被说成忘恩负义了,这叫什么啊?
公孙策在旁暗自好笑,那女子尚待说什么,展昭已上前一步,微微笑道,“刚才之事多谢姑娘相助,在下……”话未说完,白玉堂已沉下脸,扯过展昭,直接走人,“行了,呆猫,还罗哩啰嗦的杵在街上当门神啊。”
“多谢姑娘了。”公孙策也拱拱手当谢意,撇下又气又怒又急的少女,赶快离去,回到住宿处依旧闷笑不已。展昭也会意过来,一双眼亮晶晶,叹道,“果然不愧是风流倜傥名誉江湖的锦毛鼠,果然厉害啊。”
看着白玉堂越来越铁黑的脸,包拯咳了两声,示意两人收敛,这才正色询问,“白玉堂,你昨晚没事吧?”
还在为展昭话里的调侃而气闷,兼昨夜之事又提起,白玉堂斜睨一眼展昭,有气无力点点头,自成长后,就多了不少爱慕的情意,虽不曾钟情,情爱之事却早已熟知,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可谓风流天下第一人,然,此刻面对展昭带笑的目光,不知怎的,心里十分不舒服,全没了往日的傲气。
“哦,那就好,昨天发生那么多事,没事就好。”包拯的食指在桌上轻轻敲了敲,似在思虑什么,公孙策抬头看了他一眼,眸中闪过一丝异色,没人察觉到。过了一会,方道,“如果你没事可否帮我一个忙呢?”
“什么?”白玉堂兴致缺缺,“别太麻烦,爷不喜欢跑腿。”
迟疑了会,包拯开口,“帮我去监视那位高夫人如何?”
这样,算不算要他跑腿呢?白玉堂脸色丝毫不变,只是眉尖微微一动,展昭开口,“反正我也没事,也跟去看看好了,左右你们一直看书的,我呆着也觉得闷。”
“小展昭,我记得当年有人说过要好好读些书,增长知识的。”公孙策拿起王朝递过来的茶杯,喝了口,笑眯眯道。
“这么多年的事了,怎么还念念不忘。”展昭滞了下,小声嘀咕,“我怎么没翻书,那时还不是我每天读书给你听,只是偶尔想出门走走而已。又不是惹事生非。”今日包大哥差点又出事,难怪公孙大哥黑了张脸。
还好只是略带皮肉之伤,要论起这屋子最容易受伤的人,并非舞刀弄剑的展昭,竟然是看似文弱的包拯,毕竟习武之人懂得腾挪跳跃,身体习惯所然,自然能躲避杀意刀刃之利,况且南侠之名可不是儿戏得来,相反,搞不清状况好奇心强烈爱插手杂事琐事完全不懂趋吉避凶的包拯时不时的流些血,破点皮,挂些伤就在所难免了。
因此公孙策的医术数年来不断增长,还有无限发展下去的势头。
包拯尴尬笑了笑,“好了,你公孙大哥又没说不行,要去就快些出门吧,若是晚了,怕就不好入城了。”
听出他话里的别样意思,展昭转头看过去,想了想,“难道那位高夫人要出城吗?还是城门的守卫有什么不妥?”看来何知府带来的消息有些不太对劲。
“防守换了,方才你没留意么?至于高夫人,我不是让你们去跟踪吗?她是出城还是做什么就有赖你们仔细查看了,去吧。”包拯放下茶盏,状似认真开口,展昭无奈点头,的确自己刚才不曾留意,被笑谑也是应当的。
“方才的事我也就不问了,不过包大哥,这段时间你还是别出门为好。”回头关切一句。
——什么时候我也成了被关注对象?包拯嘴角抽了抽,然后看了看衣袖上的痕迹,公孙策已是笑道,“放心,你包大哥暂且会乖乖的,你们也小心些。” 展昭这才扯了白玉堂出门。
难得白玉堂没有抱怨几句,一起跟踪去了,公孙策与包拯对视一眼,心下各有所思。只是目前诸事烦琐,却是不好多说什么,且多年相处,也清楚明白展昭心性,对他再放心不过,更不用提当年那清傲孩子如今的翩翩少侠了。
高夫人虽然是借住在官衙,行动却没丝毫的任何限制,只因悲伤过度,看到丈夫尸首当日就昏过去了,身子原就比较弱,不宜移动方借居官衙,几日后,才迁了出来,她在城内有间小屋,也有下仆婢女侍候。身子方好些,就去了城外的峻山边的法宁寺,办了个小型水陆会,追荐亡夫,普济群灵,供佛斋僧,悲痛哀伤,日夜哭泣,偶有出门,除了去买些东西,就是去法宁寺,很是符合未亡人身份。
“猫儿,你说包大哥为何要监视她?”白玉堂斜斜靠在粗大的树干上,嘴里还叼了棵嫩叶,懒懒开口。
跟了数日,路线行程基本一致,且又在小沙弥的口中知道水陆会长达七天之久,不想笨笨的一直守着门口拍蚊子,白玉堂便使了几个钱,嘱咐小沙弥若见散场就打个记号,他们方在山上自在游玩。
此山虽是近城,然连绵起伏山势颇大,望而无际,苍青如渺,古木新叶间依稀可见褐青的山石隐现,藤蔓长草之间,白的、黄的、粉的、红的各色小花探出头来,点点碎碎颜色交织其中,晕染成一片天然的风景画,偶有松鼠麻雀爬蛇细小的动物悉悉索索发出各样律动声响,给寂静空林添了几分韵味。
“大概他瞧出什么来了吧。”展昭颇有闲心的剥了个山果递过去,“如何?”
“不错……”咬了几口,甜酸适中,爽口多汁,而后若有所思看着一旁轻松闲暇的人,终于忍不住把心底的疑惑问出口,“猫儿,你是不是知道了?”
一双凤眼略略低垂,素日的风流不羁就平添了几分柔和弧度,展昭侧了侧头,看着他明朗的眼眸染上的一抹阴郁色,斑驳叶丛间落下的错落影子在雪白的衣裳间,缓缓沉了份灰暗,不由眯了眼笑道,“之前不过觉得你喜怒无常罢了,怎么又添了份多心呢。”伸手又递了个剥开壳的果子过去,拍拍掌,“你既肯一直陪在我身旁,我陪你一会又如何,既然那位高夫人大家都不放心,左右没事,一起看看也就是了。”
看着一双圆溜溜的猫眼对着自己一笑,白玉堂只觉心头一阵乱跳,略略一闪神,但也只是一闪神而已,一掌过去,“臭猫,你说的是什么话呢,爷爷本来就……”手落在半空停了停,又转回怀里掏了件什么出来,“这个给你。”
有东西给自己,展昭略略疑惑,两人虽是感情极好,却是少有互赠礼物,如今说着话却突然提出这节,不由低头看去,一条褐色的细绳,绳上只有指甲大小的圆珠子,圆润饱满,光泽细腻,与之前送他的一串珠环极其相似。
心下顿时明白过来,泛起一股暖意,正要伸手去接。白玉堂却似想起什么,眉一动,手一僵,“……还是算了,下次再找别的吧。”说着就往怀里塞。
展昭极快的巴眨巴眨眼,这个——确定不是捉弄他吗?目光在白玉堂有些冷凝的眉宇间停留会,再看看他僵在半空的手。伸手轻轻松松就拿了过来,开口笑道,“既说给我,怎么又收回去,玉堂何时变得如此小气?”
白玉堂看着他的手,“还是算了,横竖你又不稀罕,何必白白让你讨别人的好……咦,猫儿,你方才叫爷做什么!”一个俯身,几乎鼻尖相碰,凤目光影跃动,满腔若有所语几欲溢出般,说不出是惊是喜是叹。
没想到白玉堂有如此反应,展昭也呆了一呆,顿时大眼瞪小眼,小眼无辜,大眼期待。
半晌,展昭恍过神来,心里暗暗好笑,难怪白玉堂那晚那般生气,原来竟有如此莫名其妙的念头,忍不住笑了起来,“好个小气的白老鼠,于私于公而论,娉婷郡主既身份高贵不容有失,又是旧友,且又在险境,我把避毒珠借她用用又何妨,你怎值如此。何况,你我一直在一起,我没了解毒珠,你难道会丢下我不管么?”
说着拍拍白玉堂的头,心道怎么看来磊落不羁的人会有密密迭迭曲而弯绕的心思,按说他但凡有什么事,都该直接说才是,怎么就——想起那夜他移开眼的一瞬,似极叹息,所以才会辗转反侧一宿、
难怪江湖人说锦毛鼠脾气古怪,看来是有一定道理的。
若是平素得了这番话,白玉堂定高兴,即使温和,这猫心里还是有亲疏之分,然,此刻心思却全然放在那脱口而出的名字上,不依不饶的再三求证,转过身子,伸手按在展昭肩上,把人圈在怀里,眼微眯,似笑非笑,“猫儿,再叫一次。”
被一逼,实在退无可退,展昭瞪过去,一个名字,值得他这样么?十分困扰无辜之际,白玉堂又低了低头,呼吸近在尺寸,脸庞顿时有些发烫,心中倏忽升起几分隐隐绰绰的莫名情愫,轻轻吐了一句,“怎么,我就唤不得你的名?五爷的名字这么金贵吗?”
白玉堂差点一口气咽住,这猫竟然竟然——他就不能说句好话来听听吗?但自己想听他说什么,却也不明所以。直接瞪过去,待展昭不豫的拍他的手,方憋了两字出来,“呆猫!”松了手,继续歪在一边树下。
展昭肩微微一颤,似也松了口气,方才那样气氛,的确有些古怪,静了片刻,方开口,“你的东西我会好好保管的,别胡思乱想了。”说着准备把珠子塞到怀里,却被白玉堂取过,细细挂到他脖子上,“爷也不稀罕你这般做,知道你这笨猫最心软,真当自己九命怪猫了,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爷既养猫,自然要费些猫粮了。”
展昭瞪了他一眼,懒得再次纠正自己不是他养的猫这问题。
“我倒忘了问你那日之事,好好的去赌坊找谁?”
“咦,猫儿怎知爷去找人而不是赌钱的?”
“十赌九骗,你是笨蛋么?”展昭挑挑眉,一脸戏谑,方才被白玉堂一通嬉闹,他自有回报。江湖人若非寻仇或其它特殊目的,都不会到赌坊,毕竟习武之人耳聪目明,且多少也能看得清一些手法,自对这些有所察觉,也是自重身份之故。
白玉堂咬牙切齿,“臭猫!”话一出口,突然觉得展昭话里别有意思,身子往后一靠,左腿搁在右腿上,剑横在膝上,支肘撑颊,嘴里咬了根长草,双眼微眯,若有流光溢彩,不满埋怨道,“因此你方没唤爷的名……什么老鼠,笨猫也不起个好听些的外号。”
一串动作潇洒自在,风抚草尖,空空荡荡,自有番风流优雅。
展昭微微一笑,移开眼,“怎么,许你叫我猫,就不许我叫你老鼠了?……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了?”
沉默了会,白玉堂方道,“那夜回到那竹林,清晨时分竟然看到有位衙役偷偷从里头出来,按说那日咱们都细细查过了,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怎么会有人进去呢?且那位衙役又是当日在场之人,而后跟踪他就进了赌坊,可惜没瞧清楚他在那里做什么。”
“所以你才闹事想摸摸情况。”展昭接口道,那日他们返回竹林察看之际遇到席老前辈,如今看来,也非偶然,那林子内,有着他们所未曾察觉到的秘密。
“不错,可惜自那日后,就没什么特殊事发生了。”白玉堂轻叹,若有所思。
“也不尽然,你不是说又去竹林了吗?还发现什么异样没?”“猫儿指的是马车失踪之事?”展昭点头,“不错,第二日便知道这事了,因此包大哥才说有人要困在咱们,可惜了你辛苦做的机关。”说着不由一叹,当日为了路上安全,白玉堂足足费了三日三夜的功夫才把马车改装成功,现在却……
看着展昭眼里的惋惜,白玉堂不知怎的,心里倒泛起一股暖意,笑道,“这有什么,纵没了那马车,爷还护不了你包大哥的安全吗?猫儿就……”话音未落,眼神骤敛,起身,反手拎起画影。展昭也站起身,眼神肃然。
林中寂静,风声过耳,密密苍茫树木深处却隐隐传来一声惨呼。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跃起,足见轻点,绿色林丛不断往后退,直扑向发音之处,这是拜佛求神之地,来往多是妇孺之辈,且临州治安甚好,他们也少见有欺凌弱小之事发生,因郡主之事最近又频频添了厢兵来往巡逻,更是安然静谧,怎么会在佛寺之外骤发变故呢?
数里之地,瞬息即到,却见七八名身着黑衣蒙面之人围攻着一名女子,那女子身上染血,钗横鬓乱,一身狼藉,手上双刀尽力挥动,脚步踉跄,努力挣命。
白玉堂看清情况,嘴一撇,“怎么又遇到她,还真是冤魂不散……”话未完,展昭一脚踹过去,“好了,风流天下第一人,少废话,下去救人。”
说着,已经纵身一跳,横剑出鞘,剑招薄锐灵动,寒星点点,身一幻一挪,把黑衣人逼退数步,解了女子临身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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