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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离
和李宥同乘一辆马车回宫的路上,我既紧张又期待,既激动也害怕,心跳如擂鼓,惶惶心不宁。手里握紧挂在颈间那枚写有“宁”和“因”的玉石,想象着李宁就在我身边,一颗心才稍稍安定。
马车行至宫门口被拦下,李宥扶着我下了马车。当我站在墙下仰望高耸的城墙,以及透过宫门视线所及的巍峨宫殿,一股肃穆和压迫感袭上心头。李宥正在同守城的官兵说着什么,转身见我面色有异,问我可是不舒服,我摇头否认,他点点头没再追问,两人又换乘小轿进宫赶往少阳院。
小轿抬至少阳院门口,便有人恭敬赶过来拜见李宥,李宥挥手,道来此看望太子殿下后,便由人引着进入少阳院。
也曾住在宫里近一年时间,少阳院却是我从未涉足过的地方。这里离皇帝的寝殿很近,四周守卫森严。
我没有心情观察这里的一草一木,满心都想着快点见到李宁。但李宥就像故意与我作对,三步一停五步一望,我在他身后一直小心翼翼的跟着,他每顿住一步,我便心里咯噔一声,担心他会突然反悔拉我出宫。
屏着呼吸好不容易来到李宁的住所,走在前面的李宥突然停下脚步,转身面对我。
我急忙停下脚步,前倾的身子堪堪稳住,便被他旁若无人般轻揽入怀。
“殿下请自重。”
我在他怀里挣扎。
李宥在我发顶上吻了吻,声音也响在我头顶。
“一会儿无论看见什么,发生什么,都不要害怕,你只需要记得,相信本王,本王会护你周全。”
我推开他的怀抱,抬头对上他的视线,咧开嘴角轻笑道:“我贱命一条,不劳殿下费心。”
李宥保持着方才抱我的姿势愣怔了几秒,而后讪讪的收回,侧头命一旁的下人道:“带她进去看太子殿下。”
那人答“是”,推开房门,我越过李宥走了进去。
一步一步,距离李宁越来越近,我的心也越跳越快,几乎提到了嗓子眼。望着那张朝思暮念的容颜,我踉跄着走过去,扑倒在床边。
“宁……”
握上他微凉的手,只喊出这一字,眼泪便不受控制的大滴大滴落下。
身后的门吱呀一声响,这偌大的屋子里里,便只有我和他。可他就那样静静的躺在床上,任凭我哭湿了他的衣衫,他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
气息微弱,只有鼻息间的温热宣告着他仍在我身边,未曾离开。
哭累了,我从地上挣扎着起来,坐在床边靠在床头,搀扶着他坐起来靠在我的肩头。就像过去我生病了一样,他也是这样扶我起来抱着我。
只是今时今日,生病的人换成了他。
我伸手描画着他的剑眉,他醒着时好看的眼睛,以及他挺翘的鼻梁,吻起来带点霸道的薄唇,一笔一划,将他描摹刻绘在心间。
头贴在他的发顶,我轻轻蹭了蹭,想象着他没有生病,没有昏迷,只是在静静的聆听。
“宁,我们有一个月没见了吧,你有没有想我啊?”
无人回答。
我笑了一下,学着他的样子拧了拧他的鼻子,“你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啊!我知道你害羞,想我还不好意思说。不过没关系,我知道你在想我,而我也想你。”
“宁,你为什么不说话呢?是在怪我想你这么久没有来看你吗?你不要怪我啊,你不知道,我想见你一面有多难,那个该死的受虐狂泰迪宥一直困着我,不让我来见你。我知道是我不好,不该自不量力的去找他为你报仇,让自己身陷囹圄不说,还不能时常来见你,不过好在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宁,你知道吗,我们有孩子了,你那么想要一个孩子,如今终于要成真了。”我拿着他的手抚上我的小腹,嘴角微弯,“他在这里啊,你感受到了吗?他已经有两个多月了,我算了算,是那晚我们在平康坊有的。”说到这里,我脸微微红了红,故意嘟起嘴,带着点小埋怨的捏了捏他的脸。
“我们明明说好两年后再要宝宝的,都怪你啊,让我这么早就有了孩子。你说什么?你说我不小了?你是不知道啊,虽然在大唐,我这个年岁已经是老姑娘了,可是在我们那个时代,我可是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呢!”
“你让我有了孩子,你就要对我和孩子负责,可你现在躺在这里什么也不说,你要怎么对我负责呢?”
“你知道单亲妈妈有多不容易吗?独自一人带孩子,我会得抑郁症的。”
“宁啊,你快点醒过来好不好?一起迎接我们孩子的出世,一起过幸福快乐的生活,他需要爸爸,我也需要丈夫啊!我们要养家糊口,你要出去挣奶粉钱,躺在这里怎么能行呢?”
“宁啊,你知不知道这些日子我有多想你啊,想你想的快要发疯了,可是你还不醒来,还不醒来,你当真舍丢下我,独自去往那个世界吗?”
“宁啊,是不是你当真醒不过来了?听说你所剩时日无多,所以为了我们都不孤单,我提前去那里等你好不好?没了你在的世界,活着真的没什么意思啊!”
抱着李宁说了一通心里话后,我长长输出一口气,将李宁轻轻放下,帮他盖好被子后,我俯身吻上他的唇。
离开他的唇,我附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语:“宁,我先去那里等你奥,你可不能再爽约了。不过为了防止你找不到我,或者喝了孟婆汤忘了我,我们在奈何桥边提前对个暗号好不好?”
想起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心里漾起一阵甜蜜,我笑了笑,在他耳边调皮道:“你就扬声高喊‘哪位姑娘想要拉倒我?’,我回‘本姑娘想要扑倒你’来相认好不好?”
“你不说话就是答应了奥,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我怕他不肯答应,伸手勾起他的小指,学着小孩子承诺永远的样子同他拉钩盖戳。
心满意足,我起身寻找方便我先一步到黄泉路口去奈何桥边报道的工具。这里是李宁的寝室,想来也不会存在害人的凶器。撞墙动静太大,万一死不了那就是我爽约了,还有上吊,估计我一踢凳子便会有人闯进来。看到桌子上有茶碗,我举起一只刚想摔在地上,但一想到会引人进来,便主动放弃了这个想法。
“难道想死都这么难?”
看着躺在床上的李宁,我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个荒谬而大胆的想法:既然李宁如今身中剧毒人事不省,那体内定是毒素蔓延,既然其他方式都不能保证必死无疑,我何不尝试从李宁身上“下手”,给李宁“放放血”?
但这个想法只在我脑子里停留了一秒钟便被我摇头否决,荒谬荒谬,太荒谬,这个方法也只能是中毒罢了,无法保证似在他前头。
“宁啊,你告诉我,还有哪些方法能比你先死呢?”
这室内只有他的床上我没翻过了。
我脱了鞋子上.chuang,伸手在他的chuang.上胡乱摸索。没有,没有,都没有,我顿时气恼,他唐唐一个太子,怎么要什么没什么啊!
正在我懊恼着一个屁墩坐在床里侧时,似乎是被什么硌到了,我伸手向下mo.索,却摸到了一个ying.ying的东西。
我掀开床褥一看,那个硬硬的硌到我的东西是个可以触发开关的按钮,我好奇伸手一按,果然在它旁边打开了一个暗格。
暗格里,藏着一个精致的木雕盒子。盒子不大,我将它拿出来打开,里面放着三样东西。
该校准的机械手表,没了电的随身听,还有我曾送他的飞鸟逐花纹桃木簪。
望着这些东西,往事一幕幕冲进脑海,我抱着这些藏着我们回忆的东西在怀里,眼泪又止不住的咂了下来。
“李宁,你真是个混蛋!”
“背弃承诺彻头彻尾的混蛋!”
“我怎么就爱上了你这样的混蛋呢?”
我咧嘴看着他笑,用手背狠狠抹了把眼泪。
工具有了,我拿起桃木簪子对准自己的喉咙,试了试,却没勇气插进去。
大概还是割腕比较适合我,没那么血腥,也不会喷溅李宁一脸。
想到这里,我默默放下手上的簪子,将随身听外壳上的一片薄片用力卸了下来。
薄片是仿金属质地,我掀开李宁被子一角躺进去,将那三样东西一股脑的放进被里。薄片对着手臂狠狠一刮,有细小的血丝沿着伤口细缝流出,而后便是钻心的疼。
我咬紧下唇忍着疼,侧躺着看仍然平静的李宁,一只手在被子里握紧他的手,另一只流血的手抚上他的眉眼。
“宁啊,我有没有同你说过,你真好看!好像第一次见你,我还犯花痴来着。”
回忆着两人的初见,印象里的他让我看呆了眼。他的脸上随着我手指的移动渐渐染上鲜血,有种说不上来的诡异妖娆。
“宁,我好像死得太慢了,你让我喝一口你的血吧,你看我都把血给你了。”
他无法开口拒绝,我拨开他的衣服,照着他的肩头一口咬了上去。
仿佛还是不够解气,我又换了个地方咬了一口。
嘴里浸着血腥气,我没有松口,但眼泪早已模糊了视线。
“宁,我爱你。”
眼皮越来越沉,抚弄着他眉眼的手臂终是无力的沉了下去,我以为自己就此便要去往极乐世界,却在此时听得哐当一声踹门响,一堆人从门外冲了进去。
“来人,抓刺客!她是行刺太子的真凶!来人,抓住她!”
纪美人指着我同下人大声命令,我无力垂下眼睑,耳边再无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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