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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动(二)
“铃——铃——铃——”
糜稽揉着睡得乱糟糟的头发从床上翻起身,粗暴的抓过吵闹不休的手机:“喂,谁啊!”
“我。”
凉飕飕的声音冻得糜稽一哆嗦。他瞬间扒开了黏在一起的眼皮,强打精神露出一个谄媚的微笑:“大哥好!”
听筒另一头的声音依旧冷气十足:“虽然你这么说了,我的心情也不会好起来哟,糜稽。你在外面也溜达够了吧,妈妈很想你。”
糜稽冷汗都下来了。说什么妈妈很想他,妈妈是很想抽死他吧。大哥的恶趣味真是一天比一天重了。
现在不赶紧回去,肯定要糟糕。可是,他的目的还没达到……
咬紧后槽牙,糜稽决定忽略大哥能冻死人的语气:“大哥,加30%的利息,再帮我拖延一天。”
“一倍。”
“……40%。”
“一倍。”
“45%,哥,真不能再多了,我也没那么多钱还账啊!”
“一倍,不二价,再讨价还价就不止一倍了。没钱就自己接任务挣钱去,少哭穷。”
就知道会这样!糜稽心都在滴血:“好吧,一倍的利息!”电话干脆利落的挂断了。糜稽委屈的抬起小胖手揉揉鼻子:他的新款游戏机,他的新式电脑,他的高定仿真模型……全完了。
睡眠不足加上财产损失严重让小胖墩满心怒火。
就是因为梦玘,就是因为梦玘,就是因为梦玘!
最后一天,他一定跟那个该死的执事分出个高下!他要把她大卸八块,炸成飞灰!
————————————
作为被记恨的对象,梦玘还不知道糜稽又在她头上填了一笔罪状。她现在忙着和飞坦在西港瞎转悠。
没错,就是瞎转悠。
梦玘跟在飞坦屁股后面把西港来来回回溜达了一个遍,也没弄明白飞坦是要做什么。绕着西港转悠,不时找几个路人问问路问问怎么买船票,这和闲逛有什么区别?她真的看不出其中有什么门道。
最开始她还耐着性子认真听飞坦和别人交谈的内容;后来她偶尔竖起耳朵听听飞坦说什么,主要精力都用来看乔治•哈里森的行程计划表;然而看行程表寻找所需信息也是个技术活,对乔治•哈里森一无所知的梦玘显然没法从行程表里推断出什么有用信息。到最后她就只剩下站在一旁看风景了。
秋天的海风吹在脸上并不舒服:又湿又冷,还夹杂着海水的腥气,一阵风吹来就是一阵透骨的寒,阳光带来的那点温度很快就会被风刮走。
梦玘不自觉的搓着手,站在岸上安静发呆。她盯着那些一个赛一个大的巨轮,神思飘忽:丽莎大姐真的会在这样的船上吗?大大小小的集装箱中间,会留下搭载乘客的位置吗?是那个叫乔治•哈里森的人要将丽莎大姐带到国外吧。可是,为什么?抓一个小情报贩子,还有费心将她带出国/境,费这一番功夫是为了什么?难道,丽莎大姐身上还有什么秘密不成?
狗血的剧情在梦玘脑海里翻滚着:什么青梅竹马啦,什么相爱相杀啦,什么私奔不成又被抓走啦,什么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啦……她也知道这就是脑洞,然而真实情况该是如何,她一点也摸不着头脑。猜来猜去,只留下满心的焦躁不安。
信息太少了,她什么都推断不出来。飞坦说的是对的,她会的东西太少了。想在这个世界好好活着,保护好自己想保护的人,她要学的还有很多。
如果,如果丽莎大姐也遭遇不测……
那,她身边还剩下谁呢?
“啪!”后脑勺猛地遭到袭击,梦玘惊得直接回身就打,脚下不稳好悬没栽进海里。等手腕被牢牢攥住,梦玘才看明白偷袭者的脸。
“飞坦!讨厌,你就会吓唬我!”微恼的从飞坦的大手中抽回皓腕,梦玘憋着嘴将弯刀藏回背后,冲着飞坦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飞坦嘲讽的哼了一声:“自己放松警惕还好意思怪别人哩。行了,别废话跟我走。”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梦玘张张嘴,终于没忍住拽住飞坦抱怨到:“不是,你至少让我知道你在做什么啊。这来回来去的绕着西港溜达到底是什么情况?”
飞坦有些讶异的回头:“打探消息啊,这不很明显么?”
那副关爱傻子的目光看的梦玘很是憋屈。这哪里明显了!
看懂了梦玘幽怨的表情,飞坦乐了:“你不会没看懂吧?哈,你这杀手到底怎么当的哩!”梦玘羞恼的瞪他:“我做杀手时只负责到地方干活,不负责收集情报!”
“得了吧,你快别给暗杀行当丢人哩。”飞坦无奈摇头,只得边拽着梦玘往前走边耐下性子给梦玘解释,“带着你转悠这么半天不是白走的。最基本的,你得事先把行动地点摸清吧?比起地图,绕着西港走一圈更能对西港的地形留下印象。虽然很麻烦,嘛,不过对你这种菜鸟而言,这是必要的过程哩。”他手指指海港上停泊的几艘大船,“看到没?刚才那水手说,这些船里,有5艘货轮2艘客轮都会在今晚离港。”抬手把梦玘惊掉的下巴合回去,飞坦挑眉轻笑道:“呵,知道了吧?情报商人嘴里的话得挑着听,这群人惯会拿文字游戏忽悠人。的确是有3艘船离港没错,不过,不亲自出来看一遍你怎么知道他说的是其中哪3艘船哩?”
梦玘讷讷的点头,顺从的跟着飞坦往前走。人心险恶,她果然是太嫩了。“那,你怎么知道是哪3艘船的?有特殊的调查方法吗?”她好奇的问。
随口问一句就能得到答案的问题,哪里需要专门想方法调查哩?
然而,看到那双黑色大眼睛里染上的钦佩神色,飞坦就不想这么简单的结束对话了。
得再扯点什么。
他扥了扥衣领,轻咳一声道:“简单,看船的名字。可能和哈里森家有关系的船舶公司并不多。像你这种不知道哈里森家情况的也没关系,根据目的地猜一下也能猜的八九不离十。一般搭载偷渡客的船不会在目的地停靠,只会‘途径’某些国家,不难找出来。”
梦玘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所以说,得先想办法了解一下哈里森家要干什么喽?拿着乔治•哈里森的行程表也是这个用处吧。”她从衣服口袋里摸出叠的四方的计划表,迎风展开,快速寻找着乔治•哈里森今日的安排。
没看两眼,行程表就被另一只手夺走。梦玘疑惑的看着飞坦将行程表拿走,看都不看一眼就抓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那东西没用,我们又不是去杀人的。”见梦玘的注意力已经从行程表又转回到自己身上,飞坦的心情又好了:“我们要做的事情跟他没关系,拿那张表纯粹是迷惑情报商。我们去买情报的同时,情报商人也在搜集我们的情报好卖给别人。如果过早的在情报商面前暴露自己的行动目的,就会招来很多捣乱的家伙,很烦。而且,情报商人猜错了我们的目的,就不会在‘不必要’的地方设置陷阱迷惑人。”
“……而我们需要的正是那些‘不必要’的部分。”梦玘接上飞坦未尽的话,俩眼发直,“可要是他,我是说情报商人,猜出了我们在掩盖行动目的,他难道不会反过来欺骗我们吗?”
飞坦被逗笑了:“哪有那么复杂?搞情报交易的人是不能说谎的。这些人的目的终归是你口袋里的钱,而不是要妨碍你的行动。语言陷阱也好,删减信息也好,都是在想尽办法掏空你的家底,顶多不过迫使你多买些消息而已。反过来,买情报的人尽量掩盖自己的行动,更多的还是为了想方设法少花点钱。”
梦玘挠挠发烧的脸颊:“我大概明白了,其实就是在讨价还价吧。飞坦你平时在情报上的花费也不小吧,怪不得你知道那么多事。”其实她也知道好多消息的,就是一断掉揍敌客家的情报网就俩眼一抹黑,要是给她‘联网’的机会她肯定不比人差——这话光是想想她都有些臊得慌更别说大言不惭的说出来了!再次认识到自己就是个废柴,梦玘脚下走得越发快了。
“……没有。我用不着花钱。”飞坦怪异的看了梦玘一眼,欲言又止。
“啊,是因为团队内部有专门的情报人员吗?”梦玘随口应付到,她现在就想赶紧专心走路把这点事儿翻过篇去,再也不想在自己不擅长的领域和某位‘专家’尬聊了,“你就是负责情报的?”
“……你想知道?”飞坦扯高领子,说不上来自己是期待梦玘想知道更多一点还是希望她不要接着问更多一点。他照顾蠢猫情绪,遮遮掩掩这么久的事情,终于要拿出来开诚公布的谈一谈了?
梦玘没太在意的说道:“总归要知道的吧?咱俩在一起过日子呢。之前不想再接触这方面的事,现在看来,躲是躲不开了。”
飞坦缓下脚步,转头认真打量了一回梦玘的神色。
这么泰然自若,这是做好心理准备了?
呵,管她呢?她要问的,听不下去也不关他的事哩!
他将脸藏进领子里,狭长的双眼锁定了梦玘的每一个表情:“刑讯。我负责刑讯拷问。”
她会露出什么神色呢?惊恐、慌乱、厌恶,还是憎恨?亦或者各种反应都有?反正不会有什么好脸色就是了。梦玘可从没掩饰过对于血腥场景的厌恶和愧疚,即使她面无表情,飞坦也看得出来她到底是个什么想法。他的记性很好,当初梦玘看着那具尸体时紧缩成线的瞳孔他还没忘掉。当时,梦玘不知道,至少是装作不知道那是被他拷问致死的人——梦玘不问,他也没解释——所以他们两个还能相处融洽。现在,遮丑的纱布揭开,又会怎样呢?
蠢猫会吓跑吧。
让人恼火的可能性。飞坦不爽的眯起了眼睛:他费劲抓到手的猎物,怎么可能轻易放跑?大不了打一架!不打断手脚的圈进方法他也是知道不少的……
“哦,原来是邢训啊,难怪。”梦玘敷衍的点点头,这话题怎么还不结束!就你最专业知道的最多用的词最准是吧?嘲讽她没完了是怎么的!她略有不耐烦的斜睨飞坦一眼,“不是我说飞坦,‘救人如救火’,咱先把丽莎大姐救出来再找时间一块儿探讨身世忆苦思甜好吗?不把人救出来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老不踏实……咱们现在到底要去做什么?”她低声絮叨着,脚步迈得更急了,竟是隐约将飞坦甩在了身后。
这都什么反应?
飞坦先是一愣神,之后才明白过来:她完全就没听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吧!亏他还……了半天!
被忽视的愤怒和逃过一劫的庆幸交织在一起顶的飞坦胃疼,埋在面罩下的嘴角扭曲了半天才勉强重新拉成直线。
反正他说过了,听没听见都是梦玘的事。就让事情这么揭过去吧,类似的问题他是不会再回答梦玘一遍了。
至于这口恶气……他总得找个人肉沙包撒出来!
“去买船票!”
————————————
乔治一边扒拉着手边的小银饰一边无聊的等着电话接通。
说是小银饰,倒不如说是一小块奇形怪状的白银——谁知道设计师脑子里进了什么水,把好好一块银子揉成了怪模怪样的一团?好像什么烂玩意儿按上曲别针就能充当胸针饰品似的。乔治眯缝着眼睛,看着小银饰在手指间旋转,神色晦暗不明。
“喂?找我什么事?”诺曼懒洋洋的声音响起。乔治浅笑:电话总算打通了。诺曼这个惫懒的家伙,总是记不住打啊。是不是嫌他收拾的力度太轻?
懒得和诺曼扯皮,乔治直奔主题:“你要的实验材料准备好了。”
“啊,可算是准备好了!要我说你也太磨叽了,这么长时间都没……”
“闭嘴!”乔治低吼了一句,叫停了诺曼的唠叨,“你是想所有人都知道你干了些什么吗!”
听筒那头沉默了片刻,复又不服气到:“……切,什么叫我干了什么?大少爷,别忘了您在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我就是个技术人员而已!”
乔治冷哼。技术人员?最会搅风搅雨的就是他这个‘技术人员’了。然而,现在他还要用到这个‘技术人员’,再怎么看诺曼不顺眼,糟糕的合作关系还得维系下去。
算了,只要不牵涉到他自己就由着诺曼折腾吧,总有一天这疯子把自己折腾死就好了。
怀抱着阴暗的期待,乔治心情好了不少。他放缓了语气,问道:“对了,你给我的这个小银疙瘩是什么东西?”
“怎么,一份礼物而已,有什么不对?胆小甚微的乔治•哈里森大少爷难道担心雇员害死雇主么?”
乔治咧开嘴笑了。果然有问题,听听,诺曼的声音都不对了。又想维持正常语调又按耐不住紧张,他那位讨厌的合伙人又在打些什么坏主意呢?乔治默不作声的翻看着手上的小银饰。
小银饰还没他拇指大,由一整块纯银雕成,长得难看极了。乔治让人检查过,银饰的内部是实心的,没有机关,没有内置摄像头和录音装置,看上去就是块难看的银饰。
不是过节,更不是生日,诺曼闲的没事给他送银饰做礼物?他们两个相看两相厌的人不掐死对方就算好的了。送礼物,这是诺曼的又一次行为艺术么?
乔治可不信。但问题出在哪里呢?他查不出来。
不过,以为他查不出来问题,就没有解决了么?乔治笑的很开心。
“谢谢,诺曼,你居然也学会给上司送礼了,虽然我很不欣赏这份拙劣的礼物。作为回礼,你这个月的研究资金再减5%吧。”
眼中冒火的盯着挂断的电话,诺曼恨不得穿过电话线朝着乔治的鼻子狠狠来上一拳!这个瘸腿混蛋!又克扣他经费!他在实验室里累死累活,这个家伙不说涨经费反倒要扣他资金,真是岂有此理!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他要叫乔治•科贝里好看!
使劲掐了掐鼻梁,诺曼感觉精神了许多,只是鼻梁上的红印衬托着黑眼圈更加青紫了。他一脸狰狞的向材料库走去。隔着玻璃墙,看着满满一材料库的实验材料,诺曼的心情总算好了许多。哼,以为他就靠着乔治你一个金主么?乐意出资供着他研究的人多了去了! 更何况,他还给乔治精心准备了一份小礼物呢!
想到这里,诺曼不禁嗤嗤笑了起来。那可真是一份好礼物,费了他不少功夫呢。为了做出那一大块银锭,他只能偷摸着积攒‘一不小心’磕碰掉的碎银,重新熔铸成型。诺曼本想弄一个大个儿的胸章,刻上‘吝啬鬼’颁发给乔治。
然而,胸章计划最终搁浅。
一来,他没有半点美术天赋,能把碎银子熔铸成奇形怪状的一团已经很困难了,想弄成个胸章样式真是要了他的老命。二来,他也不敢再去偷银子,更不想再将那一小块银子留在身边。诺曼总觉得,再和那块银子多呆一秒他就要疯了!那是发自内心的恐惧,即使诺曼给自己准备好了完全的防御措施,依旧不能幸免。
‘让那块银子去祸害乔治去吧!’诺曼想。他无声的狞笑,露出惨白的牙齿,心底疯狂叫嚣着:‘这回,我一定要让乔治也知道知道我的厉害!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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